林德全和牛玉紅這一次全程都在華世輝強大氣場的壓迫下沒敢再扎刺兒。看著兩個人灰溜溜逃走的背影,林慕陽徹底洩了力氣,仰躺在了沙發上。也完全忘記了放學之後被華世輝接到這裡時的陌生和拘謹感。
華世輝讓田叔回去休息,他蹲到沙發邊看著林慕陽:「都這個時間就別回去了。慕月那邊反正也拜託了劉大媽幫忙,晚上在我這兒好好歇歇。也讓我請你吃一頓。」
林慕陽看著華世輝笑瞇瞇的樣子,手下意識的抬了起來。碰了一下華世輝的臉,他才驚覺自己又失態了。於是趕緊給自己找藉口。「你變臉挺快的。剛剛嚇我一跳。」
臉上的觸碰感讓華世輝的心一下子熱了起來:「對不同人當然要用不同的態度。對著你我才笑得出來。連秦老三他們幾個都不行。別人都欠揍。」
林慕陽被逗笑了。撐胳膊坐起來:「你說話太有技巧。前半句跟電視劇裡告白似的,後半句又跟找抽似的。」
華世輝大笑:「語言的藝術嘛!我去給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麼?雖然我不在這兒住,但是廚房裡還是什麼都有的。」
「還是我做吧。你這也是幫了我大忙。沒有你坐鎮,光是牛玉紅撒潑我就怕受不了了。」
華世輝瞇起眼睛:「要是大廚做的話,我可就要挑菜了。」
林慕陽攤手:「那得先看看你家這裡有什麼啊。不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巧婦不行,但是咱家陽陽行啊!走,去廚房看看,說實在的,我這幾個月頭一次回來,也不知道都有什麼玩意兒。不行就開車去買。」
「有什麼就吃什麼唄。平時你也沒那麼挑剔。好像你還說過,我做什麼都好吃來著。」
「那是。我絕不跟你說假話。但做人咱得有追求是不?趁著今天沒有秦老三他們幾個攪合,還不吃羨煞旁人的大餐?」
「你可真是。那我說好了啊,飯可以吃,酒不能喝。所以別指望我做下酒菜。我明天得早起,劉老師說下禮拜有一個刀工考試。過了才有分,幾項考核分夠了才能去參加初級考試。唉,一點兒也不比普通學校輕鬆。」
昨天晚上就安排好的事,華世輝有心讓林慕陽今天在別墅住,他怎麼會讓廚房裡沒有準備。
看到大冰箱裡塞得滿滿的食材,林慕陽有點兒傻眼,隨後扭頭看華世輝:「你這怎麼看怎麼是有預謀的吧?」
華世輝一點兒都沒遮掩:「這都被你猜到了。太聰明!這不是你第一次來我這兒麼,雖然不能算是我家,好歹是我地盤啊。身為主人,怎麼也得好好款待貴賓不是。你也知道我手藝也就是把東西弄熟了。要是食材再不好,就太對不起你了。」
林慕陽笑了:「其實我對吃的不挑剔。那你說這麼多食材買回來,你又不在這邊住,都讓田叔一個人吃?」
「那倒不用。留一半給他,剩下的明天我送到你家去。就當是未來一星期的伙食費。」
「這麼大個財主,居然這麼摳門。行啦,你看看你想吃什麼?材料這麼全,就允許你挑個四菜一湯。」
真要讓他挑了,華世輝倒是為難了一番。最後秉承著簡單方便的不讓林慕陽太累的原則。選了四道家常菜。溜肝尖、百合芹菜、蒜香蒸茄子、香煎肋排。
要說這幾道菜是真不複雜。林慕陽一聽就知道華世輝的意思。心裡熱乎乎的,就覺得臉上也有點兒發燒。心裡有點兒亂糟糟的感覺,他直接就把華世輝推出了廚房。等關上出門的拉門,他才平靜下心情。總感覺最近只要跟華世輝單獨相處,自己就很容易臉紅心跳的。又以這兩天尤為嚴重。難道是這個傢伙偶爾暴露出強氣場,自己有點兒接受不良?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他開始製作四道菜,突然想起這學期開始的食雕課,靈機一動。決定做一道試手的湯給華世輝嘗嘗。於是等廚房門再打開的時候,華世輝先看到的是一個盛開著荷花的大碗湯!
「這是你雕的?也太精緻了!」碗裡有三朵大小不一的荷花。大的那朵有鵝蛋大小,小的那兩朵也類似兵乓球。雕工要說有多精緻那倒不至於。但白蘿蔔的花瓣卻呈現出半透明狀,在燈光和湯的相互輝映下,顯得尤其惹眼。
林慕陽也有些小得意。其實他們的課程還沒到這裡,這是他用老師教的刀法,按照書裡介紹的形狀和刻法雕出來的。也就是他比別人更願意鑽研,所以進度才超前了一點。不過刻出這麼三朵花他就用了一整根白蘿蔔,手藝說不上精湛,但對他這個初學者來說已經算是不錯了。「就是圖個好看。這湯是雞茸和豬骨熬出來的,我放了幾顆蓮子,湯的味道很不錯的。就是蘿蔔是生的,不過白蘿蔔可以生吃。」
華世輝嘖嘖感嘆:「我哪兒捨得吃啊。你別動啊。我去拿相機,這可的好好拍下來,手機不足以顯示它的精緻漂亮!」說完跑上了二樓。
雕蘿蔔剩下的那些邊角餘料和失敗品都被林慕陽做成了蘿蔔泥蘸醬。配蘿蔔泥醬的是他烤的秋刀魚。冰箱裡沒有檸檬,所以這加了醋和高湯的蘿蔔泥蘸醬就成了好搭配。
華世輝點著要的那四道慕陽自然是做了。只不過好食材這麼多,他有點兒忍不住。另外總覺得華世輝幫了自己這麼大的忙,一點兒表示都沒有也不好意思啊。東西都不是自己準備的了,力氣總不能吝惜才對。所以除了烤魚之後,他還做了一份虎皮釀尖椒。
翠綠色的長尖椒去了裡面的辣椒芯,把調好味的豬肉餡兒填進去。肉餡兒裡也不用放太多的調味料,只需生抽、料酒和薑汁就行。拿來煎虎皮尖椒的油不用太多,但要先爆過蔥薑和花椒八角。等到油出了香味兒,把這些辛香料挑出去,再把釀好的尖椒並排擺放在鍋底。等到煎成辣椒表皮有的地方發焦,看起來一條一塊的像是虎皮的顏色。這時候再刷上甜面醬和蒜蓉辣醬的混合體。再燜一小會兒讓醬料在鍋裡煎出類似於燒烤的特殊香味兒,就可以關火出菜了。
看著多出來的兩道菜,華世輝口水有點兒氾濫的意思。尤其是這個釀尖椒,別看外形被林慕陽煎得有點兒寒磣,但聞起來味道絕對沒話說。夾起一根辣椒放在米飯上,他先提鼻子聞了一下,而後就滿臉陶醉:「跟你們店裡烤出來的似的。」
林慕陽先盛了一碗湯遞過去:「那辣椒你買的還挺辣,去了芯也夠勁兒了。你喝口湯,第一口就吃辣不太好。」
華世輝心裡這麼個暖啊。要不是他跟林慕陽還只是朋友關係,他能摟過來把人親一頓。「誒?這湯很清爽啊!不像豬骨湯那麼油膩。」
「因為我用了雞茸啊。雞茸吸油和雜質。何況我燉的時候把豬骨的腔用蘿蔔塞上了,骨髓流不出來,當然就清爽。一會兒你試著吃那個骨髓,絕對一口香。」
「你這麼一說我口水都下來了。骨頭在鍋裡呢?我去拿。」
一頓晚飯吃得兩個人溝滿壕平。就連田叔也很久都沒有這麼享受過了。林慕陽不太清楚田叔到底是什麼身份,但他總覺得華家這麼有錢有勢,來一個管家伺候少爺,過去的書不都是這個套路。而其實田叔只是秦家人替華世輝招來的工人。也的確算是管家,卻跟華家沒什麼關係。跟華世輝也不是特別熟悉,只知道這是別墅的主人,自己要好好替他看房子。沒想到今天每樣菜林慕陽都留了一份給他,這讓老人家有一些受寵若驚。
而這一點華世輝並沒有說什麼。反而心情大好的在心裡讚嘆心上人的為人處世。
林慕陽沒有帶換洗的衣服,所以穿著華世輝的短褲太肥大。好在他就不是那講究的人,平時也不講究是包身的還是肥肥大大的。反倒是腦袋裡都是「這是輝哥的」這個念頭佔了主導地位。明明知道這是新的,根本沒上過身,可他還是控制不住有點兒著魔。
華世輝以別墅裡就收拾出了一間主人臥房為由把林慕陽也留在了主臥。這一點林慕陽始料未及,但他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哪怕心裡有些異樣,卻也想不到更深層次的含義。畢竟兩輩子的感情零經驗沒辦法讓他辨認彼此之間的氣氛是曖昧還是關係好。所以這也就便宜了華二少,連花言巧語都省了。這讓他一邊兒洗澡一邊兒各種暗爽,然後就有些地方不受控制了。
林慕陽原本等著華世輝出來,聊聊再睡。可等了一個多小時也不見人出來,林慕陽扛不住就倒頭睡著了。等華世輝出來,林慕陽正規規矩矩的躺在床的一側,被子蓋住肩頭,感覺很是乖巧,但更多的是規矩得讓他心疼。
圍著浴巾的華二少沒能向心上人展露自己的好身材,這讓他鬱悶了一下。不過想想也得慶幸,剛剛在浴室裡自己就沒控制住自己解決了一下,這要是真當面有反應,再把人嚇跑了自己就真是得去淘換後悔藥去了。
湊到床邊,華世輝蹲下來仔細的端詳了一下林慕陽的睡臉。其實這樣的情形並非第一次,可以前不是在工廠的小破鐵床上,要麼就是在度假村的客房裡。這一次不同,這是在自己的房間裡,是只屬於自己的臥室和床。而林慕陽在這裡能這麼安心的睡著,至少說明他心裡並沒有抗拒自己的接近。
越想他就腦補得越多。越多就自然想靠得更緊。最後他腦袋一熱,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個人的嘴唇就已經觸碰到了一起。而這時候,林慕陽突然睜開了眼睛。
意識到這一點,華世輝立刻站起身,動作不太利索,導致圍著的浴巾被弄掉了。這下情況更離譜了。林慕陽感覺到有人靠近自己,並且有什麼熱乎乎的東西落到了自己的嘴唇上,結果睜開眼睛,就看到華世輝突然站起來,然後浴巾掉了的畫面。就算浴巾裡還有內褲,可這畫面也足夠震撼了!於是慕陽趕緊坐了起來:「輝哥!你幹什麼?!」
華世輝臉都黑了。被抓到偷親也還罷了,媽蛋的這浴巾怎麼還跟著裹亂的掉了?這不是從小清新變成重口味了?!不過事情已經這樣了,他知道解釋和逃避都沒有意義,於是把心一橫,他重新蹲下,伸手拉住慕陽的右手:「慕陽。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因為太喜歡你,又不敢告訴你讓你知道,所以才沒控制住在你睡著的時候……你可以生氣。但是你千萬不要拒絕我繼續在你身邊。」
類似於電視劇裡的台詞,卻讓林慕陽整個人都呆住了。喜歡?原來是因為喜歡嗎?喜歡就是這種感覺?他看著華世輝,藉著房間裡淡黃色的燈光,他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擔憂和認真。可是……「輝哥,我是男的。」
這四個字實在是太沒有技術含量。就像華世輝以前偷偷讀過的一些小說一樣,被告白的人總是會說這樣一句話。以前他總是吐槽問這句話的人是個傻逼。誰還能弱智到分不出男女?可此時此刻,他卻能體會到林慕陽的心情。他不是懷疑自己把他當成了女人,而是在闡述一個事實。那便是兩個男人在一起,不是被普遍接受的。
所以,華世輝沒有說什麼「我沒有分不清男女」,也沒有用「我愛的人就是你,無關乎男女」這樣的話。而是進一步表明他的心意:「我知道你沒有談過戀愛。其實我也沒有。你別看我都二十七了,可從小到大都沒有喜歡過其他人。我的家庭不允許我在這方面亂來。我已經不能做到延續香火,就盡量做到不讓家人為了亂七八糟的事而煩心。可直到遇見你,我原本打算自己一人過一輩子的念頭就不見了。一開始我還是膽小,不想拉你下水,也不想讓家人難過。但每天跟喜愛的人在一起,卻還要保持住距離和情緒,我也裝得挺辛苦。今天……的確是我沒控制住。也許今天沒被你發現,我會繼續用朋友哥們兒的身份在你身邊看著你幫助你甚至是照顧你。可既然被你發現了,我只能坦白。而不是用藉口去搪塞。慕陽,如果你不覺得噁心不覺得厭惡,能給我一個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