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反應,連問一下都沒有。
她抿緊唇,胸口像憋著一口氣,堵得慌,她倆又沒什麽關系,林奈這般反正是正常的,可就是有些在意。
回了座位,她把花放到桌子上,想了片刻,又把它擱桌子下了。
這麽大一捧玫瑰引來辦公室不少人觀看,萬科尹斜身過來小聲問:“組長,有人追你啊?”
“不是,”何青柔否認,“不知道誰送的。”
其實她大概能猜到是誰,但不是很確定。
“無緣無故送玫瑰,肯定是追求你的,”萬科尹說,笑得賊兮兮的,“脫單了請客啊,大家都等著呢。”
“星期六還想不想吃火鍋了?”
“哎!我不說了!”
“我去趟姚副經理那兒,要是有人過來交資料,你幫我收一下。”何青柔說,並順手帶上紙筆。
“成,你去吧。”
姚副經理原名姚雲英,今年剛五十出頭,是分公司剛建立那會兒從上頭調下來的,資歷老,為人和善,何青柔剛工作時就是她在帶,算是何青柔半個師父。
本以為她要交代甚公事,不想她只是問了些工作上的問題。何青柔耐心聽著,姚雲英幫了她這麽多,她還沒想好怎麽還這份人情呢。
“青柔啊,我剛看見你收了一大捧玫瑰,男朋友送的?”姚雲英彎彎繞繞半天終於進入正題。
她有個侄子,事業有成、模樣周正,比何青柔大兩歲,眼看著就要31了,對象還沒一個,家裡人都挺著急的,她想著何青柔就挺適合,人漂亮性格好,關鍵是一個公司知根知底的,總比相親來得實在。
何青柔性向的事公司只有幾個人曉得,但不包括姚雲英。這個問題真不好接,她斟酌片刻,回道:“不是,還早得很,不著急這個。”
“28了,自由戀愛還是搭夥過日子,總歸得找一個不是,”姚雲英說,“現在不著急,過兩年就都是人家剩下的。”
“不慌,最近手上工作多,沒那麽多時間。”何青柔道,對方試探,她亦揣著明白裝糊塗。
“工作今天忙完明天又有,沒個頭的,下班啊周末啊,總能擠出點時間來。”姚雲英道,“你說是不是?”
話說到這份兒上,就差捅破窗戶紙了,打太極也沒用,何青柔想了想,一臉正經說:“姚姐,我現在沒這個心思,你也知道,我在公司幹了這麽久了,今年稍微有點起色,再不努力爭取,下一次有這樣的機會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去了。”
語罷,她又添道:“個人的事可以先拖一拖,不急在這一時。”
姚雲英動動嘴皮子,到底沒再說甚,何青柔這一路走來她都有看著,確實不容易,現在的社會跟她們那時候不一樣了,以前講求女大當婚,而今的姑娘都上進得很,大多以事業為先。
如果何青柔這兩年發展可以,高升是必然的,屆時確實難以兼顧家庭和事業。
“好好乾。”姚雲英拍拍她的肩膀,說親歸說親,工作歸工作,何青柔不願意她也不勉強,今年設計部肯定要升一個走,到時候管理層空缺,按眼下的趨勢看多半是要提何青柔,她對此也是高興的。
“我會的,倒是承蒙您照顧了。”何青柔真心實意說道。
“也要你自己爭氣才行,我頂多算個作用不大的助力”姚雲英笑笑,“行了,回去忙吧。”
何青柔應聲,出門,她還沉浸在這事裡,一個沒注意,轉角就撞到來人懷裡。
一隻手扶住她的腰,熟悉的香水味入鼻,她驀地一怔,想退開半步,但對方摟緊了,力道之大。
“小心些。”林奈低低道,可手上沒要松開的意思。
兩人這般摟抱一起,實在曖昧,若被人瞧見,指不定會傳出甚難聽的來,但好在這裡隱蔽,不容易被看到。
耳朵上的觸感似有若無,很癢。
“你放開……”何青柔低斥,林奈力氣比她大,蠻橫得很,她掙都掙不開。
“男的女的?”
何青柔一怔,悶聲道:“我不知道。”
林奈沒說話。
“你先放開我,”何青柔推她,“待會兒有人來了。”
林奈卻跟沒聽到一樣,何青柔又氣又急:“你真是……”
還沒說完,竟真來人了,腰上的力撤去,她趕緊遠離一段距離。
來的是小吳,也不知道她看沒看到。
“總監、何姐。”小吳看到她倆喊道,她抱著一摞資料,看樣子是要送到姚雲英那兒去。
何青柔有些尷尬,衝她點頭示意,等她走了,整理一下衣服回設計部。
因著這段小插曲,何青柔一直心神不寧,工作都沒甚心思。
下班時,她在停車場又遇到了林奈,兩人之間隔了兩個車位,對方那眼神,仿佛燒著火,要將她吞噬,她心一悸,忙別開臉,一頭躲進車裡。
回了家,躺在床上,她望著天花板出神,一閉眼,腦中就浮現出白天的場景。那赤.裸的毫無顧忌的眼神,充斥著佔有欲,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兒。
她翻了個身,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點開聊天界面,想跟對方聊聊,但打了一排字刪刪改改,最後還是作罷。
沒什麽可說的,有些話說出來既難為情也傷人,不如不說。
點開林奈的朋友圈,這人的動態就幾條,全在曬貓。她一條一條翻了,想退出來時,忽然發現所有動態都沒看到讚。
微信的動態點讚,若雙方有共同好友,是能夠看到的,林奈是總監,公司那麽多員工,竟沒一人點讚,要麽是屏蔽了要麽這個號是私人號,不論哪一個,都昭示著林奈對她……很特殊。
她又點進公司的群,發現公司群裡並沒有頭像是橘貓的號。
這是私人號。
這算什麽事啊。
她閉上眼,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這一夜很是難過,何青柔睡得不踏實,她夢見了林奈,夢裡是一望無際的海,一浪翻一浪,她明明身處海中卻沉不下去,浪潮不斷襲打著她,她只能隨其起起浮浮。
海水應該是冷的,她卻熱得厲害。
浪潮逐漸大了,海水一股腦兒往她嘴裡嗆,幾乎將她溺死其中,她大口大口地喘氣,想呼救,卻發不出定點兒聲音,身體也像被禁錮住了,完全動彈不得。
她以為自己要死了,腰間卻纏上一隻手,然後猛地用力將她托起,是林奈。
林奈看著她,眼神執拗,滿是佔有欲,讓她心驚。
有些東西是食髓知味的,自給自足的時候以為已經夠了,等嘗試過,想法又會不同。
而且,第一個總是特別的。
清晨六點多時,何青柔醒了,渾身濕漉漉的,不舒服得很。她伸手打開床頭燈,暖調的橘黃光亮起,或許是夢裡的場景過於震撼,她微微有些怔神。
好半晌,她才從床上爬起來,找好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來,還沒到七點,她想給陽台上的花花草草澆點水,開門才發現昨夜下了大雨。經過一夜雨的滋潤,花盆裡的植物長了嫩綠的新芽兒,生機勃勃而又鮮活。
前晚下了雨,昨晚也下了雨,也許是北京的烏雲飄到南城來了。
陽台上積著雨水,一腳踩進去,涼意從腳底躥到頭頂,跟夢裡的海水的感覺完全相反。
何青柔伸手碰了碰那柔嫩的芽兒,芽兒上的雨水便沿著她的指尖流進掌心,留下一條水痕。
她想起昨天姚雲英說的話,28了,總歸得找一個。
人是群居動物,孤單久了,難免會感到寂寞。
七點五十,她到公司,總監辦公室的門是關著的,往常林奈都比她先到,今天卻例外。她特地留了個心,出門進門都看了看那邊,但辦公室一直關著。
一打聽才知道,林奈臨時有事去隔壁市了。且這一走就是兩天,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兩天裡,W仍在給何青柔送玫瑰,同一家花店,一天一束,一束99朵。
何青柔在第二次就拒收了,但第三天花店還是照常送花來,她讓花店員工轉告那位別送了,但員工很為難,因為W訂了一個月的花,訂單已經成交,花店必須把剩下的二十幾天送完,不管何青柔收不收。
這種死攪蠻纏的追求方式真的讓人頭疼,搞得辦公室裡的同事都以為她好事將近,整天問東問西的,她怎麽解釋也不管用。
這天下班的時候,何青柔準備收拾收拾回家了,快兩天沒蹤跡的林奈打來電話。
何青柔望著來電顯示,猶豫接不接,但還是拿著手機走到角落裡:“怎麽了?”
那邊好像有點忙,只聽得到嘈雜的人聲,好半晌,才傳來林奈的聲音,聽起來她似乎很疲憊。
“你現在有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