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兒!”
蕭母惱他答應的這麽輕易。
孫晉的事到底怎麽被她知曉的,尚且還不清楚,那個女人在哪也還不得而知,倘若她之後再拿這事威脅他們該如何是好?!蕭母想到這,臉色驟冷,她還欲說,可蕭業卻不想再待下去了。
他雖然不清楚孫晉做了什麽,但也能從兩人的話語中知曉孫晉絕對是做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而一點風聲都未傳出,想必他母親在這件事中又費了不少力。
他知道母親最大的軟肋除了他和妹妹便是孫家。
可他一向不喜歡他那個表弟,從前也屢次告誡過母親,沒想她還是明知故犯。
蕭業抿唇,眼見她還要和蘭因爭執,他濃眉皺起,聲音也漸漸沉了下去,“您還想鬧到什麽時候?”他還欲說,可他無論是精力還是身體都已經達到了極限,他抿著乾澀且發白的嘴唇,剛開口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業兒!”
蕭母變了臉。
看著幾乎快要昏倒過去的蕭業,她也顧不上再和顧蘭因爭執,連忙招來家丁,讓他們扶著蕭業朝馬車走去,而她緊隨其後。
顧情就侯在馬車旁。
她早已從最初的怔忡中回過神。
被蕭業當眾這樣對待,顧情不是不難堪,可她舍不得離開,也不敢離開,她終於明白原來會哭會鬧的孩子有糖吃,那也得那個人想給她吃,當初蕭業疼她慣著她,她自然可以哭鬧,可如今,她若轉身離開,只怕除了雪芽,這汴京城沒有一個人會來找她。
所以即使再難堪,她也沒有離開。
此時遠遠瞧見蕭業被人扶著過來,看著他蒼白的臉和頹然受傷的神情,她心下驀地一疼,顧不上他先前的冷待,她抹了一把眼淚,還是朝人跑去,“阿業……”
她伸手想去扶蕭業。
隨行的家丁見她過來,猶豫一番,其中一個家丁還是松了手後退,打算把這個位置空出來給顧情,可誰也沒想到,顧情的手指才碰到蕭業的胳膊,就被他用力甩開了。
顧情被甩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等她勉強站穩之後,只看到頭也不回捂著受傷胳膊拿劍離開的蕭業。
其余家丁見此,目瞪口呆,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可看著蕭業跌跌撞撞的身影,生怕他出事又要被蕭母責罵,他們也不敢停下,立刻追了過去。
至於蕭母——
她本就不喜歡顧情,又因顧蘭因今日的做法更是對這對姐妹恨到了極致,此時見蕭業如此,她更是不會多言。
她大步跟過去。
無人理會顧情,他們徑直朝馬車走去。
短短片刻的光景,馬車就離開了,而顧情被遺留在原地,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她的存在。
寂靜的巷子裡,顧情怔怔看著前方,她看起來仿佛還沒有回過神,直到晚風吹過,她濃密的眼睫微微一顫,失焦的視線才終於重新聚攏,她伸出去的手還懸在半空,看著離開的馬車,顧情神情微變,她抬腳就想追過去,可馬車的速度豈是人能追上的,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那輛馬車就從她的視野中消失了。
腳步重新僵停。
顧情能感覺到身後有無數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知道都是誰在看她,她脊背僵硬,不敢回頭。
六歲以前的記憶,說實話,顧情其實已經忘記的差不多了,她不記得自己被人販子拐走,也不記得曾經的美好歲月,或許有一些輪廓記憶,記憶中有些模糊的影子,但也不算深刻。
她只知道她從有記憶開始,就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拋下過。
養父母膝下就她一個女兒,她雖然不是他們親生的,但他們待她與親生也並無不同。等回到侯府,雖然人生地不熟,但她有母親的維護,也無人敢這樣對她。
至於蕭業——
雖然不能娶她,但只要她有需要,不管千裡萬裡,他也會來見她。
她以為蕭業也會像她的養父母、像她的母親一樣,永遠維護她寵愛她,沒想到今日她會被他拋下。
難堪和委屈的情緒在她的心中縈繞,尤其想到這副模樣被顧蘭因看到,顧情心裡羞憤欲死,當即就紅了眼圈。
她最不想的就是被顧蘭因看到自己這副模樣。
顧蘭因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也懶得理會她在想什麽,她甚至連看都沒多看她一眼。
她轉身,把手中的劍交還給身後的天青,走到停雲身邊的時候倒是交待了一句,“回頭派個人看著她些,無需理會她要做什麽,隻盯著她別讓她出事就行。”
她沒有那麽多慈悲心。
不去對她做什麽,已是她最大的容忍了。
她繼續往前走,看到齊豫白已經起來,她連忙換了一副神情快步過去。
“您沒事吧?”
見他並未讓人攙扶,依舊一個人站在那邊,看著和從前並無不同,若是他身上沒有那一大灘血跡的話,只怕誰也不會想到他受傷了。
“怎麽不扶著大人?”她蹙著柳眉問松嶽。
松嶽正要開口,齊豫白便已和蘭因說道:“無妨,沒什麽大礙。”他雖然這樣說,聲音卻明顯要比從前虛弱許多,長眉也皺得厲害,大概是有些不舒服,他還偏頭咳了一聲,連帶著肩上才消停的傷口又重新冒出了鮮血。
蘭因一看到那湧出的鮮血便立刻擔憂的紅了眼,她此時也顧不上男女大防,看著他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皺眉道:“您什麽都是無妨,都是沒有大礙,那什麽對您而言才是有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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