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因還沒說話,裡面便又傳來一句,“這倒不是,就是個來打聽消息的丫鬟,想來是那位伯夫人派人過來的。說來這位伯夫人也是可笑,前陣子我家丫鬟和我說了個事,那伯夫人原本想著給那蕭世子重新娶一門妻子,沒想到先是被自己女兒鬧了一通,又被自己兒子說了一頓,我聽說她這些日子整日躺在床上,聽著是病了。”
“兒子才和離不久,她就做這樣的事,也怪不得蕭業和蕭思妤都跟她鬧!”都是做媳婦的人,也都或多或少在自己婆婆手上吃過虧,那年輕婦人說起這話難免有些同仇敵愾。
旁人也說,“她從前磋磨人的手段在咱們圈子可是有名的,我那婆婆都比不過她,也是顧蘭因有本事又能忍,要是個性子懦弱的,只怕嫁過去的頭一年就要挨不住了。”
“我聽說今日魯國公府那位二奶奶還來給顧蘭因送了禮,這回頭要是讓那伯夫人知道,豈不是又得氣一頓?”
屋中響起一陣壓低的哄笑聲,蘭因眼見時間差不多了便朝時雨看了一眼,時雨意會上前,門聲響起,裡面的笑聲和說話聲戛然而止,蘭因輕輕扯了扯自己的衣裳,等時雨推開門,她便在裡面一眾人的注視下踏著陽光邁進廂房。
“勞諸位久等。”
不比在齊豫白面前慌亂不堪的樣子,蘭因面對其余人時永遠是冷靜從容的,她眉眼含笑,神色溫柔,一點都看不出先前她在樓上是那樣的慌亂緊張。
眾人瞧見蘭因也不知她聽了多少,只見她神色依舊,也就松了口氣,未提旁事,只和她笑著打招呼,“才說你,你就來了。”
“姐姐快來坐,就等你了!”
原本坐著的幾人過來牽她手,一派好姐妹的模樣。
蘭因嘴角噙著溫柔的笑,任她們牽著,與她們一道攜手走過去的時候,余光瞥見一個年輕小姐的身影,笑容方才一頓。
“妹妹還認得我家柔兒吧?今日你開張大吉,我便帶這個沒開過眼的丫頭過來開開眼。”說話的是徐家大奶奶周朝芳,這幾人中,她身份最高,不僅夫家有本事,她自己娘家在城中也很有地位。
蘭因從前和她也是走得最近的。
周朝芳一面親昵地挽著蘭因的胳膊,一面又看向那穿著粉衣的姑娘,“柔兒,過來給你顧姐姐問好。”
這年輕小姐是徐家還未出閣的姑娘,蘭因從前去徐家做客的時候還與她說過話,自是認得,此時見她柔柔朝她問好,一派禮儀皆是挑不出的差錯,她也就神色如常朝她們一頜首,還笑著誇了一句,“倒是長得愈發水靈了。”
心裡卻明白。
周朝芳今日過來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雖然其余人也一樣,可她意的怕是……齊豫白。
從前去徐家做客的時候便聽周朝芳說她婆婆想跟齊家結為姻親,為此,徐家不止一次給齊豫白下帖子,那個時候蘭因作為局外人聽到這話也未有什麽想法,偶爾還會幫忙出謀劃策,可如今……
想到前不久被她們肖想的男人還跟她在一起,她心裡就有些不舒服。
可蘭因還是很快就把這抹不舒服壓下去了,喜歡齊豫白的人那麽多,她又不是他的誰,有什麽資格不舒服?
果然。
茶過半巡,閑話說的差不多了,趁著其余兩位夫人出去賞看衣裳,周朝芳便和蘭因說道:“有件事說出來有些冒昧,但還是想問問妹妹,你和那位齊老夫人是什麽關系?我先前進來的時候聽外頭人說,她待您如自家晚輩。”
“她與我外祖母是閨中好友,從前去金陵的時候曾在我外祖家住過一段時間,我也是近來才知曉。”即使心裡不舒服,蘭因還是如實答了。
齊家當初被貶回金陵的事,不少人都有所耳聞,周朝芳的父親當初在刑部,自是知曉的更多,此時聽蘭因這般說起,她恍然大悟,不禁笑著感歎道:“這世間的緣分還真是妙不可言!”
她感慨一番後放下手中茶盞,接著去握蘭因的手。
“妹妹,姐姐與你相識至今從未拜托過你一件事,今日卻是沒法了。”周朝芳歎了口氣,又朝身邊的徐柔看了一眼,“我這小姑子已過了及笄,眼看著也到嫁人的年紀了,偏偏就對那齊少卿情有獨鍾,可那齊少卿一向是個不愛熱鬧的主,齊老夫人又深居簡出,我們便是想和人通個口風問一聲他的意思也難。”
像他們這樣的勳貴人家自是不可能做那些沒把握的事。
要是請了冰人登門,回頭被拒,丟得可是全家人的臉面,所以他們都會事先與想要結為姻親的人家通個口風,看看對方是個什麽意思,若都有意,那再請人上門過六禮。
今日徐家一聽到齊家祖孫的消息便立刻趕過來了,為得就是想借今日的機會來探探齊豫白的口風。
瞧見蘭因面上的為難,周朝芳又說,“妹妹且幫姐姐這一回,日後無論你有什麽困難,徐家和周家都不會袖手旁觀。”
蘭因自然不貪這一份感激,可她看著對面的徐柔,一身粉衣正值妙齡,姑娘家害羞,這會低著頭,可她臉上的那抹紅雲卻是藏也藏不住,這樣的青春少艾是蘭因從未擁有過的,看著她那雙水靈靈的剪水雙瞳裡全是藏不住的羞怯卻又飽含著希冀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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