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驟然收緊,瞳孔也急劇睜大。
她連忙坐起身,想看看方淮葉在哪,便聽到一道熟悉的男聲從不遠處傳來,“咦,嫂嫂醒了?”依舊是輕快的語調,沒有一絲陰霾,仿佛不諳世事的少年郎,可顧情卻覺得渾身戰粟,她雙手緊握,甚至不敢循著聲音回過頭。
“嫂嫂怎麽都不看我了?”少年語氣忽然變得哀傷起來,“嫂嫂再不看我的話,我可就要生氣了哦。”
就像小孩說著孩子氣的話,可顧情卻一點都不敢拿他當小孩看,這就是個瘋子!想到從前方淮葉對她做的那些事,幾乎是在那句話才落下,她就立刻轉頭,生怕轉得慢些,他就真的要生氣了。
她臉上的驚懼藏也藏不住,以至於從前柔美的一張臉此時變得有些扭曲,尤其是在看到那張熟悉的少年面容時,她更是忍不住臉色發白,渾身一顫。
身子也忍不住向後退去。
可想到什麽,又猛地停住,只能睜著一雙滿是惶恐的眼睛看著不遠處支著下巴看著她的方淮葉。
方淮葉手裡握著一盞酒,一雙瀲灩的桃花眼在燈火下十分顧盼生輝,這是一張十分好看的面容,男生女相卻不陰柔,隻覺俊美矜貴,卻又因為還小,帶著幾分掩藏不住的少年氣。
看到顧情這副模樣,他一皺眉,唔了一聲,“好醜啊。”
這樣極具侮辱性的話,顧情也不知是沒聽見,還是在他這邊聽多了,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只是壓抑著心中的害怕,勉強揚起一抹笑容與人說話,“淮,淮葉,你怎麽來了?”
方淮葉不答反問,“嫂嫂要叫我什麽?”
他長指輕點桌面,看著顧情似笑非笑,“嫂嫂今天第二次惹我不開心了哦。”
顧情神色驚變,忙改口,“小,小葉!”
方淮葉滿意點頭,又撐著下巴慢條斯理地問,“哥哥死了兩個月,嫂嫂是不是都快把他忘記了?”
聽他說起亡夫,顧情小臉發白,她的臉上閃過一抹愧疚,卻不知該怎麽回答,從前方淮葉也問過她這樣的話,可無論她是說忘了還是沒忘,都會讓他不高興。
她根本不知道方淮葉是怎麽想的。
心中正猶豫著該怎麽回答,卻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像是一對主仆在說話。
“世子,這裡應該就是雪芽說的那間宅子了,可他們好像並沒有回來,是不是方淮葉發現了什麽,提前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顧情能聽出這是誰在說話。
周安!
蕭業的貼身侍衛。
而被他稱呼“世子”的,自然隻可能是——
“狡兔三窟,這人一向狡猾,有別的準備也不奇怪,再看看,要是沒有就繼續去別的地方找,他應該還沒出門……”幾乎是聽到蕭業冷肅的聲音時,顧情便變得淚眼婆娑起來,一時間,方淮葉帶給她的恐慌竟不複存在,她滿腦子都是蕭業。
她就知道他對她還是有情的。
她就知道他不會放任她出事。
她就知道他還愛著她……
仿佛乾涸的土壤忽然被人灌溉了一碗水,顧情整個人都變得鮮活有生命力起來,她紅著眼眶,臉上卻帶著燦爛的笑,她張口就想喊他,可紅唇微張,一把冰涼的劍抵在了她的喉嚨口。
“嫂嫂還真是不乖啊。”
熟悉的少年音在耳邊響起,顧情整個人的命脈再次被掐住。
她瞳孔睜大,身形緊繃,只要垂眸就能看到那雪白的劍面上倒映出的身影,除了她驚懼的面容之外,還有一張含笑的少年面容,他眼眸輕彎,笑容明媚燦爛,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渾身發涼,“嫂嫂這麽不乖,不如去地下陪哥哥,好不好?哥哥在底下一定很想念嫂嫂呢。”
他說著好不好,卻沒有一絲征詢的意思。
顧情隻覺得長劍劃破喉嚨,她甚至感覺不到疼痛,隻瞧見那雪白的劍面上沾上一滴又一滴的鮮血,她瞳孔猛地睜大,十指也急劇張開,她想掙扎想說話,可她什麽都說不出。
就在此時——
牆面被人打開。
方淮葉驚訝挑眉,似是沒想到會被人找到。
“還是世子聰明,看到外頭的血跡知道這賊人還在這!要不然,我們還真不知道去哪找,咦,顧小姐……!”周安含笑的臉在看到顧情的情形時愣了一下。
蕭業也皺了眉,他沒想到方淮葉居然會對顧情動手,他不是喜歡她嗎?
看著顧情幾欲昏厥的臉,蕭業來不及多想,長劍出鞘,他朝方淮葉刺去,方淮葉偏頭一躲,可他到底不敵蕭業,更何況還有周安幫忙,躲了幾下,手臂被刺中,他嘖一下,似有些不爽,看著手裡這號人,他想也沒想直接把人往蕭業那邊扔去。
扔過去的時候,嘴裡還說了一句,“今天就先放過嫂嫂了。”
看到顧情朝他倒來,蕭業長眉緊皺,卻又不好任人摔倒在地,只能伸手接過。
也就是這麽一會功夫,方淮葉抬手把桌上的熱酒蠟燭一並掃向他們,周安連忙抬手一擋,等他放下胳膊的時候,方淮葉已經出去了。
周安啐一聲,恨道:“世子,我去追他!”
他說完便提劍往外追去。
蕭業也想出去,可顧情死死抱著他,疼痛和鮮血的流逝讓她神志不清,可她依舊不肯松開,淚眼婆娑哭著與他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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