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富今早送來莊子裡自己養的雞,中午用了半隻熬做雞湯,這會還剩下半隻,新鮮的活魚也有幾尾,還有莊子裡的人孝敬給您的春筍並一些野菜還有一條豬肉。”她自顧自說完,見蘭因面有沉吟,心下吃驚,“您……是想自己做?”
蘭因點點頭。
鄭媽媽等人雖吃驚卻也不敢拂她的興致,見蘭因過去,便跟在身後打算幫人打下手。
蘭因不是第一次做飯。
她少時在王家跟著婆子學過,外祖母嘴巴挑還有胃病,旁人怎麽勸她也不肯聽,也就只有她做了之後,她才不舍浪費她的心意。
後來嫁給蕭業,她也動過手,不過那也是許久以前的事了。
如今她重新洗手作羹湯,為得卻是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甚至稱不上熟悉的人。
……
等停雲去聽雨閣傳完話回來的時候,屋中只有時雨一人。
她拿帕子撣著身上的雨水,看時雨握著繡棚呆坐在椅子上,不由好笑道:“想什麽呢,這般出神?”說著又掃了一眼屋中,沒瞧見主子,以為她是在裡間歇息,便不自覺壓低了聲音,“主子去歇息了?”
“……沒。”
時雨搖搖頭,看著還有些不大清醒的樣子。
停雲皺眉,正要問,卻見時雨忽然握著手裡的東西站了起來,她湊到停雲面前,想說話,又往外頭打量了一眼,然後扯著停雲的胳膊往屋中走了幾步,這才小聲同她說道:“主子去廚房了。”見停雲也一臉驚詫,“你覺不覺得主子對這位齊大人好像有些不大一樣?”
先是留人躲雨,又是請人小住,這會居然還親自去了廚房。
“你說……”
時雨面露躑躅,“主子她不會……”
話還沒說完,額頭就被人輕輕敲了下,她輕輕唔了一聲,抱著額頭看停雲,聽她說,“想什麽呢?我們自小跟著主子,主子想什麽做什麽,我們會不知?”
“可這次主子說走就走,我們不是也沒想到嗎?”時雨小聲咕噥。
停雲啞然。
不可否認,主子這兩日的確有些不大一樣,但再不一樣,那也是她們的主子,她輕斥,“別想東想西的,我們整日跟著主子,這位齊大人,主子從未見過,主子對他另眼相待恐怕也是因為這位齊大人是個好官。”
雖說不大可能,但這也是最大的可能了。
她叮囑時雨,“主子剛從伯府離開,你可別亂說什麽,惹主子不高興。”
“我才不會!”
時雨嘟著嘴不高興,“我就是怕別人多想,壞了主子的名聲。”
停雲垂目沉吟,“回頭我去叮囑一聲,讓他們守緊嘴巴,你也去同松嶽說聲,讓他盯著些外院的人,別讓那些背主的人壞了主子名聲。”
等時雨應聲出去後,停雲在屋中又留有半晌,這才拿著架子上的披風往廚房走。
春雨蒙蒙。
炊煙也被霧氣籠罩,看不清切。
只有燈火通明的屋子和那覆著白紗透出來的晃動的憧憧人影能知曉裡頭的熱鬧,停雲壓下思緒,走了過去,剛被相熟的婆子喊了一聲,站在灶台前挽袖掌杓的青衣女子就朝她看了過來。
“怎麽過來了?”
“給您帶來一件披風。”停雲笑著把傘收起放到一旁,走過去,“要奴婢幫忙嗎?”
“不用,就差最後一點了。”
停雲點點頭,看了一眼旁邊放著的菜肴,梅花湯餅、山家三脆、梅子小排,還有一份鍋中冒著熱氣的筍蕨餛飩,都是山野小食算不得精貴,卻每一份都要費心,尤其是這一份梅花湯餅,最是費時間。
主子是真的看重那位齊大人。
可是為什麽呢?
停雲心中有不解,卻沒有問,主子願說,自然會說,若不願,又何必惹主子煩擾。
“尋個人拿去吧。”
蘭因盛起餛飩後,讓人裝進食盒。
“我來拿吧。”阻了婆子跟隨,停雲替蘭因系上披風後,親自拿起食盒撐著傘護送蘭因往院子走。
蘭因又豈會不知她這般行事是因為什麽。
她是怕旁人知曉她這些菜是做給齊豫白的,她怕他們知道後胡亂猜測,壞她名聲。蘭因心裡有些暖,她身邊幾個丫鬟,停雲和時雨無論是能力還是對她的心都是毋庸置疑的,知道她心中有惑,只是這一次,她卻無法替她解惑了。
停雲也無需她解惑。
回到院子,她先替蘭因分了食,而後讓時雨伺候主子後便親自提著食盒往外院走。
過去的時候,齊豫白正在看書,他手裡握著一本《水經注》,桌上另有一支筆一本書,是按照書中以及前世他親自遊歷看過所記,另有批注修改。
這本書到底年代久了,其中不少河流不是已經乾涸便是更名匯入別的流域,也有新出現的河流,不過齊豫白尚且還沒有辦法一一統計記錄下來。
大周山河眾多,山河多則疆域廣,可河流多,也有一個壞處,若不及時疏浚河道,不僅有洪水的危機也不利於農田灌溉。
尤其像江浙地區,本就多台風,若不及時管治處理,只怕前邊端州之難便是江浙後塵。
齊豫白前世成為宰執後,首要任務除了更改吏治之外,做得最多的便是治理各地水患的工程,他如今雖然人微言輕,這些事也不該由他來做,但他還是想早些做成這些事,即使做這事的人並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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