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蘭因。
蘭因的臉還有些紅,就連將將才平複下去的心臟也因為他的那句“想你”而又不住跳動起來,砰砰砰砰,跳得她臉紅心熱,還好夜色夠濃,頭頂月色也為一切都覆了一層朦朧。
她無聲地松了口氣,和人說,“剛才去找小舅舅了,才從他那邊出來。”說話時,蘭因的臉色還算正常,但想到今晚發生的那些事,她的臉又跟著微微一變。
她這一番變化,旁人或許不會察覺到什麽,但對一向關心她的齊豫白而言,她的一絲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見她神色忽然變得低迷許多,又想到前陣子她書信中所提之事,略作沉吟便清楚是怎麽回事了。
“蛇出來了?”他壓著嗓音問。
蘭因點了點頭。
知道她心裡不好受,齊豫白沉默半晌也只是抬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沒有去問她是誰,因為他很清楚無論是誰對她而言都不是一個能接受的存在。
兩人沉默間,有人朝這邊過來了。
齊豫白知道蘭因在外一向是守規矩的人,聽到遠處動靜便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又稍稍移開一些步子。才分開,王家的管家孫伯便過來了,瞧見蘭因在,他有些驚訝卻也沒有多說,溫聲打過招呼後便和齊豫白說道,“大人,二爺請您去堂間。”
原本這樣的事該由大舅舅出面。
此時換成二舅舅,想必是小舅舅那邊已經有所動作。
蘭因沒有多說,正想先跟齊豫白分開便又聽孫伯說道:“表小姐不必走,老夫人那邊也得了信,估計沒一會也要到了。”聽他這樣說,蘭因便也沒說什麽。
她跟齊豫白一道往前走。
兩人走在前面,孫伯等人跟在後面,走到一處,齊豫白瞧見路邊站著的一個身影,腳步忽然一頓,在看清楚他的相貌後,那張少有情緒變化的臉都跟著微微一變。
“怎麽了?”
蘭因一時未曾瞧見他臉上的變化,但見他止步便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瞧見不遠處站著的小小身影,她和齊豫白解釋了一句,“前些日子和祖母回程路上碰到他被人欺負,又見他羸弱可憐無家可歸便把他帶回府中了。”
說完,她又和趙非池吩咐,“阿池,你先去歇息吧。”
原本以為以這個孩子執拗的性子,她得多費幾句口舌,哪想到這一回,他竟然沉默地點了點頭,甚至……蘭因蹙眉,她察覺到他離開的步子有些快,那張小臉也閃過一抹慌亂。
為什麽呢?
是因為看到了她身邊的敬淵嗎?
蘭因狐疑地凝視他離開的身影,見他融於夜色之中後,又朝身邊的齊豫白看去,才發現他竟也沉默地凝望著那個離開的身影,面上神色難得掛著一些凝重。
蘭因心中狐疑更濃。
難不成這兩人從前認識?她想開口詢問,但想到身後跟著這麽一堆人,只能暫且作罷。
正好齊豫白也收回視線了,他低眸便看到她眼中的狐疑,知道她在想什麽,卻沒有在此刻多說,只是輕輕與她說了一句,“回頭與你說。”
蘭因的心情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變得輕松,反而心下變得更加凜然。
阿池到底是什麽身份?看敬淵這樣子明顯是認識的,但以阿池的年紀怎麽會認識敬淵呢?難不成是他的父母?想到這,不由又想起松嶽那邊還沒傳來消息,也不清楚他說的那個身世到底是不是真的……這一抹疑問持續了一路,直到走到堂間聽到外祖母和二舅舅說話才被她暫時按捺下來。
“老大怎麽了?”外祖母問二舅舅。
王信也是一面怔忡,“兒子也不知道,大哥突然派人過來說是有事,讓兒子過來招待,兒子問來傳信的下人出了什麽事,他也不知道。老四,你可知道發生了什麽?”
王觀南沉默抿唇,“……我也不知道。”
倒是三舅舅王德沒什麽所謂的說了一句,“估計是有什麽急事要解決,反正敬淵也不是外人,自家人見面也不用非得湊齊,明日再一起吃飯不也一樣。”
王老夫人一面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一面又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怪異,不僅僅是因為老大沒來,就連她的小兒子,今兒晚上看著也有些不大對勁。
她正想詢問王觀南怎麽了,外頭卻有人說道:“老夫人,表小姐和齊大人來了。”
屋中眾人神情皆收整幾分,就連王老夫人一時也顧不上發問,笑看著門口說道:“快請他們進來。”
齊豫白看了蘭因一眼,見她神情還算正常,方才和她一道進屋。
進屋後,一眾人先後見完禮便說起家常話。與這和諧的氣氛不同,此時的大房卻是烏雲密布,王家大爺王誠自從接到王觀南送來的口信後,臉色就一直沒好看過,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那位端莊賢惠的妻子居然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
胸腔裡似乎蘊藏著一股子氣,讓他張口便是一陣延綿不絕的咳嗽。
門外衛武因為先前被吩咐不準進屋,只能站在外頭擔憂道:“老爺,您沒事吧?”
王誠沒說話,咳嗽許久才消停下來,他啞著嗓音說,“沒事。”沉默一瞬又說,“推我去夫人那邊。”
衛武應聲。
等到吳氏的院子便發覺今夜她院子裡的下人少了許多,若是從前,他必定不會多想,可想到先前觀南說的那些話,他沉默片刻沒讓衛武通傳,而是徑直讓人把他推進房中,門被他從外頭推開的時候,他看到屋中吳氏主仆兩人面上閃過一絲慌張,若來時,他心中尚且還有一抹懷疑和不確定,那麽此時,他看著兩人這副神情,心便徹底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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