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簾輕輕嗯了一聲,“今日叨擾嫂嫂了,母親那,勞嫂嫂費心照顧。”她說完,猶豫一瞬率先提步,走到蘭因身邊,還是輕輕喊了一聲,“阿姐。”
蘭因淡淡嗯了一聲。
顧情便沒再說別的話,提步離開了。
“她瘦了不少。”耳邊傳來李簪月的聲音,“從前在臨安的時候,她雖然也瘦,但還沒這般嚇人,如今我真怕風大些把她刮倒。”
蘭因對此不置可否,她自然也瞧出顧情瘦了不少,想想也是,費盡心思嫁的人卻在新婚之後幾天離她而去,一腔真心錯付還淪為全城笑柄,何況……蕭母又不是容人的性子。
如果蕭業還在汴京,保不準她還能為了兩家的臉面以及蕭業的前程裝裝樣子。
可蕭業去了雁門關。蕭母這輩子最在意的便是伯府的地位和這個兒子,如今伯府成那副樣子,兒子又隨時都可能遇見危險,她自然把所有的過錯都怪到了顧情的頭上,想想當初蕭母對她的那些磋磨,想必顧情如今的日子比從前的她還要不好過吧。
不過也跟她沒有關系。
早在她離開伯府的那一天,那些人就跟她沒有任何關系了。
倒是想起一事。
“她怎麽了?”她問李簪月。
李簪月一愣,“誰?”等覷見蘭因的面色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問,“你說大伯母?”見蘭因頜首,她又歎了口氣,“還不是二妹妹,她鬧著要去雁門關。”
見蘭因蹙眉,她繼續往下說,“她原是跟成伯夫人提了這事,那成伯夫人雖說如今恨極了二妹妹,可雁門關那麽遠,又那麽危險,她哪裡做得了這個主?二妹妹便找到了大伯母,與她說了這事。”
“為了這事,大伯母打過罵過,可我看二妹妹那個意思,倒像是下定決心了。”
“你說那蕭……”
忽然想到什麽又頓住,神情也變得尷尬起來。
蘭因知她未說完的話是什麽,她不置可否,也無話可說,她不喜歡顧情,也不認可她為這份感情做的那些事,但也能感覺出她對蕭業的那份心那份情是真的。
她想。
如果有一天敬淵出事,那無論他去哪,她都會隨他而去。
“不說她了。”蘭因笑著撇開這些思緒,挽著李簪月的手說,“快帶我去見見我家小侄兒。”
李簪月見她神色如常,並不在意,這才松了口氣,她也沒說什麽,笑應一聲後便帶著蘭因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蘭因的小侄兒名叫顧成佑,今年不過兩歲卻生得十分聰明,她教了幾遍便知道喊她姑姑了,那軟軟的聲音喊姑姑的模樣把蘭因高興得抱著他直玩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時分,祖母和二嬸回來,蘭因才依依不舍松手陪著李簪月去外頭迎人。
兩人顯然早已得到消息。
看到她,祖母陳氏還是從前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樣,在她請安後也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要與她多說的意思,徑直由丫鬟扶著往屋中走。
蘭因對她這番態度也沒覺得什麽。
自打祖父去世後,祖母便偏居一隅,不管庶務,對誰都是這副樣子,除了年裡年節或是去寺廟之外幾乎連面都不肯露,蘭因上回見她還是出嫁那日。
恭送她離開。
直到祖母走遠,二嬸夏氏忙把她拉了起來,握著她的手直把她從頭看到腳,見她一切都好,方才松了口氣,“還好還好,我總怕你過得不好,你跟蕭家那孩子的事傳到臨安的時候,我和你二叔差點沒擔心死,後來又聽說你和齊家孩子定了親,還是你外祖母議定的,這才放心。”
說完又不由埋怨,“你說說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大的事也不知道和家裡商量下,出事了也不知道回家。”
她說著說著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膝下就一個兒子,打小待蘭因便如親生女兒。當初大嫂要把蘭因趕走,她想勸又怕惹大嫂不高興,後來等蘭因回來,雖然看著一切都好,但對家裡人的感情卻淡了許多,從前她最愛笑,可後來她卻少見她笑容。這些年,她一直心懷自責,甚至不止一次想,如果當初阻攔大嫂沒把蘭因送走,會不會是另一副模樣?
但這世上哪有什麽如果。
“您別擔心我,我如今一切都好,當初不和你們說也是怕你們擔心。”她知道二嬸心中的自責。
小的時候她的確怨怪過,但長大後知道各人有各人的不容易,何況就算真的留在侯府,以那時的情形,想來也不會很好。王家雖然是寄人籬下,但外祖母給了她所有的感情和包容,幾個舅母也未曾苛待過她,最主要的是……她在那認識了敬淵。
如果沒有那次經歷,她和敬淵一定不會有如今的結局。
這樣一想,她反而得感謝這一份經歷。
沒有多說,她親自扶著二嬸往裡頭走,邊走邊說,“想吃二嬸做的獅子頭了。”
“好好好,都給你做。”夏氏笑得合不攏嘴。
她剛從寺廟回來還得先去換一身衣裳,讓李簪月先去廚房擬定今晚的菜單,自己帶著蘭因回房,等換洗一身後,想到自己那位生著病的大嫂,猶豫一番還是握著蘭因的手開了口,“你母親病了好幾日了,因因,你有空便過去看看她。我前幾日去她那邊,見她做夢都在喊你的名字,她如今……應該是真的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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