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意思?”耶律燕哥擰眉。
“明日便會有人傳出遼公主因食五石散與人歡好時暴斃,”看著耶律燕哥一點點縮緊的瞳孔,她仍輕聲慢語,好脾氣地問,“不知這個死法,公主可喜歡?”
顧情瞪大眼睛。
耶律燕哥更是驚怒不已,“你,你!顧蘭因,你怎麽敢!我若是死了,大遼必定起兵,你不怕大周屆時生靈塗炭?!”
顧蘭因雙手交疊放於腿上,名門淑女和當家主母的氣態一覽無遺,她就這樣看著人,抿唇道:“大遼公主身負和親重責卻縱情享樂,不顧大周臉面,你說,屆時我們以此向大遼問責,大遼國君該向我們問責還是該向我們賠罪?”
耶律燕哥看著她沉靜的臉。
她終於明白這個女人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她是真的想要她死。
先前的囂張氣焰一掃而光,她白了臉,開始求饒,“顧蘭因,不,蕭夫人,是我錯了,你別殺我,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蕭夫人……”
顧蘭因低聲呢喃這個名字,那張沉靜溫柔的臉第一次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曾有多喜歡這個稱呼,如今就有多厭惡它。
“時雨。”
“是!”
耶律燕哥看著向她靠近的女人,她尖叫著想逃想後退,可還是逃不過被人扼住下巴的命運……
顧蘭因沒有去看她,起身向顧情走去。
“阿姐……”看著她過來的顧情,小臉蒼白,她拚命想從繩索中掙脫,卻沒有一點成效。她只能哭著向她求饒,“阿姐,我什麽都沒做,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是你的親妹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啊,難道你要殺了我嗎?”
她哭得梨花帶雨。
聲音一抖一抖的,下頜也在發顫。
顧蘭因曾無數次因為她的這副模樣而心軟,可如今,她只是淡淡凝視她的臉,“你真的什麽都沒做嗎?”
“我……”
顧情啞聲。
“耶律燕哥原本是想向你動手的,因為她知道你是被蕭業放在心裡的人,可你與耶律燕哥說蕭業愛我,顧情……”顧蘭因笑著問她,“蕭業愛的是我嗎?”
“他……”
顧情目光微閃,心中也有些猶豫,可看著不遠處的耶律燕哥,她小臉發白,正要開口,外頭卻傳來一陣打鬥聲。
“他來了。”
顧蘭因說。
看著目光微怔的顧情,看著她忽然目光變得清明起來,看著她扯著嗓音向外頭喊,“郎君,我在裡面!”
外面的打鬥聲忽然一頓,緊跟著是越來越激烈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顧蘭因不語,也未理會顧情。
她擁著狐裘向外走去,看著松嶽連帶其余三個侍從也拿蕭業無可奈何。
“住手。”她開口。
松嶽幾人收劍退後,守到她的身前,看著靠近的蕭業,幾人握緊手中的劍,身上依舊是劍拔弩張隨時奮起的氣勢。看著滿身戾氣的蕭業,顧蘭因靜立廊下,淡聲,“蕭世子如此氣勢洶洶,是來殺我還是來救她?”見他神情一頓,氣勢也略有收斂,便也和松嶽等人說道,“收起來吧,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主子……”
“沒事。”顧蘭因笑笑,“我和蕭世子到底夫妻一場,想來他還不至於趕盡殺絕。”
蕭業聽到這個陌生的稱呼,長眉緊皺。
他看著風帽中那張蒼白羸弱的臉,想說什麽,裡面卻傳來顧情的聲音。蕭業心下一緊,越過他們往裡頭看去,原本還算沉穩的臉色立時大變,“你瘋了!”
顧蘭因不置可否,她站在石階上,手握暖爐,居高臨下看著被擋在外頭的蕭業,淡淡發話,“這點時間,應該已經夠蕭世子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蕭業沉默。
他的確已經查清了,他沒想到這件事有耶律燕哥的手筆,更沒想到情兒也牽涉其中。他其實早就後悔了,她離開的這幾天,他沒有一天睡得好。
思妤知道這件事後跑回家質問他。
那個時候他就醒悟了,是啊,他怎麽能不信她?她是顧蘭因啊,那個在他最危難的時候都不曾離開他的顧蘭因,她怎麽可能會和別人偷情?她的驕傲她的自尊都不可能允許她這麽做,可這麽簡單的道理,思妤明白,母親明白,家裡的下人也都明白,他卻被嫉妒蒙蔽了心智,他在憤怒關頭下的決定,不顧她的臉面斥令她離開,卻在醒悟之後怎麽都找不到她。
他去了顧家。
他以為她身後有偌大的顧家作為依靠,卻忘記那個家對她而言連棲身的地方都不算。
他以為她會去金陵王家。
可城門令那並沒有她離開的消息。
他苦苦找了幾日,可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直到今天晚上,情兒被抓走,她的房間有顧蘭因留給他的字條。
“這事是我對不起你,蘭因……”在顧情的哭喊聲中,蕭業卻在顧蘭因的注視下低下頭,他啞聲,嗓音乾澀,語氣懊悔,“對不起。”
“你跟我回家吧,我會補償你的。”
“我們以後好好過,好不好?”他忽然抬起頭,眼中滿懷希冀,他想向她靠近,那些侍從的刀劍根本攔不住他的去路,可顧蘭因那欺霜賽雪般的目光卻讓他猛地僵住身形,眼中的希冀也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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