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
她聽到蘭因這樣說。
而後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響起一道男人的聲音,“夫人。”
“是周安。”
停雲聽出來了。
蘭因輕輕嗯了一聲,“去請人進來吧。”她說著放下手中茶盞,素手輕撫裙擺,等著外頭的人進來。
“是。”
停雲答應一聲便往外頭走,打開門卻只見到周安,往外頭看去也沒有旁人,她不由蹙眉,“周護衛,世子呢?”
“停雲姑娘。”
周安和她打招呼,聞言,面露難色,“世子他……”怕外頭的人瞧見,他又閉上嘴,壓著嗓音說,“夫人在裡面吧?”
外頭的動靜,蘭因也聽到了。
知道蕭業沒有過來,蘭因也沒多余的反應,隻開口說道:“進來吧。”等停雲領著周安進來,周安向她行完禮後,她便問周安,“蕭世子呢?”
周安一聽這個稱呼,心裡便不由叫苦,本來還想著好言好語勸夫人一回,可如今看,只怕勸再多,夫人也不會聽,他又不敢把世子的話說與她聽,躑躅半天也只能乾巴巴吐出幾個字,“……世子他今日有事,來不了。”
“是有事,還是不肯來?”蘭因問他。
見周安低著頭,面露難色,蘭因輕輕歎了口氣,她雙手依舊十分有儀態的疊放在膝上,面朝周安的方向說,“周安,我今日來此,無論能不能見到他,都不會改變我的心意。”
“他既然不肯來,我與你說也是一樣的。”
周安眼皮一跳,豈敢應聲,他正要開口,那廂蘭因卻已開口說道:“今日找他,原是為了兩樁事,頭一樁,我已知曉莊子裡的事,家仆魯莽,那日拿石子砸世子,原是我管教不周之過,世子若有受傷或是覺得不滿,可遣人來與我商議,或賠或還,我都答應。”
周安皺眉,“夫人,世子不是這樣的人。”他都沒聽說這事,顯然世子根本沒當一回事,夫人這樣說,實在讓人覺得有些寒心。
蘭因搖頭,“他不計較,我作為主人家卻不能心安理得什麽表示都沒有。”見周安沉默,蘭因也沒再提這事,隻繼續說起第二件事,“另一樁事,想來你也清楚,我向戶部交出和離文書已有大半月,如今戶部雖礙著世子的面子不肯處理,但事情已成定局,再拖延下去也委實沒什麽意思,與其最後鬧到雙方都沒面子,倒不如好聚好散。”
“周安,你自幼跟著他,知道他如今走到這一步並不容易,實在不必為了一個女人毀了自己前程,你說是嗎?”
蘭因語氣溫柔,可她話中的弦外之音卻讓周安啞然,他自然聽出她溫柔語氣下的奪命刀,也清楚若是世子再不把這事處理好,夫人也不會任其發展了。
她會用她的手段解決這事。
該說的,蘭因都已經說了。
此時見他還是站在屋中並不答話,蘭因也未再說旁的,她扶著桌沿站起身,落下一句,“我知蕭世子事忙,我再給蕭世子七日時間,七日後,我希望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
她說完便打算離開了。
與周安擦肩而過的時候,卻聽他啞著嗓音說,“夫人,世子他已經後悔了,您離開後,他一直都沒怎麽歇息好,每天渾渾噩噩,除了在宮中辦差的時候還好些,回到家後,他就跟個行屍走肉似的。”
“府裡的下人也都越來越怕他了。”
“屬下都擔心再這樣下去,世子要廢了。”
“可這兩天——”他忽然提了聲,眼中的光亮也要比先前明亮許多,他語氣激動,看著蘭因說道,“這兩天世子不一樣了,自從知道您要見他之後,世子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他說您喜歡紫色,今日特地穿了一身紫色圓領袍,打算來見您。”
“他還說您喜歡吃粽子,昨天夜裡,他一宿沒睡,在廚房研究怎麽包粽子,他想著等端午節您回到家後可以給您驚喜。”
說到後面,周安的聲音都帶有幾分哽咽,他看著蘭因,低聲勸道:“夫人,世子真的知道錯了,您就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蘭因沉默。
她沒有說話,只是等周安說完後便重新往外走去。
周安沒想到她竟然真的這樣冷血,他忍不住握緊拳頭,看著蘭因的背影說道:“夫人,您實在太冷血了!”
蘭因聽到這話,腳步一頓,她想到舊時記憶裡也曾有人與她說過這樣的話……蕭業,她的母親,這兩個本該是這世上她最親近的人,卻為了別人指責她。
或許是已經經歷過一次,又或許是因為說這番話的人並不是她在乎的人,蘭因此時再聽到這樣的話,已經不會有過多的反應了,她繼續向前走,停雲卻看不得她受委屈。
原本沉穩老練的人此時唰地一下沉下臉。
她止步轉身,怒視周安,厲聲斥責,“冷血?周安,你可真有臉說這樣的話!你日日跟著世子,不知道他跟二小姐的往來?你在這指責主子,可世子與二小姐往來,把人帶回家中,不給主子留臉面的時候,你又在做什麽?!”
“現在你知道裝好人了,覺得你家世子受委屈了,可憑什麽?!”
“憑什麽他如今悔悟回頭,主子就要答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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