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因點點頭,“差不多了,明日得早起,回去洗漱一番就該睡了。”
齊老夫人想著她明日要辦大事,雖然舍不得,卻也不好再攔,只能點點頭,“那你早些回去歇息。”卻沒讓她一個人走,而是跟齊豫白說,“你送因因出去。”
“齊祖母,不……”
蘭因習慣性要拒絕,目光卻撞進老人那雙溫柔慈祥的眼睛,傍晚時分的那番話恰時在她耳邊響起,蘭因不好拒絕,只能再次寄希望於齊豫白,只是先前幫她的男人,這會已經撫著衣擺先站起來了,他就站在不遠處等她,燈火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他挺直的脊背宛如永不彎曲的青竹,見她看過去,他看著她,臉龐美如玉,烏黑雙眸也被燈火照得熠熠生輝,“走吧。”
他都開口了,蘭因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心裡卻是有些虧欠的。
又得麻煩他了。
明明最開始接近齊家祖孫是想著好好彌補上輩子對齊豫白的虧欠,可與他相處的時間越長,她虧欠他的東西反而越多。
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還清。
懷揣著這個心思,蘭因和齊老夫人告別跟著齊豫白出去的時候,她便沒忍住壓著嗓音滿懷愧意地與人說道:“抱歉,大人。”
齊豫白低眉看她。
蘭因以為他是在詢問她這話的意思,便繼續與他說道:“我答應齊祖母日後不跟她客氣,所以有些事不好拒絕,只能麻煩您了。”
“不必抱歉。”
齊豫白這才看著她說。
滿天星辰在他們的頭頂,不知什麽星宿的星星就在那藍黑色的夜空中閃爍著,天青和停雲走在稍後他們幾步的地方,她和齊豫白一並走出院子,步入長廊,兩旁垂掛的燈籠被夜風吹得微微搖晃,而蘭因聽到男人與她說,“我很高興。”
高興?
蘭因目光訝然看著齊豫白,高興什麽?
齊豫白看著近在咫尺的顧蘭因,他們離得那麽近,他能感受到她輕微勻速的呼吸聲,也能聞到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她發上是好聞的玫瑰露,齊豫白從前並不喜歡這樣的味道,如今卻恨不得再離她近些,仔細聞上一番才好。
燈花落在她的身上。
看著蘭因那張鮮活的面貌,有那麽一刻,齊豫白想把所有事都與她全盤托出,可內心那個名為理智的琴弦卻及時勒令住他,他在沉默凝望她半晌後垂下眼簾,遮掩住漆黑目光中的貪欲,緩慢道:“祖母很喜歡你,你這樣,她會高興。”
原來是這樣。
蘭因點點頭,卻還是說了一句,“可是這也太麻煩您了,不如您回去吧?我自己出去就是。”
話音剛落,男人就側目看了她一眼,“祖母會問。”
“啊……”
蘭因沒想到齊祖母這樣的小事都會盤問,她忍不住擰眉,想著還能有什麽法子,便聽到齊豫白又說了一句,“無妨,我正好消食。”
“消食?”
蘭因看他,似乎有些詫異他的話。
齊豫白看著她,面容嚴肅,一本正經,“嗯,吃多了不走,會胖。”
卻在剛說完的那一刻,讓蘭因沒忍住笑出聲。
等笑聲出口,蘭因反應過來的時候,她頓時紅了一張臉……活了這麽多年,她很少有這樣失態的時候,沒想到這一個晚上,哭也沒他看到,笑也被他聽到。
蘭因覺得自己今日出門又沒看黃歷。
要不然怎麽總在他的面前做這樣丟人的事?
她拿帕子捂著紅唇,面上有著不好意思,剛剛哭,齊祖母還能幫她解釋,可如今……紅暈從臉蔓延到耳根,蘭因甚至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可能紅了,要不然怎麽會燙得那麽厲害?
可這會已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她正被男人用那雙漆黑的鳳眸看著。
明明對方什麽都沒說,蘭因卻忍不住在他的注視下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似的無措地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是。
可誰讓他這樣說呢?
這樣仙風道骨的人用那樣正經嚴肅的聲音說著那樣的話,蘭因又不是真的菩薩,自然忍不住。失態以及仿佛笑話他的笑聲讓蘭因既不好意思又覺得羞愧,她不敢看齊豫白的眼睛,卻又怕不看他,自己這話說得沒那麽真誠,只能壓抑著那些情緒抬起眼簾看著男人說道:“您不胖,一點都不。”
豈止是不胖。
蘭因想起傍晚時看他穿著一身緋袍的樣子。
她向他走去那會,他身上那件寬大的官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衣服被風吹得緊裹住他的腰身,顯出男人的寬肩窄腰還有那一雙大長腿。
蘭因不合時宜地又想起當日宴會場上那些人的話──
齊大人比起武將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武將多威猛,而她身邊的男人卻是勁瘦有力。
想到自己又想起了這些,蘭因本就有些紅的臉頰更是變得滾燙起來,齊豫白倒是以為她還在因為先前的笑而不好意思,便體貼的收回目光,“嗯,我知道了,走吧。”
他說完率先提步。
蘭因這會自然也不好再提起讓人不必送的事情了,看著男人提步,她也連忙跟了上去,心裡想著男人的體貼,她更是懊惱自己的想法……日後那些宴會場還是不要再去了,省得再多聽幾句,她都不敢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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