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對女人極其厭惡的。
折磨完書念之後,曾元學會去反反覆複地洗手,又拿毛巾反反覆複地擦拭,像是碰到了什麽惡心的東西一樣。
但也像是不希望書念太快死去。
曾元學從不往會致命的地方打。偶爾到了心情極差的時候,會拿刀在她身上割。會經常跟她說話,將她身上結了痂的傷口撕掉,聽著她痛苦而克制的哭聲。
他會發出愉悅的笑聲,每天都在問她:“小姑娘,你想不想死啊?”
可書念想。
她為什麽要死呢。
這個世界有躲在角落裡的壞人,這些人只會在暗處滋生,不敢在外界暴露。也遲早會在未來的某天,為他所做過的事情承受該有的懲罰。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
是書念一直相信著的一句話。
書念也相信,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都是善良的。她不能被這少數的惡蒙蔽了雙眼,從而就對那多數的善視而不見。
書念熱愛這個世界。
她並不想因為這樣的人,並不想因為這樣醜惡的事情,而放棄自己的人生,放棄了還在等待著她的人。
就算被他這樣折磨著,書念也從來沒松過口。
可曾元學似乎就是想聽她親口說一句“我想死”,只要她的答案是否定的,他也只會聳聳肩,確實不會做出危害她生命的事情。
在那裡呆的第三天。
書念聽到曾元學說起了一件事情。
那天他的心情比往常都好,話也隨之多了不少。他像是完全不認為書念能活著出去,跟她說話也一點兒都沒有保留。
那天,曾元學告訴她。
她是他請來的第三位客人。
第一位是一個還在讀初中的小女孩,小提琴拉的很好,長得也好看。他問她,想不想去死啊,可她只會哭著搖頭,喊著“我要回家”。
聽到這話的那一刻,書念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冰住了。
拉小提琴的初中小女孩。
盡管過了那麽多年,書念仍舊印象深刻。
腦海裡第一個冒起來的名字,依然是“陳香”。
曾元學的表情有些遺憾:“她說不想死,只會一直哭,可鬧騰了。我想著她不是喜歡拉小提琴嗎?就拿刀,切了她一根手指頭下來。”
聞言,書念的眼眶立刻紅了,嘴唇顫抖著。
“還沒切第二根呢。”曾元學好笑般地說,“就哭著求我把她殺了。”
在過去幾天,被他折磨的時候,書念也從未像此刻這麽憤怒過。她咬著牙,眼睛紅的快要滴血,完全不能理解他這樣的行為。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那只是個孩子。”
離了父母都不能獨立生活的孩子。
還應該受到社會的保護,應該順著自己的人生軌跡活著,應該會在未來,變成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我做什麽了嗎?”曾元學歪著頭,不懂她的憤怒和仇恨從何而來,“我沒說要殺她啊,她自己讓我殺她的啊。”
這個人對世界只剩下了滿心的惡意。
極其歪曲的世界觀。
書念忍住反胃的生理反應,別過頭,不再跟他交談。
“真的沒意思。”曾元學歎了口氣,看上去也覺得難過,“我其實並不想這麽快殺她,是她自己不想活了啊,我也沒辦法。”
書念閉上眼,隻當做沒聽見。
曾元學又自顧自地說了幾句,而後猛地抓住她的頭髮,冷笑道:“我在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嗎?”
書念依然閉著眼,一聲也不吭。
曾元學忽地來了興致:“你應該聽過新聞吧。”
“……”
他說,第二位是一個跟丈夫私奔到這兒的女人,丈夫有家暴傾向,正在跟丈夫鬧離婚。有一個正在讀高中的兒子。
曾元學蹲累了,站起來轉了轉脖子:“那個女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哭的聲音也小,我以為撐不過半天,但被我怎麽打都不願意去死。”
書念的手腳冰涼,終於忍不住睜開眼看他,腦海裡浮起季湘寧的笑臉以及謝如鶴絕望的模樣。她發了脾氣,高聲說:“你不要再說了。”
“她說她有個兒子,還在等她回家。”曾元學嘖了聲,“說沒了她,沒有其他人會管她的兒子了。”
書念的眼淚掉下來,尖利地重複著:“你不要再說了。”
曾元學挑眉:“你哭什麽呢?啊……我記得了,她兒子是你朋友對嗎?”
“……”
“後來我跟她說,她兒子在外面每日每夜的找她,然後出車禍死了。”說到這,曾元學笑出聲來,“她就相信了,然後哭著讓我把她殺了。”
“……”
“所以你知道嗎,小姑娘。”曾元學說,“都是她們請求我,希望我能把她們殺了。她們是在尋求我的幫助。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是不願意活著的,覺得這個世界太過肮髒。我做了什麽呢?我只是幫了她們一把。”
他這顛三倒四的話惹怒了書念。
“那你去死行嗎?”書念頭一回那麽憎恨一個人,她捏緊拳頭,惡毒地詛咒,“你為什麽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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