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念的心跳漏了半拍,原本尷尬也不知所措的心情隨之散去。她的耳根發燙,嘴角翹了起來,低低地“嗯”了一聲。
說完這話,謝如鶴沒再吭聲。
書念吃東西的速度慢,咬一口要咀嚼半天才吞下去。她咬著面,偷偷地往謝如鶴的方向看。想起他剛剛的話,她猶豫著說:“你別因為你爺爺奶奶不開心。”
謝如鶴面無表情地點頭。
“他們說的話都不對的,你別聽。”
“嗯。”
書念不想在背後說別人壞話,只是小聲嘀咕著:“而且還推你。”
她的語氣裡滿滿都是抱怨。大概因為那些是他的親戚,也可能是她本身就不怎麽會罵人,說出來的話並不算過分。
但不開心的情緒都只是為了他。
像是在替他發泄情緒,傾訴不滿。
謝如鶴淡淡應著她的話,嘴角略微上揚。
書念捏著筷子的力道收緊,覺得自己說這種話其實挺可笑,還有些自不量力。她的聲音低了下來,沒什麽底氣地說:“以後遇到這種事情,我會護著你的。”
“……”
“我們一起出門。”書念認真說,“如果還遇到的話,我會盡量不怕的。”
那是謝如鶴的家人。
跟他有血濃於水的關系,即使沒盡過責,在外界看來,他們依然是他的爺爺奶奶,他的叔叔,他的長輩。
對於不禮不善的舉動,也許謝如鶴沒法做到以相同的方式回敬。
那就她來幫他。
謝如鶴已經吃完了面,聽到這話時,拿紙巾的手一頓。他看向她,忽地想起了她第一次看到自己被謝冀打出的傷口時的反應。
和現在一樣。
都是明知道可能會受到傷害,卻依然願意擋在他面前。
是能讓他的心臟軟得一塌糊塗的話。
這些年來,他其實過得都不太快樂。雖然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可身邊沒有別的人,過得寂寥而枯燥。覺得世界暗無天日,沒有亮光。
那些發空的感覺,卻能被她在不經意間填補。
腦海裡浮起了兩人重逢的那天。
到現在想起來,依然覺得慶幸又感謝。
那一天,因為康復醫師臨時有事,他被方文承送到醫院去做複健。又因為外面下起了暴雨,方文承的動作太慢,他在醫院門口停了好一陣子。
顧自發愣的時候,聽到了書念的聲音。
一抬眼,就見到她站在明亮的光下,看上去有些失真。
像是過去所做過的一場夢。
擔心是夢。
可就算是夢,這場夢也持續至今。
讓她此刻真真切切地存在在他的眼前。
謝如鶴的喉嚨發乾,揉了揉她的腦袋,神色溫和:“嗯,你護著我。”
除了剛開始吃藥的時候會覺得很難受,之後也沒有多大的感覺。偶爾書念還會忘記吃藥,都是謝如鶴按時按點的提醒。
但藥物的作用,也只是緩解某些症狀,減輕痛苦。
很多時候,書念的情緒自己也控制不了,會突如其來的發脾氣,嚎啕大哭,情緒反差對比很大。也會突然情緒低落,食欲不振。
驚恐發作的時候,都是謝如鶴陪在她的身邊。聽著她驚慌失措的求救和哭聲,導致的軀體化反應,他能做的也只是不斷地安撫。
而大多數時間,書念都是很正常的。
雖然會擔心下一次的發作,會因此感到焦慮。可想到有人陪著,有人跟她一起度過這段黑暗的時光,就會覺得,其實也沒那麽難熬。
除了必要的出門,其他的時間兩人都是呆在房子裡。
只有一開始的一周,因為擔心書念的情況,謝如鶴扯了謊,讓書念跟他在同一個房間睡。
後來,書念發現謝如鶴的腿腳並沒有問題,清楚他是因為擔心自己才說出這種話,便委婉地提出想到另一個房間睡覺。
兩人過著非常相敬如賓的同居生活。
就這麽過了幾周的時間。
《趁他還在》在六月上旬的時候上映。
謝如鶴怕書念改變主意,提前一周買了票,又問了她一次。
書念都快忘了這個事情了,認真地考慮了很久,糾結又怯懦。想到那個畫面會覺得煩躁而心悸,第一個想法就是不願。
電影院裡人多雜亂,光線又昏暗。而且電影會播出什麽畫面,她也不知情。會不會出現一些不好的畫面,讓她聯想到以前的事情,從而感覺不適。
總會考慮很多。
也因為這些而感到很焦慮,不願再去想。
這次書念拒絕了之後,謝如鶴也不再提這個事情。
五月即將結束的時候,書念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她前段時間配的戲的導演,說有些台詞審查不過,要改,讓書念去補錄台詞。
接到這個電話,書念才意識到自己有好一段時間沒去錄音棚了。
這是沒法拒絕的工作,書念立刻答應了下來。
而後跟謝如鶴說了這個事情。
聽到這話,謝如鶴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書念,感覺她對此的反應並沒有很抗拒,他才松了口氣:“好,我明天送你過去。”
第二天,兩人按時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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