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好好的養著,娘啊就去求見你祖母,你祖母多年都在靜修,這一出來若知道你受了傷,還如此不愛惜自個的身子,定會心疼的,你啊,可是不能讓你祖母擔心你。」蔣氏說道。
「嗯,是女兒錯了,不該讓您傷心。」有了蔣氏的保證,孫玉雪心情就好了很多,笑著微微頷首,並讓碧月去端藥和吃的來。
「這就乖啦。」蔣氏笑著吩咐了碧雲去打了水來,親手拿了濕了的帕子給孫玉雪擦了擦臉。
「母親,這個碧雲來就好了。」
「無妨。」為自己的女兒擦臉,又不是什麼要費多大的力氣,蔣氏笑著說道。
等碧月端了吃食進來,見孫玉雪真的是去了那絕食的念頭,一口一口吃得香,蔣氏這才真的放下了心。
這為了一個男人尋死覓活的,看著孫玉雪哭得眼睛都腫了,人也是病怏怏的,蔣氏也捨不得說她半句的不是,只是心裡慶幸碧月與碧雲機靈,及時把話告訴她,加上女兒院子裡的人也都是自己精心挑選的,都是知道分寸的,自是不會傳出去的。
蔣氏敲打了一番孫玉雪院子裡的人一番不得嚼舌根,然後才吩咐碧雲碧月兩人好好照顧孫玉雪,然後才動身去了孫老夫人靜修的院子——松鶴堂。
松鶴堂孫府位於孫府的東北,離得其餘的院子有些偏遠,以前也不叫這個名字,自打孫老夫人住進去之後,才改的名字。
孫老夫人以前是住在菊園,自親生女兒孫琳琅逝去後,又把庶女嫁去齊國公府之後,大病了一場之後,就搬到了這安靜有些偏的松鶴堂裡吃齋念佛,不問世事,身邊的人也遣散了,只留了幾個婆子外加兩個粗使婆子在身邊伺候著。
孫府的人,只當老夫人當時是痛失愛女,一時悲慟才如此,不想,孫老夫人十多年來一如既往,自是進了松鶴堂,是親生的兒子都不見一面。
這一次若不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孫玉雪,蔣氏也不會想要打擾她,畢竟,如今能壓住孫氏的,也就只有孫老夫人這個嫡母了。
蔣氏一心為愛女打算,是早在當時探問過孫氏的口風之後,就想到了這個主意的,不過她一直沒有動就是對孫氏還抱有一絲的希望,相信孫氏能如女兒的心意。
但是,到頭來,孫氏卻是看中了那沈家的丫頭,雖在女兒面前,她是說要全了蘇斐的名聲,可是蔣氏的心裡很是清楚,孫氏她根本就沒有打算要把自己的女兒聘給蘇斐的打算。
孫氏已不是往日孫府的庶女了,如今是高高在上,雍容華貴的國公夫人了。
雖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國公夫人,可一山還有一山高,自能震住她的菩薩。
到了松鶴堂,敲開了一會門,一個穿著藍布衣裳一身樸素的婆子才開門,走了出來,見是蔣氏,不慌不忙地行禮,「夫人。」
「麻煩劉媽媽通傳一聲母親,我今日有急事求見。」蔣氏臉上帶了幾分凝重。
「這……。」那劉媽媽猶豫不應。
「你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是關於大姑奶奶的兒子蘇世子的事。」蔣氏道。
「那夫人請稍等片刻。」劉媽媽想了想,說道。
「有勞媽媽。」蔣氏點頭微笑。
劉媽媽福身,轉身並把大門給關上了。
蔣氏帶了一眾丫頭與婆子不急不躁地等在門口。
劉媽媽走到了廊下與站在廊下孫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婆子季媽媽回稟說道,「是夫人說是關於蘇世子的事情要求見老夫人。」
已去了大姑奶奶留下的兒子,齊國公府的蘇世子?
季媽媽皺了皺眉頭,聽得屋裡傳來的有條不紊的木魚聲,低聲吩咐劉媽媽說道,「你去回了夫人,就說老夫人不見。」
劉媽媽點頭,轉身。
開了遠門,恭敬地對蔣氏說道,「夫人,請回吧,老夫人說了,不見。」
不見?蔣氏很是意外。
蘇斐可是孫琳琅留下的唯一的血脈,老夫人怎麼會不見?她不是就是因為當初大姑奶奶沒了,才如此傷心的嗎?
難道是真的吃齋念佛這麼多年,老夫人是真的六根清淨,不問塵世了?
蔣氏一番思索之後,果斷地往地上一跪。
蔣氏一跪下,站在她身後的丫頭婆子也嘩嘩跪了一地。
「夫人,您這不是……。」劉媽媽忙伸手要扶了蔣氏起來。
蔣氏伸出手一擋劉媽媽的手,說道,「麻煩劉媽媽與母親說一聲,事情緊急,不然我也不會來叨擾母親的清修,我會跪在這裡一直等到她老人家答應見我為止。」
為了自己的女兒,有什麼不能做的?
老夫人不出面,怎麼能讓孫氏改變主意?
自己女兒一根筋,要死要活的,到時候真的出了什麼事,那不是挖她這個做母親的心頭肉嗎?
見得蔣氏如此,劉媽媽只得轉身去稟告。
季媽媽聽了,目光往院門口的方向瞥了一眼,轉身進了屋。
屋裡,乾淨而簡潔,正前方供奉了一尊白玉觀音,慈眉善目,觀音下一對碧綠的玉如意,祥雲碧透,孫老夫人跪在蒲團上,右手敲著木魚,左右捻著佛珠,嘴裡念著大悲咒。
一室的佛香。
季媽媽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孫老夫人的伸手,低聲,「老夫人,夫人跪在外面求見。」
孫老夫人眼皮都沒有動一下,繼續的唸經。
季媽媽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靜待了良久,孫老夫人才輕聲說了一句,「讓她回去吧。」
「是。」季媽媽應了一聲,放輕了腳步,出了屋讓劉媽媽去回了蔣氏。
劉媽媽出去回了蔣氏,蔣氏是硬了心腸要見到孫老夫人,便是跪在外面長跪不起。
日頭漸漸地往正空中移。
頭上快正午的陽光直射著,鋪了青磚的地板一開始還是冰冷的,也是漸漸地被日頭烤熱了起來,蔣氏的臉蒼白如雪,頭上的汗水豆大一顆地往下滴,背心早就是被汗水汗濕了一片,膝蓋更是痛得鑽心,蔣氏也咬著牙硬撐著,打定了主意,孫老夫人不見她,她就不起來。
蔣氏身後的丫頭婆子也是頭頂冒汗,臉色蒼白,開始的時候還是有人勸慰著蔣氏起來回去,被蔣氏呵斥了幾句之後,眾人也就不敢再出聲相勸了,只是一聲不吭地陪著蔣氏跪著。
蔣氏如此豁出了一切要求見孫老夫人。
便是劉媽媽與季媽媽也都有了幾分著急,怕是這蔣氏真跪一個好歹出來。季媽媽便是讓劉媽媽注意著門口,又是過上半個時辰又去屋裡看下孫老夫人。
到了日頭快是正午的時候,孫老夫人頓下了手裡的木魚,季媽媽扶了她起來,並是勸說道,「老夫人,夫人怕是真的有急事呢?一直在外頭跪著,您就見她一面吧,這若不是沒有辦法,夫人定是不會來打擾您的。」
孫老夫人臉色淡然,「跪了多久了?」
「有一個半時辰了。」
「讓她進來吧。」孫老夫人終是軟下了心腸,抬步進屋去了隔壁的小廳。
「是,奴婢這就去讓人把夫人請進來。」季媽媽鬆了一口氣。
忙是喚了劉媽媽去請蔣氏進來。
蔣氏跪得爬都爬不起來,劉媽媽攙了她起來,蔣氏吩咐了自己的丫頭婆子等在外面,讓劉媽媽攙了她進去。
十多年沒有見過孫老夫人的面,蔣氏由著劉媽媽低頭扶著進了廳,就著劉媽媽的手,就準備跪地行禮,「兒媳參見母親。」
「坐吧,不要再折騰你那雙腿了。」孫老夫人說道。
「謝母親。」蔣氏謝了一句。
劉媽媽扶了蔣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了後,低頭朝老夫人福身行了一禮就退了出去。
季媽媽給蔣氏上了茶,然後安靜地站到了孫老夫人的身邊去。
「地上冷,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孫老夫人聲音有了幾分關心。
「謝母親關心。」蔣氏端了茶杯抿了一口。
「我已經不問世事多年了,你今日在外頭跪了那麼久,到底是什麼事?」孫老夫人問道。
「母親,是兒媳不孝叨擾了您。」蔣氏微微抬頭,見得坐在椅子上的孫老夫人目光微怔。
靛藍色的右衽上衫,馬面裙,灰白的頭髮梳了個圓髻,一絲不苟地用一根素白的玉簪固著,容貌卻是一點都沒有變化一如十多年前的那般出眾,只是一身的素淡沒了當年的明麗,許是常年在菩薩面前唸經的原因,面容慈祥,目光平靜和藹。
蔣氏愣了下,然後忙斂正了神情,放輕了聲音,說道,「母親,兒媳是為了斐兒的事來叨擾您的,斐兒是大姑奶奶留下的唯一的血脈,兒媳也是擔心他。他今年十八了,可是這親事呢卻是都還沒有定,前二姑奶奶是進宮稟了皇后娘娘說是為他挑中了一為姑娘,可皇上那邊卻是沒有過去,這姑娘嗎,是興寧侯府府大小姐……。」
蔣氏把興寧侯府這最近的發生的事情以及這京城裡的一年多來興寧侯府的傳言添了油加著醋說給了孫老夫人聽。
「斐兒是救了那沈大小姐可是這也不能把斐兒一輩子都賠上是不?幸得皇上英明這長得是如大姑奶奶一般的容貌出眾,這才華能力更是不容說,兒媳是真的擔心那孩子,擔心他的親事……。」
蔣氏說著看了看孫老夫人,見她臉色如常並沒有什麼變化,小心說道,「二姑奶奶到底不是她的親生母親。」
孫老夫人目光輕輕瞥了眼蔣氏。
蔣氏頓時有些坐不住。
這十多年來,就是她的夫君,蘇斐的親舅舅孫正彥對那個一出生就失了母親的蘇斐,沒有過多的憐愛,對蘇謙蘇瑤卻是不一樣的對待,說起來,許是因為孫氏是國公夫人的原因,對蘇謙與蘇瑤要更加的親厚幾分。不知何時起,蘇斐卻是與孫家漸漸地不再親厚,漸行漸遠了。
如今這麼一說,倒是真心很是疼愛蘇斐一般。
蔣氏自己覺得也心虛,帶了幾分不自然的紅色。
轉念一想,老夫人閉門念佛多年,哪會知道外面的事?如此一想,心也跟著定了下來,也多了幾分底氣。
「嗯。」孫老夫人嗯了一聲,問道,「難得你這個做舅母的如此關心他,你是怎麼想的?」
她是清修,不是糊塗。
自己的兒媳婦擺明了就是有目的而來。
蔣氏被孫老夫人一句話誇得垂眸喝了一口茶,然後擦了擦嘴角,這才說道,「母親,齊國公府如今是有二姑奶奶在,有她做著主,可是將來呢?這日子一過久了,自然關係就會漸漸地淡了下去,所以,孫家與國公府這門親是不能淡了?」
「所以,你想的是與蘇家親上加親?」孫老夫人直接把蔣氏的意思給說了出來。
「兒媳就是這麼一個意思,這更好的鞏固兩府之間的關係,自是再兩家再結親,而且兒媳瞧得斐兒也是個可憐的,一出生就沒了母親,如今這麼大了,這親事還是遲遲未定。」蔣氏說著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玉雪這孩子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這孩子又與斐兒是表兄妹,有她這個表妹照顧著,自是比別人要更加盡心些?」
半分都不提孫玉雪對蘇斐的心思。
蔣氏心裡明白,這女兒為了蘇斐絕食要死要活的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孫老夫人眼眸動了動,目光透出了一絲銳利來看向蔣氏。
蔣氏與孫老夫人望過來的視線對個正著,蔣氏忙微微垂下了眼眸,一副很是擔心的表情,很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為了孫家與蘇家能日後能長久地親厚下去,也更是為了斐兒以後的幸福著想,我有這麼個意思,與二姑奶奶也是透過口風的,可是二姑奶奶似是壓根就沒有那個意思,兒媳又是擔心,又是著急的,所以才來叨擾您的。」
話是說得冠冕堂皇,一是為了不斷了蘇家的這門親,是為了孫家打算,二是疼惜蘇斐。
還不忘上孫氏的眼藥,這個繼母想在親事上苛待蘇斐這個原配嫡子。
蔣氏的話,孫老夫人聽得明明白白,她一心為了孫家和蘇斐,可惜是她這個舅夫人是拿這個姑奶奶沒轍了,所以請她出面壓孫氏。
蔣氏說完了就幾分忐忑,目光虔心地看著孫老夫人。
孫老夫人卻是半晌都沒有出聲,只是捻著手裡的佛珠,半瞇著眼睛,才孫氏都快要洩氣的時候,孫老夫人才出聲說道,「你先回去吧。」
她都說得這樣明白了,老夫人還是無動於衷嗎?
老夫人沒有給個准話,蔣氏心裡不免失望,但是面上卻是一點都不顯,恭順地起身,「是,母親。」
頹敗地出了松鶴堂,讓丫頭攙著回了自己的院子,蔣氏只覺得自己是九死一生,那膝蓋痛得似是腿都要斷了一樣。
好在身邊的丫頭機靈,等她進了松鶴堂就忙讓人去請了大夫來。
敷了藥,火辣辣的蔣氏這才覺得膝蓋有了知覺。
想著老夫人的態度,又是擔心自己女兒若是知道了,免不得又要一頓鬧,蔣氏不由得頭痛。
頭暈腦脹地一下午都是躺在床上直哼哼。
到了黃昏的時候,孫老夫人才打發了一個婆子過來跟蔣氏說,說老夫人要見二姑奶奶。
蔣氏一聽,立馬就有了精神,顧不上天色已晚,立即吩咐了人去國公府給孫氏傳話。
孫氏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吃了晚飯正與蘇華檢說著話,「……那日雲泰公主是想給斐兒說宋家的小姐,妾身尋思著這宜安郡主與四皇子關係匪淺,所以,臣妾當時就委婉地拒絕了……,也不知道這雲泰公主會不會記恨……。」
「嗯,這個你做得好,齊國公是聖寵不減,可行事可也得小心謹慎。」齊國公府能一直聖寵不減,得了皇上的一眾,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一個忠字!蘇華檢很是讚賞地看了看孫氏,繼續說道,「至於雲泰公主那邊你不用擔心,她說媒,我們拒絕也是正常,這說媒看對像總不能一方強壓著,那叫不叫說媒,而是強娶強嫁了!」
「有國公爺您這句話妾身就放心了。」孫氏拍了拍胸脯,狀若大鬆了一口氣。
眼眸流轉,媚態十足。
蘇華檢心神一漾,正要動手,外面有了丫頭的聲音。
蘇華檢忙是斂了神,輕咳了一聲,低頭喝茶。
孫氏喚了丫頭進來,「什麼事?」
「夫人,舅夫人派了人過來,說老夫人要見您。」
這老夫人自她娘家孫老夫人。
孫氏很是詫愕,「這話沒錯嗎?是我娘家母親要見我。」
「是的沒錯。」
「好了,你下去吧,去回了來人說,我明日就回去一趟。」孫氏揮手。
丫頭福身告退走了出去。
「岳母不是多年都閉門念佛了嗎?」蘇華檢也驚訝地問道。
「是啊,前我回去看玉雪那丫頭的時候,都沒有聽說母親有什麼。」孫氏點頭,帶著狐疑說道。
蘇華檢說道,「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別是岳母生病了?不如我明日我告假陪你回去一趟,畢竟岳母多少年了都沒有過問事情了。」
「不用了,我先回去看看,母親只說了見我,我明日一早就回去一趟,若是真的病了,您再去是一樣的。」孫氏考慮了一下,說道。
蘇華檢點了點頭。
剛才的漣漪不再,蘇華檢膝下嫡出的三個兒女,雖是沒有庶子庶女,可姨娘通房還是有的。兩個姨娘一個是楊姨娘,一個是喬姨娘,都是容貌出眾,性情溫婉的嬌媚美人。
這事情緊急,孫氏要準備回娘家的禮,只得把蘇華檢往別處推。
蘇華檢說了兩句要她早點歇息的話,就去了嬌媚的喬姨娘之處。
孫氏管束姨娘有方,兩位姨娘雖是年輕貌美,可也沒有得了蘇華檢的寵愛,不過是當她們是洩慾的工具。所以孫氏自不會放在心上,她想的是孫老夫人怎麼會突然要見她?隱隱地孫氏覺得與蔣氏與孫玉雪相關。
孫色笑了下,喚了丫頭與婆子進來,臉色溫和地吩咐她們連夜準備禮。
次日一早便帶了禮盒,丫頭婆子去了孫府。
蔣氏一轉昨日下午頹廢憔悴的模樣,精神抖擻地在二門親自迎了孫氏。
寒暄兩句,蔣氏就直接迎著孫氏往松鶴堂的方向走。
孫氏一邊走,一邊問道,「大嫂,母親怎麼突然地要見我?是不是她老人家有病了?」這話也不對,這老夫人病了,蔣氏也不會如此有精神,一副春風滿面的樣子。
「姑奶奶放心,母親身體硬朗著呢。」蔣氏抿嘴笑了下,道,「到時候母親會與你說的。」
瞧得蔣氏一副得意的神情,孫氏就更是肯定了自己心裡的猜測,也不再追問,與蔣氏一路說笑著一起往松鶴堂走。
丫頭婆子都在外候著,兩人隨了劉媽媽進了松鶴堂,行禮,「母親。」
「都起來吧。」孫老夫人今日一身素淡的墨綠色,頭髮依舊是一根白玉簪,孫氏站了起來,見得如此一身素淡的孫老夫人,立即就紅了眼眶,「母親……。」
「還是母女連心,母親,今日有姑奶奶在這裡,您就答應了兒媳,搬了回菊園吧?」蔣氏也抹眼淚。
「好了,我在這裡住得挺好的,清淨。」孫老夫人說道,然後看向蔣氏,「你回吧。」
「是,兒媳告退。」蔣氏起身。
「母親,您這麼多年了,女兒可是夜裡夢裡都想著母親您。」孫氏帶了一絲哭腔,低眉順眼的一如當年那個庶女。
孫老夫人目光看著孫氏,一身的氣派,貴氣逼人,如果自己的女兒……孫老夫人瞇了瞇眼,壓下心裡的情緒,關心問著孫氏,「好了,我不是好好的嗎,你這些年過得可好?」
「謝母親關心,女兒一切都好。」
「嗯,那就好。」孫老夫人微微點頭。
孫氏笑著溫婉地把蘇斐兄妹三人都說了說,言罷說道,「他們兄妹三個,回頭我帶了他們給母親您磕頭請安。」
「可都許了親事沒有?」孫老夫人關切地問道。
兜到親事上來,孫氏明白了孫老夫人要見她的目的,於是歎了一口氣,「還沒有呢。」
「該說親了。」孫老夫人道。
「是,女兒也是忙著給他們挑選著呢。」孫氏柔順地點頭。
「你大嫂的意思,是想親上加親,你大嫂是想得周到,也是為了蘇家與孫家著想。」孫老夫人道。
「大嫂的意思,女兒是明白的。」孫氏恭順地認真說道,「可斐兒與人家又了肌膚之親,女兒是不得已才如此,而且……。」
孫氏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母親,皇上對斐兒是寵愛有加,如同親生,這斐兒的親事自是有皇上做主。」
一推,就把事情推到了皇上的身上。
孫老夫人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孫府是什麼樣的府邸,玉雪這孩子長得如何我是還沒有見過,可我也聽聞下人說是她長得是傾國傾城,哼,我孫家的女兒容貌能有差的?人品、家室、容貌,又是表親,雖是不比皇家公主,皇上也會多加考慮幾番的。」
「玉雪那孩子也是女兒看著長大的,這容貌,人品自都是一等一的好。」孫氏忙順了孫老夫人的話說道。
「那為何進了宮是提也不提?」老夫人帶了一分怒意,「你可是別忘了,今日你的榮華富貴,地位都是誰給你的。」
孫氏垂眸,斂去了眼底的冰冷,「母親,息怒,女兒知道母親的意思了,回去就遞牌子進宮,與娘娘說。可是母親,這件事女兒不敢承諾,畢竟君心難測,不過……。」
孫氏放柔了聲音,語氣很是恭順,「斐兒深得皇上的寵愛,若是斐兒自己與皇上說,那應該沒問題的。」
蘇斐什麼樣的心思,孫氏是捉摸不透。
蘇斐對蘇家的人疏淡,同樣的,對孫家也不親近。
而他,對孫家的這兩個表妹更是無意!
「哼,再是受皇上的寵愛,他蘇斐也是姓蘇不是姓鄭!是蘇家的子孫!」孫老夫人遽然動了怒,語氣有了幾分戾氣。
孫氏忙低頭,不敢做聲。
孫老夫人呼呼地吸氣,等穩定了情緒,這才朝孫氏罷手,「這件事,你上點心,不管是對孫家,還是對蘇家,都是百益無一害。」
「是,母親。」孫氏謙恭地回道。
「那你回吧。」孫老夫人如是老僧入定,閉了眼,揮手。
「是,母親。」孫氏起身屈膝,走了兩步,咬了咬牙回頭又是與孫老夫人說道,「母親,女兒自是會盡力的,可凡事都有萬一,這若是萬一不成,這……。」
孫氏打量了一眼孫老夫人,沒有再說下去。
這蘇家與孫家再結親,也不能是蘇斐與孫玉雪兩人!她就是見不得孫琳琅的兒子好!她就是要以後蘇斐的親事表面一團和氣,內裡雞飛狗跳,夫妻兩人天天打架的不讓蘇斐省心!
「自他們能成是最好。」孫老夫人說了一句。
他們能成是最好,成不了就還有其他的人,孫氏眼眸閃過笑意,「是,女兒明白了。」
笑著又是福了福身,這才轉身往外走。
蔣氏就在外面等著,孫氏不若剛在屋裡那般低眉順眼,笑容滿面地與蔣氏一起離開。
先是去了正廳說了會話,然後又去看了孫玉雪的情況。
孫玉雪笑著與孫氏說著話,目光看了眼蔣氏。
蔣氏笑意盈盈地朝著孫玉雪點了點頭。
孫玉雪心花怒放,笑容格外地燦爛了起來,細細地回著孫氏的問話。
看過了孫玉雪,孫氏吃了中午飯,這才告辭回國公府,回了國公府孫氏便是讓人遞牌子進宮。
這面子上做的,自都要做全的,畢竟嫡母孫老夫人都親自發了話。
不過,這皇上會不會同意,可不是她說了算的。
宮裡傳了話,皇后娘娘要等過了節後,才能有空召見她。
反正是一場空,所以,孫氏也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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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孫氏進宮說的關於蘇斐與自己的事情,清寧自是沒有放在心上,她相信蘇斐。
因是端午節快到了,她與李芸娘都忙得團團轉。
因為上次打了宜安郡主,所以,清寧都刻意讓各大掌櫃謹慎些。
尤其是觀月樓,這每年的端午,這江上都會舉行龍舟賽,皇上更是率大臣后妃觀看。
觀月樓臨江,那日自是客滿為患。
所以,清寧不敢有半分的怠慢,到了初二的這日,清寧便是準備親自去了觀月樓。
清寧又是吩咐了忍冬把侯府拿的東西帶上。
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話讓沈清雨起了戒心,在侯府的幾日,沈清雨自是做得滴水不漏,一點破綻都沒有留下。
一回來,她與李芸娘也忙了起來,到了前日晚上才讓忍冬特意去了侯府一趟,這回是忍冬沒有白跑一趟,拿了那參茶的渣末回來。
半路讓忍冬先下了馬車,去藥鋪找大夫問。
到了觀月樓,掌櫃的迎了清寧上了三樓。
清寧問了一些問題,吃食容易出問題,所以,清寧才會格外地謹慎。
掌櫃的都一一事無鉅細地回了,然後又道,「樓裡的雅間,還有貴賓間,二樓,一樓大堂的位置都差不多預定完了。」
「把預定的名冊給我看看。」清寧點頭說道。
「是。」掌櫃的把預備好的名冊交給了清寧。
清寧展開看了看,雅間貴賓間的都是些世家子,其餘的也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要說是特別,那便是——清寧的目光在董啟俊的名字上頓了頓。
董啟俊啊,董家老爺董昌的小兒子,這董昌是四皇子母親淑妃的胞兄,這董啟俊是京城出了名的霸王,那是地地道道的紈褲,吃喝嫖賭,欺男霸女,樣樣精通。
清寧點了點頭,讓掌櫃的退了出去。
清寧拖著腮,想,如是宜安郡主知道觀月樓是母親的,她會怎麼出手呢?有龍舟賽,有皇上在,那麼多的人,若是自己,定是不會放過這機會的,除非,她不知道這觀月樓是自己母親的產業就算了。
「小姐。」正是想著,忍冬推門走了進來。
「嗯,有什麼異常嗎?」清寧回神看向忍冬問道。
「嗯。」忍冬點了點頭,「大夫說,這渣末裡含有一味叫做逍遙散的藥,這逍遙散可以另外振奮,還可以鎮痛,卻是不宜長期服用,大夫說,連續服上三個月,就會上癮便終生都離不開。」
讓老夫人上癮?然後想是左右老夫人的心思?沈清雨這心腸!
清寧問道,「對身體有害?」
問得很是肯定,這是藥三分毒。
「嗯。」忍冬點頭,「服得久了,這人便是會慢慢地衰弱,然後直到衰竭……。」
忍冬看了一眼清寧,沒有把後面的話說下去。
直到衰竭而死!
對於老夫人,在她給自己母親送白綾的時候,她就已經對她沒了感情,如今她疼愛的養在膝下的沈清雨對她下毒,這算是惡有惡報了。
若是……
老夫人若是知道了,定不會放過沈清雨!
清寧嘴角勾了勾。
這,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我知道了。」清寧點頭,見得日頭已是快到了午飯的時辰了,就讓茶梅叫了飯菜進來。
吃了午飯,站在窗戶邊賞了會江上的景,這才帶了忍冬與茶梅準備下樓離開。
「沈清寧!」下到了二樓,一聲清脆的嬌喝。
「郡主。」清寧看著那正好也從雅間出來的宜柔郡主,笑著行了一禮。
「哼。」宜柔郡主一身鮮艷的紅色,如火一般的艷麗,面上確是帶了怒氣,抬著下巴朝著清寧哼了一聲。
「如此……。」清寧是見她如此,笑了下,屈膝,繼續下樓。
「你,我話還沒有說完呢,你就走!」宜柔郡主大眼一瞪,氣呼呼地說道。
「郡主,您有什麼話,請直說。」清寧目光清澈,臉色平靜。
「哼。」宜柔郡主見得清寧如此平靜鎮定的臉,就更氣,一張俏臉映著那一身的紅衣,俏麗的臉頰上飛起了一團紅暈。
清寧淡淡地笑,一副等著她說的表情。
宜柔郡主咬了咬唇,掃了一眼周圍的,見是沒有什麼人,這才指著清寧,
「沈清寧,你不要癡心妄想,蘇……蘇……蘇斐他是我的,只能屬於我,你不要妄想。」
雖是郡主,也是驕縱得很,到底是女孩子,一說完,臉色漲得通紅,如是天邊的朝霞。
為了蘇斐?清寧笑著說道,「郡主,恕我才疏學淺,郡主說的,我不明白。」
「我沒有癡心妄想過誰,不過……。」清寧頓了頓,忍不住為蘇斐說話,「他又不是東西,不屬於任何人。」
宜柔郡主氣道,「哼,你不要左右而顧其他,說什麼沒癡心妄想,還不是說他不屬於任何人?本郡主就是知道,你就是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是貪心的。」
「郡主慎言。」清寧皺了皺眉頭,不悅說道,「隨便郡主您怎麼想的,我的想法,自然也是與旁人無關,還有這裡是觀月樓,郡主您是不怕,可是我還怕別人聽了去。」
「宜柔,沈大小姐既是這樣說了,就肯定是沒那個意思,還有她也說得對,這裡人來人往的,你們兩個說的這話若是傳開了,可是不得了。」清寧話剛落,一身湖水綠的宜安郡主從雅間隨著走了出來。
冤家路窄!
她這話說得,宜柔郡主這一點就爆的脾氣,這不是會火上潑油嗎?這性格火爆的宜柔郡主可是比她表面端莊的直爽多了啊!清寧瞥了一眼宜安郡主,沒有理會,反正與她都已經結了仇了,也沒有打算與她表面和氣下去,這面子上的可以直接省了!
「哼,誰剛嚼舌根,本郡主拔了他的舌根,砍了他的腦袋。」宜柔郡主毫不在乎地喝了一句。
「是嗎?聽著可是真是讓人害怕。」一旁的雅間從里拉開了門,一身淡青色錦袍的顧煥出現在眾人的眼裡,顧煥優雅地笑著倚在門上,朝清寧微微頷首點了下頭,又是轉頭看向宜柔郡主,「那我這若是一不小心說了出去,宜柔郡主你說這可是怎麼辦才好?」
「顧煥,你敢!」宜柔郡主雙眸快要噴火。
「我不敢?」顧煥聲音上揚,斜睨了宜柔郡主一眼。
「顧煥,我跟你拼了。」宜柔郡主氣得暴跳了起來,瞪圓了一雙怒目,左右四下看了一眼,見得一旁的過道裡的一盆芍藥,就搬了起來朝顧煥砸了過去。
顧煥嘻嘻哈哈笑著往後退了一步。
砰,花盆墜地發出了一聲爆響,摔了個粉碎。
聽得響聲,各雅間都拉開了門,不少人探出了頭看個究竟。
宜柔郡主見顧煥躲開了花盆,抬腳就跑進了雅間,怒氣沖沖地從桌上拿了碗碟,筷子只要手能抓到的,通通都抓了起來朝顧煥扔了過去。
這兩個祖宗!
清寧撫額。
樓下掌櫃的也臉色緊張地跑了上來。
「郡主與九公子自是會賠償的,掌櫃的你安撫其他的客人吧,等打完了,你派人過來收拾就好。」清寧對掌櫃的說道
掌櫃的點了點頭,忙是吩咐了人做事。
雅間裡宜柔郡主與顧煥打得火熱,盤子、碟子、杯子被砸得砰砰啪啪地直響。
宜安郡主站在原地沒有動,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看向清寧,目光中帶著寒意。
清寧微微地笑著,毫不退縮地迎上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