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原是與老夫人坐在炕上,被羅水月一巴掌打得往後跌倒了,騰地一下坐了起來下了地揮著雙手就張牙舞爪惡狠狠地朝羅水月撲了過去,這一撲用了全身的力,羅水月也不是忍氣吞聲的主,自然是張了雙手就迎了上去。
裴氏個子與羅水月差不多,然裴氏身材纖瘦嬌小,就只有羅水月的一半那麼大,加上又是養尊處優的,她哪裡是羅水月的對手?剛一下地,一雙手就被羅水月的雙手揪住了。
裴氏掙開了一隻手,去揪住了羅水月的頭髮,一邊叫一邊扯,「羅氏,你這個悍婦,我跟你拼了,你仗著是大嫂的身份難道就能隨便對我動手嗎?你這個沒教養的瘋婆子!」
「你這個賤人,今日我打死你,今日我羅水月就替沈家教訓了你這個心狠手辣的賤人。」羅水月被扯得發痛,鬆開了她的手,雙手往裴氏的臉上撓去,頭上扯去。
羅水月一進來就甩巴掌,沈峰是沒有反應過來,見得兩人扭打了起來,氣得臉色鐵青,吼道,「住手,快住手。」
這羅水月的凶悍沈峰是深有體會,這半年多的時間,他沒少挨過羅水月的打和罵,這一拳頭掄下來是跟給鐵錘子搥的一般,落在身上是生生的痛,裴氏是老夫人的侄女,與沈峰是從小認識的,是以,沈峰倒是不擔心羅水月,反而擔心羅水月的拳頭一不小心會傷到了裴氏,羅水月可是不是一般的善茬。
自己上去吧,又是不妥。
想著大半年來自己的日子那一個叫憋屈,如今見她一進門就一個耳光給弟妹掄了過去,而且這裡還是母親的院子,這一進門就打人,沈峰更是氣憤,吼道,「羅氏,住手。」
因羅水月當著一屋子的下人,一進來就打了裴氏一個耳光,裴氏覺得很沒有面子,雖是人沒有羅水月壯,力也沒有她大,為了在滿屋子的丫頭婆子面前找回臉面,當然是拼著勁與羅水月扭打。
裴氏在羅水月每天吃的燕窩裡做手腳,羅水月心裡是恨死了裴氏。
於是妯娌兩人是打紅了眼,耳朵哪能聽到沈峰的叫聲?兩人相互撓對方的臉,揪對方的頭髮,在地上扭打成了一團。
老夫人自從服了沈清雨泡的參茶,沈清雨在中秋後抬去了宋家,老夫人都試了幾次還沒有能戒掉那逍遙散,只能每天喝著,於是身體愈發的不太好,精神更加不濟。
老夫人剛開始是被羅水月給驚住了,然後見得兩個兒媳婦打了起來,老夫人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張著嘴,伸著手顫抖著指著兩人,嘴唇哆嗦著,仍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一旁的丫頭媽媽除了跟著羅水月一起來的,全都驚呆了,目瞪口呆地看著裴氏與羅水月兩人扭打在一起。
羅水月跨坐在裴氏的腰肢上,裴氏被打得嗷嗷地直叫。
「快,快,你們都死了啊,還不把兩位夫人拉開?」老夫人終是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大叫了一聲。
「夫人,夫人,您快放開二夫人。」老夫人一聲吼,裴氏的貼身何媽媽一個激靈最先反應過來,快步就奔了過去。
裴氏的兩個丫頭荷葉、荷香也迅速反應了過來,緊跟著了何媽媽奔了過去。
幾個人被跟著羅氏來的衛媽媽、落英、落葉給伸手就擋住了。
兩撥人咬的咬,打的打,打成了一團。
「這都成什麼樣子了?」老夫人氣得一口一口地喘氣,「林媽媽,翠珍,你們快叫些人進來把她們都拉開了,一個個如此放肆,就在我的院子裡就打了起來了。」
身為兒媳兩人不管不顧地就如此在自己這個婆母面前打了起來,這是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呢?
這屋裡還這麼多人下人在,身為主子也不怕丟臉!
林媽媽忙是到門口叫了幾個人進來,與翠香、翠珍、翠蘭幾人一起去拉。
沈峰更是黑著臉大叫,「住手,羅氏,你身為長嫂,快住手。」沈峰本就今日鬱悶了一天,剛去李宅又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別說是人,就是李宅的大門就沒能進去,這心裡的怒火似是驚濤駭浪一般在胸膛裡翻滾。
「夫人。」
「二夫人。」
林媽媽與一眾丫頭婆子好不容易才把裴氏與羅水月兩撥人給拉開來。
裴氏釵環鬢亂,臉上一個鮮紅的巴掌印,然後是數條抓痕絲絲的血跡看著甚是滲人。
羅水月髮絲散亂,臉上倒是沒有傷痕。
「羅氏,你這個賤人。」裴氏紅著眼睛,雙手被林媽媽與一個婆子抓著,不甘心地伸出了腿,朝著羅水月踹去。
「來啊,怕你不成,你這個毒婦。」羅水月自是不會乖乖讓她踹,伸出腳就狠狠地迎著她的腳直接踢過去。
一眾婆子丫頭忙是把兩人拉開了些。
兩人踹了個空。
「羅氏,你這個悍婦,你莫不是被瘋狗咬了瘋了不成,一進屋就亂咬人!」裴氏一腳踹空,赤著雙眼盯著羅水月大罵道。
「裴毒婦,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好人?我凶自是光明正大地凶,哪像你暗地裡給人下絆子,使陰招,這個陰毒的賤人!」羅水月迎上她的目光,毫不猶豫地反罵了回去。
「羅賤人!」
「裴毒婦。」
「羅瘋婆子。」
「裴黑心肝。」
「羅氏,你這個瘋子,當著母親的面就如此放肆,不分青紅皂白就伸手打身為弟妹的我,你這個瘋子,無恥。」裴氏破口大罵。
「裴氏,我為什麼打你,你自己心裡清楚,打你還算是便宜你了,就算是天皇老子在,我也照打不誤。你這個陰毒無恥的毒婦。」羅水月罵道。
兩人一來一往罵得很是起勁。
「住口。」老夫人伸手就是撈過一旁的茶壺,朝著兩人砸了過去。
羅水月眼觀四路,機靈地往後退了兩步,裴氏正是罵得起勁沒有注意,被砸了正著,裙裾被濺濕了,好在裡面的茶水已經不燙了,幾塊飛起的碎片砸傷了小腿,如是被刀割一般的痛。
「羅氏,弟妹你們兩個都給我住口,像什麼樣子。」沈峰厲聲喝道。
「放肆,你們兩個看看自己像什麼樣子?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婆婆?你們兩個這是要翻天不成?我還沒有死呢?」老夫人勃然大怒,伸手指著裴氏與羅水月劈頭蓋臉一頓罵,「當著這麼多的下人在,你們當主子的就如此大打出手,你們還要不要臉?你們不要臉,我老婆子還要臉呢?要打你們就給我滾出去打,不要在我的屋子裡丟人現眼,滾,給我滾出去,去外面園子裡打去,那裡地方寬,隨你們兩個打,你們兩個打個你死我活去!」
一旁的丫頭與婆子都垂下了腦袋,除了老夫人身邊的林媽媽與裴氏的何媽媽,還有羅水月帶來的落英三人,其餘的丫頭婆子很自覺地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屋子。
「母親,兒媳錯了,是兒媳氣糊塗了。」裴氏轉身就奔了幾步就趴在老夫人的腳邊,抱住老夫人的腿就嚎啕大哭了起來,「母親,可是兒媳冤啊,兒媳是哪裡得罪了大嫂了,她進來對著兒媳就是一巴掌,兒媳要冤死了,有什麼話好好說不成?要對我出手?還有,我就算是做錯了事情惹大嫂不高興了,大嫂自管說就是了,她說了,我自會好好地跟她道歉,可是她一進來就對兒媳出手。」
聽得了裴氏的話,老夫人與裴氏身邊的丫頭婆子都齊齊看向羅水月,目光裡隱隱含了一絲鄙視。
身為侯夫人,這般凶悍跋扈,真是難以讓她們心生敬意。
沈峰更是目光銳利看向羅水月,喝道,「羅氏,你今晚是瘋了不成?怎麼你那性子就不知收斂!有什麼,你好好說不成?這還當著母親,你就如此跋扈!母親本來身體就不太好,怎麼能經得起你如此大鬧?你還不快給母親道歉?」
老夫人看向羅水月的目光也陰了下去,臉色更是沉如水,「羅氏,縱是你弟妹有什麼地方做錯了,你也不該出手打人。」
羅水月冷笑了一聲,伸手指著趴在老夫人腳邊惡人先告狀的裴氏,嘲諷地說道,「道歉?讓我給這個陰毒的女人道歉?她也配?母親,侯爺,您二位知道她做了什麼事情嗎?她給我每日吃的燕窩裡做了手腳,下了那鹿銜草。」
羅水月說著就看向老夫人與沈峰說道,「吃了這鹿銜草,我就是不會有身子,母親,侯爺,裴氏她阻礙侯爺與我的子嗣,不該打嗎?」
半年多了,她就納悶怎麼就一直沒有身子,前回娘家送中秋禮的時候,還特意請了太醫診過脈,自己是沒有什麼問題,至於沈峰,前生了三個女兒,去年與那朱家小姐有了首尾後朱家小姐也是有了身孕的,所以,侯爺自是沒有問題。
然,自己讓衛媽媽注意了那麼久也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來,自己的吃食沒問題,身子沒有問題,娘家的母親還安慰她說,這成親半年沒有身子的也是正常,讓她不要著急。
她左思右想是覺得肯定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
不然,沈峰後院裡那麼多美人,怎麼會這麼多年自雪姨娘生下了沈清妍之後,怎麼就直到去年朱眉才有了喜訊呢?
可左查右查,也查不到什麼。
幸得前自己遠在通州的陪嫁莊子上的管事夫婦過來送中秋禮,這通州離得遠,路上耽擱了些日子,這才前幾日才到京城。
這鹿銜草自是那通州特有的一種草藥,那邊很多人知道這個服用了可以避子,而因自身容易上身,所以這管事的妻子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後就服用鹿銜草避子,因此對那鹿銜草非常熟悉,管事的妻子當日來拜見自己的時候,自己正是在吃燕窩,她聞出了那極淡的味道,覺得蹊蹺,這才猶豫著隱晦地提了提。
一番盤查下來衛媽媽剛才把結果告訴了自己。
所有的嫌疑都指向裴氏。
她羅水月自是不會吃這個虧的,當即就殺過來,裴氏這個陰毒的賤人,自是先打一巴掌再說。
「大嫂,你莫要信口雌黃,什麼鹿銜草?我可是不知道。你自己懷不上孩子,可莫要把髒水往我身上潑。」裴氏怒火朝天,立即否認說道。
沈峰驚愕,扭頭看向裴氏,臉上透著冷冽。
老夫人驚愣了片刻,對羅水月說道,「大兒媳,這話可是不能亂說,這鹿銜草是什麼來路?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你不知道?你是想不到通州那邊我有陪嫁莊子吧?你以為我就沒有證據嗎?你以為你就是做得天衣無縫了嗎?」羅水月望向裴氏哼了一聲,看向老夫人說道,「母親,幸得前兩日兒媳通州那邊的管事帶了媳婦過來給媳婦磕頭,那管事的媳婦識了出來,兒媳這才知道。」
「羅水月,我雖是比你年長,可我也敬重你是長嫂,平日裡凡事都敬著你,可是這也不表示我好欺負的?你自己蹦不出兒子,管我什麼事?你是侯爺的妻子,我是二房的人,可是與你隔著一房呢。」裴氏冷著臉,拔高了聲音說道,「你說我給你的燕窩做手腳,真是笑死人了,我雖是幫著母親打理侯府的庶務,可是這廚房、採買等地方我可是做不了主的。」
「對,你是二房的人,我能不能生自然是與你無關,可是裴氏,侯爺若是一直無子,勢必就要從你們二房過繼一個吧?如此侯爺這後院美人這麼多,然而十多年都沒有喜訊,如此看來原來都是拜你裴氏所賜。」羅水月冷冷地說道。
二房有什麼理由要這麼做?
當然是有理由的,這理由就是興寧侯府的爵位。
沈峰無子,那勢必就會從沈幀的三個兒子裡過繼一個過來!
人為財死,為了榮華富貴,禍起蕭牆多了去,為了爵位,這裴氏是想讓自己的兒子繼承爵位,必得讓大房這邊沒有兒子。
老夫人與沈峰頓時變了臉色。
羅水月一針見血地把他與沈幀多年來地籌謀給道了出來,裴氏也是有些心慌,隨即又是定了心來,左右咬定自己是冤枉地就是了。羅水月就算是能查到了一二,又能如何?
於是裴氏放聲嚎哭了起來,「冤枉啊,真是冤死了。」一邊嚎哭一邊又是伸出手指起誓道,「我若是有這樣的心思,那我就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裴氏,你敢不敢以你的兩個兒子起誓,這件事若是你做的,你的兩個兒子沈清鈺與沈清哲都不得好死!」裴氏指天一發誓,羅水月立即步步緊逼,非要把她逼出現形不可。
裴氏頓然失聲,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峰臉色霎時變得鐵青,胸膛上下地起伏著,額角的青筋一根根地突起,雙手緊握著拳頭發出吱吱的聲音,雙眼的目光看著裴氏瞪得如銅鈴一般大。
是她,是這個毒婦,讓自己一直無子嗎?
這麼多年來,都是這裴氏做的手腳?
十多年來,自己的鬱結,是因為她的原因?
還有,芸娘啊!
原來不是她不能生兒子,是這裴氏做的手腳啊!
芸娘啊!
沈峰想著李芸娘,心窩之處就如有一把鈍刀子在割,心裡更是恨得裴氏要死,恨不能一拳揮打過去,把她的頭打爆了才好,如此想著,沈峰就起身一步步朝裴氏走了過去。
老夫人伸出腳一腳踹開裴氏,「你,枉我如此疼你,你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裴氏被踹得跌在了地上,反應了過來,又是見得沈峰吃人一般的目光一步步地朝自己走過來,心裡怕得要死,忙伸手一把抱住了老夫人的雙腿,哭著搖頭,「母親,我冤枉啊,我沒有,我不知道那鹿銜草是什麼東西?我怎麼會害侯爺,怎麼會害大嫂?我怎麼會做出這種天打雷劈的事情來啊?母親,我是冤枉的。」
說著又是扭頭看向沈峰,「侯爺,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啊!我不過從去年才開始幫助母親管事,以前府裡是李氏在管的啊,我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給侯爺你的妻妾下什麼鹿銜草啊?」
沈峰皺著眉頭頓住了腳步,扭頭吩咐了一句,「來人,去把二老爺請過來。」
沈幀的妻子,他動不了,可是沈幀可以!
林媽媽忙走到門口吩咐了翠香去請沈幀。
裴氏聞言,眼裡閃過一絲鎮定,扭頭目露凶光如刀一般地看向羅水月,「你不要血口噴人,拿這莫須有罪名往我身上扣,我哪裡惹你了?你要這般冤枉我?」
這廚房是重中之重,老夫人就是讓裴氏幫襯著,也是沒有讓她沾過廚房那邊的事。
「我不如死了算了。」裴氏哭著腦袋就往炕上磕去,砰砰的一下下磕得讓人心驚。
翠香剛是走到陶然居門口,就碰上了聽得消息趕過來的沈幀,忙迎了他往屋裡走。
沈幀進屋,目光看向裴氏喝道,「你這是做什麼呢?」
「你幹嘛呢。快停住。」到底是自己從小疼大的外甥女,老夫人也跟著軟下了心腸,忙是伸手拉住了裴氏。
裴氏頓時摟著老夫人的腿痛哭,轉頭痛哭流涕地看向沈幀說道,「老爺,您可是來了,您若是再是晚來一步,妾身就要被人給逼死了。」
「要死要活地裝給誰看呢?你要是真要尋死,往那牆壁上撞去,或是咬舌自盡,或是解了你自己的褲腰帶樑上一懸,就這麼磕兩下,不過是破了些皮罷了。」羅水月看著裴氏諷刺了一句。
「大嫂,她有什麼冒犯了大嫂的,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她計較。」沈幀抱拳朝羅水月拱了拱。
「哼,不要與她計較?這關乎到侯爺的子嗣,她給我的燕窩裡下那避子的鹿銜草,我能輕饒了她?」羅水月說道。
「大嫂,你說是她下的就是她下的嗎?簡直是無理取鬧。」沈幀沉下了臉。
「二弟。你怎麼與你大嫂說話的?」沈峰冷著臉看向沈幀。
沈幀立即抱拳朝羅水月道歉,「抱歉,大嫂,我失言了。」
「失言了?我羅水月今日就是無理取鬧怎麼了?就算是我無理取鬧,我也是占理,橫豎是我的燕窩裡被下了鹿銜草,是有人不想讓我懷侯爺的孩子!」羅水月雙手叉腰,理直氣壯地說道。
粗俗,無理!沈幀皺眉,眼裡閃過一絲嫌棄,不再接羅水月蠻橫無理的話。
沈峰也皺了皺眉頭。
裴氏哭得更加的大聲,緊緊地抱著老夫人雙腿,一邊哭一邊嚎,「冤枉啊,大嫂你這是要逼死我啊?我哪裡惹你了?我是哪裡對不住你了?我去死,去死還不成嗎?」
老夫人被哭得心煩,頭痛得要死,真想一腳就踹開了裴氏,可是裴氏這次像是有了防範一般,雙手緊緊地箍著她的腿,讓她的腿動都動不了。於是老夫人沉聲道,「都少說兩句,二兒媳,你也別嚎了,大晚上的嚎得這麼大聲,三里外都能聽見了,這屋子外面陶然居的外面可不少的丫頭婆子,你以後怎麼見人?」
說完不悅地抽了抽自己的雙腿,見裴氏還是不鬆手,扭頭看了眼林媽媽。
林媽媽忙垂頭走了過來,伸手拉裴氏起來,「二夫人,您先起來,這地上涼。」
說著又是叫了何媽媽過來,兩人一起把裴氏給拉了起來,把她按在了一旁的繡墩上。
腿得了自由,老夫人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何媽媽垂著腦袋幫助裴氏整理頭髮與衣襟。
裴氏聳著肩一下一下地抽泣。
沈幀想了下,抬眸看向老夫人說道,「母親,我看今天已經這麼晚了,事情恐怕是一時半會也審不清楚,母親您身體也不好,又累了一天,不然這樣,等明天再說?」
說著又是看向羅水月與沈峰說道,「大嫂,大哥的子嗣事關重大,母親斷也是不會姑息,自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嗯,這件事明日再說,你們都累了一天,好生回去歇著。」老夫人點了點頭,說道。
想拖延時間好準備想對策?休想!
「事情既已經扯開了,當然是要說個明白來,這沒得有人今晚上動作了一晚上,就會找個替死鬼。」羅水月臉色一凶,扭頭吩咐道,「落英、落葉,去把那張元家的押進來。」
落英與落葉應了一聲出了屋子,很快就把張元家的押了進來。
「母親,這做手腳的人便是這張元家的。」羅水月與老夫人說道。
張元家的雖不是廚房的管事娘子,可也是在廚房排在第二位。
張元家的三十多歲的年紀,長得一張老實忠厚的臉,頭髮梳了個圓髻光溜溜的只戴了一根銀簪子,穿著藍布碎花衣裳,衣裳上乾乾淨淨的,一進屋子就撲通跪了下去,哆嗦著說道,「奴婢見過老夫人,侯爺,夫人,二老爺,二夫人。」
身子抖得如篩糠,跪在地上抖成了一團。
老夫人實在是沒有什麼精力了,本她是想順了二兒子的話,先把事情擱著明日再說,可是羅水月卻是如此不依不撓。
老夫人心裡很是不高興。
羅水月怒視著那張元家的,哼聲說道,「你自己交代吧。」
「夫人,奴婢錯了,夫人饒命。」張元家的朝著羅水月磕頭求饒說道,然後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是奴婢的錯,奴婢該死,是奴婢的錯,奴婢該死......」
腦袋磕得咚咚地響,話卻是說得含含糊糊,一個勁地認錯,卻半句有用的話都沒有交代。
羅水月虎了臉,道,「快說,不然就杖斃了你。」
張元家的聞言抖了一下,這下倒是不顫抖了,「夫人,饒命,奴婢該死。」
她的女兒靈芝是三小姐沈清韻的大丫頭,兒子是在四少爺沈清鈺身邊的小廝,一雙兒女都是捏在二夫人的手裡,她能如何?能怎麼辦?
她是豬油蒙了心,初開始嘗了甜頭就越加的放開手腳,為了銀錢就泯著良心為二夫人做了這麼多年的事情。
可她應該早就能想到,事情總是有揭開的一天。
做了這樣的事,自己是逃不過一死的,若再是招了二夫人出來,那就還會拖了一雙兒女下水,二夫人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女兒與兒子的。
如今,也只希望二夫人能保全了自己的一雙兒女了。
裴氏的頭髮讓何媽媽給理順了一些,臉上的傷林媽媽也拿了藥膏過來,何媽媽接了藥膏細心地給裴氏抹了。
張元家的進屋,裴氏像是沒有看到一般,捂嘴繼續哭。沈幀自從進來後,就非常的鎮定,臉上一點慌亂之色都不見。
給沈峰的女人的吃食做了十多年的手腳,兩人自然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的。
廚房的人,與裴氏無關。
張元家的一雙兒女握在他們手裡。
沈峰心裡冒著怒氣,可也冷靜了起來,一雙眼睛冷冽的看向沈幀與裴氏二人。
若不是羅水月的人碰巧識破了,那可能還會繼續下去!
是裴氏一個人做的呢?
還是自己的弟弟也知道的?
沈峰越是想,心裡就越發的往下沉。
想到李芸娘,更是難受得很。
這麼多年,芸娘在侯府定是著了別人的套吧?
真是可恨!
若是,芸娘她有個兒子,何苦他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還不老實招認?是誰讓你這麼做的?敢在給我的燕窩裡做手腳?這樣的事情,你做了多久了?以前的夫人,你是不是也做了手腳?還有侯爺的其他妾室,你是不是也動過手腳的?」羅水月臉黑成了鍋底,一連串的問題砸向張元家的。
「奴婢該死。」張元家的磕頭,「老夫人,夫人,侯爺,二老爺,二夫人明鑑,沒有人吩咐奴婢做的,是奴婢自個做的,這鹿銜草能滋補,是奴婢見識淺薄,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沈峰眼裡閃過戾氣,瞪圓了眼睛看向張元家的,厲聲道,「知道自己錯了,就老實招來,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對給夫人的吃食裡下鹿銜草?你知道滋補,難道就不知道會避子嗎?作死的奴才,侯府養著你,你居然敢做出這樣天理不容的事情來?你若招了,我還能放你的家人,不然,我杖斃了你全家。」
「侯爺,饒命,是奴婢該死,是奴婢的錯。」
「杖斃了?算是便宜她了,把她女兒賣入了那暗娼,兒子賣去做小倌!」羅水月說道。
張元家的頓時煞白了臉,抬眸驚恐的看著羅水月,「夫人都是奴婢一個人的錯,您就饒了奴婢的一雙兒女吧!」
沈幀眸光一冷,餘光冷冷的掃了一眼張元家的。
他與裴氏捏了那一對兄妹的命在手裡。
然羅氏這是要把人往火坑裡推啊!
為了一雙兒女,她會不會反悔說出什麼話來?
她的兒女捏在自己手裡,然,自己的大哥這會卻是與羅氏那悍婦同聲同氣了起來。
羅水月抬頭看了眼裴氏,看向老夫人說道,「母親,這奴才如此得嘴硬,您說該如何?」
老夫人腦袋痛得厲害,見得張元家的如此不知好歹,但是她心裡隱隱也是知道這事情與二房脫不了關係,好在事情揭了開來,大兒子正值壯年,羅水月也是年輕,這沒得過兩個月就有好消息了,這件事雖是二房作得過火了,可到底也沒有鬧出人命出來,沒有在大房妻妾有了身子的時候下手,而且她就這麼兩個兒子,也希望兄弟倆能和睦相處,相互幫襯著,於是也就不想把事情鬧大,既這張元家的要扛下這件事,老夫人心裡也就順水推舟,家和萬事興嘛!於是沉了臉,喝道,「賤蹄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謀害主子,林媽媽去,去取棍子來,給我打,狠狠得打,往死裡打。」
「母親,這大晚上的見血恐是不好,免得晦氣,不如先關柴房,等明日再來打?」沈幀依然是關心著老夫人。
老夫人這是要和稀泥呢,把這件事就如此落在一個下人身上!羅水月頓時騰地跳起腳,大聲嚷道,「母親,這就是您給我的交代嗎?就打死一個死奴才就算是給我和侯爺一個交代?母親,這賤人是個奴才,她有什麼膽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一定是有人指使她做的?
羅水月頓了頓,「你女兒、兒子都在我那雙胞胎姪子與姪女得身邊當差?」
「羅氏,你是什麼意思?」裴氏抬頭看向羅水月問道。
「什麼意思?這件事就是你二房做的好事,你別以為捏住了人家的兒女,你就讓她當替死鬼。」羅水月乾脆是開門見山道。
「你,你血口噴人。」裴氏騰地站了起來,指著羅水月,「她一雙兒女是在韻兒與清鈺身邊當值又能如何?這能說明什麼問題呢?張元家的可是母親的人,我能使得動她?」
裴氏把禍水往老夫人身上扯。
「呵,那弟妹的意思是,母親她吩咐張元家的做的嗎?是母親不讓侯爺有兒子?是母親她想要侯爺斷子絕孫嗎?」羅水月也是當仁不讓地順著裴氏的話說道,一番話說得極其誅心。羅水月睜了睜眼睛,看向老夫人說道,「母親,真的是弟妹說的這樣嗎?是您的意思嗎?」
「你們,你們。你們兩個......。」老夫人心裡如是被潑了一盆熱油,伸出手指了指裴氏,然後又是指向羅水月,嘴唇哆嗦了一陣,才吐出兩個字,「混帳。」
「看把母親氣成啥樣了?你少說兩句。」沈幀看向裴氏喝道。
「你也少說兩句。」沈峰也看向羅水月道。
「少說兩句?有人要你斷子絕孫了,你還讓我少說兩句?這件事若是不給我羅水月一個交代,就沒完!」羅水月瞪了一眼沈峰,然後看向老夫人說道,「母親,分家吧,這日子沒法過了!」
「母親還在呢,分家?分什麼家?我與大哥是嫡親的兄弟,我們又不是兄弟多,就兩兄弟!」沈幀第一個跳出來反對,「這家,不能分。」
「為什麼不能分?這天下兄弟成親就分家另過的多了去,二叔如此不想分家,難道是住在一起容易圖謀嗎?」羅水月反唇相譏。
「大嫂,你口口聲聲針對我們二房,就是容不下我們二房吧?分家,好,那就分吧!」裴氏看向羅水月大聲說道。
「是你自己做賊心虛。」
「都別說了,這家,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能分!」老夫人伸手一拍,說道。
裴氏抿了唇,羅水月是依然抬著下巴。
老夫人一陣天旋地轉,就往後倒。
「母親。」裴氏與沈幀站的近,忙撲了過去。
沈峰也圍了過去,羅水月也忙走了過去。
「老夫人。」林媽媽急道,又是喚了外面的翠香近來吩咐一句讓她快些去請大夫。
跪在地上的張元家的嚇得縮成了一團。
忙乎了一陣,老夫人才幽幽醒了過來,一臉憔悴又蒼白,目光看向兩個兒子和兩個兒媳,說道,「你們這是要氣死我才甘心嗎?」
說完目光落在了羅水月的身上。
「母親,這件事我絕不退步!」
「大嫂你就少說兩句吧,母親都氣暈倒了。」沈幀皺著眉頭看向羅水月說道。
「大嫂,你這是要逼死母親嗎?」裴氏抬頭看向羅水月尖銳地說道。
「你少說兩句,母親身子不好。」沈峰也抬了頭。
「這件事我是不會退步,不要以死相逼,我羅水月不吃這一套,既是事情不給我一個交代,分家也不成,那就和離吧!媽媽,我們走,這就回羅家!沒得再待下去,命都會喪在這裡了。」羅水月抬眸看向沈峰說道,「侯爺,你珍重。」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落英三人忙是跟了上去。
「羅氏,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老夫人大罵了一句,氣得兩眼一翻,又厥了過去。
羅水月對於身後的叫聲渾然不管,帶了兩個丫頭媽媽俐落的回了暮瀾院收拾東西回羅家。
**
興寧侯府鬧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李宅廊下燈光透著溫馨的光芒,清寧梳洗了一番剛是拿了一卷書在手裡,剛看了兩行忍冬走了進來,與她說,蘇斐來了,在後門等著。
清寧把書放了下去,起身先是去李芸娘的院子跟她說了一聲。
「這麼晚了,你還是叫個丫頭走一趟吧,有什麼話讓丫頭帶過來就是了。」李芸娘輕聲說道。
兩人雖是未婚夫妻了,然,這麼晚了,還是擔心!
清寧笑了笑,說道,「想來是有什麼急事找我,我去去就回來。」
想來蘇斐應該也是為了蕭大將軍與母親的事而來的。
李芸娘想了想,心裡也猜到了蘇斐的來意,於是乎點了點頭,「嗯,晚上涼,別說太久了,讓他也快些回去別著涼了。」
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你跟蘇斐說,有什麼話明日白天來一樣的,這沒的就急在這一時,他忙了一天了,肯定累了早些休息才是。」這大晚上的才過來,定是剛得了空。
「嗯。」清寧心裡自然是明白母親這是擔心著蘇斐,於是嫣然一笑,點了點頭,帶了忍冬去了後門。
夜空無月,只有閃爍著的璀燦星辰。
出了後門,清寧目光看去,只見不遠處的馬車裡透著溫暖的光芒。
蘇斐站在馬車旁,衣角隨著夜風輕輕的飛舞,身姿飄然,見得清寧出來,蘇斐的眼眸就漾出了溫柔,絕美的臉上緩緩爬了笑容。
在朦朧的燈光下,蘇斐絕美的眉眼,清朗的笑容,透著動人心魄的美。
清寧臉上帶著笑,朝他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