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郡主是不知道沈清雨已經盯上了她。
如約,十五那日吃了早飯就準備出府。
宋家的人是習以為常,對於宜安郡主出府,張氏更是沒有阻攔,只是囑咐了幾句讓她早點回來之類的話。
對於宜安郡主這個兒媳婦,自從她滑胎不能再生後,張氏心裡就很是不喜,但因為宜安郡主,侯府與四皇子也走得近了,侯爺宋書成與兒子宋子逸的仕途都通順了些,還有女兒許也能因為宜安郡主能嫁個王公貴族也不定,雖是不能生了,但是宜安郡主帶來的實惠卻是實實在在的,再加上公主府,張氏雖心裡不喜這個兒媳婦,但也只是在心裡,平素她對宜安郡主也算是疼愛有加的。
宜安郡主自是乖順地應了。
雪蘭得了沈清雨的令,早早地就出了侯府,租了一輛馬車等在離建安侯府不遠處的小巷子口,只等宜安郡主的馬車出了侯府,雪蘭就讓車伕遠遠地尾隨跟了上去。
雪蘭給的銀錢多,車伕也知道這些個大戶人家是非多,自是照著雪蘭的吩咐跟了上去。
一路向南。
……
雪蘭掀了車窗的簾子,往外面環顧了一眼。
又是南城!
雪蘭目光看向宜安郡主的馬車,瞧著宜安郡主帶著帷幕下了馬車帶了兩個丫頭進了那小院子。
雪蘭微蹙眉頭,目光之中卻是隱隱含著興奮。
郡主難道真的有什麼貓膩不成?
前姐姐翠蘭在這裡碰上了郡主,今日自己特意跟來,郡主又是來了這裡!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要跑到這南城來商議?
這小院子看起來是普普通通,不見什麼特別之處。
雪蘭想了想,放下了簾子,拿些碎銀子出來給了車伕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小酒館,讓他去喝酒。
那小酒館離得不遠,她想要走了,自會去叫他。
銀錢給得足,又不用趕車,還有小酒喝,車伕自是半句話都沒有說,高高興興地接了銀子去了酒館。
雪蘭掀著一小角的簾子,注視著那小院子的情況,半點都不敢放鬆。
直到到了午後,到了太陽開始偏西的時候,才是看到宜安郡主主僕三人出來,上了馬車離開。
這是……?雪蘭看著那遠去的馬車,又把目光投回了那小院子。
小院子的門緊閉著。
雪蘭又是了良久,等到她快要準備叫車伕回來離開的時候,小院子門突然就開了。
兩個身著青色衣服的小廝走了出來,一個嬉皮笑臉,一個點頭哈腰,兩人後面是一錦衣玉袍,容貌俊朗的公子,只是那公子眉眼之間帶了邪氣,瞧著就是心術不正之人。
雪蘭手一緊,一下放下了簾子,等她再掀開簾子的時候,三人已經是上了停在小院子門口的馬車。
「公子,是回府,還是去哪裡玩?」
「去群芳閣,爺今晚要與花牡丹吹簫,那小騷貨一張嘴真是讓人銷魂,哈哈哈……。」
笑聲帶著毫不遮掩的淫意,聲音漸漸遠去。
雪蘭心裡一驚,忙是放下了簾子用手掩住了嘴,一張俏臉羞得滿臉通紅。
只等那馬車遠去了。
雪蘭才冷靜了下來,想著公子的容貌——
那公子——
似是董家的公子董啟俊?
董啟俊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絝子弟。
自她去年在端陽節的時候,也是遠遠見過那董家公子的。
這郡主與董啟俊為何要偷偷摸摸地在這南城見面?
難道是……
孤男寡女!
更何況,這董啟俊出了名好色。
這——
宜安郡主與他在這裡——
偷情!
雪蘭眼眸一亮,心裡頓時狂喜。
想著,雪蘭又掀開了簾子又觀察了一會,見沒有什麼別的人出來了,這才作罷。
雪蘭心裡砰砰地直跳——郡主她真的紅杏出牆了!
這事情要是世子與侯爺、夫人知道了,宜安郡主定是沒有好下場的!
就算是她是郡主,身上流著皇家的血脈,這事鬧開了,她就得揹著一個水性花樣的蕩婦名聲,皇上與皇后娘娘也不會保她。
如此不知廉恥,不要臉,宋家哪會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到時候,只有兩條路選。
一,死。
二,出家做姑子。
想著相貌堂堂的宋子逸,雪蘭心裡就湧先狂怒。
哼,自己生不出孩子就算了,還紅杏出牆!
不要臉的娼婦!定叫她不得好死!
……
雪蘭在心裡把宜安郡主罵了一通。
然後臉上閃著雀躍的光芒。
宋家容不了宜安郡主了,那姨娘會不會有可能扶正!
宋家與沈家是世交。
自姨娘抬進了建安侯府後,侯爺、夫人與世子待她都是很不錯的。
姨娘繼母娘家羅家勢力也硬。
姨娘扶了正,將來就是建安侯府的侯夫人,那也可以幫襯繼夫人以後的兒女。
……
雪蘭越想越是覺得可能。
若是姨娘扶了正,自己可是立了大功的,少不得以後也定能撈個姨娘做做!
雪蘭想著臉上的笑容頓是如開了的花,待了一會,才是招了車伕過來,回府。
回到了侯府已然是掌燈時分,雪蘭從後門進了侯府心花怒放地往沈清雨的院子快步走去。
沈清雨剛是用完了晚飯,杏仁在伺候她淨手,漱口。
「姨娘。」雪蘭屈膝行禮。
沈清雨抬眸看了眼雪蘭,見得她一雙放光的眼睛,嗯了一聲,「回來啦。」
「嗯。」雪蘭的聲音裡有著止不住的喜悅。
淨了手,漱了口,沈清雨打發了其餘的人,坐在了椅子上,問道,「出去了一天了,發現了什麼沒有?」
「姨娘——。」雪蘭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杏仁。
也罷,杏仁自小是在姨娘身邊伺候著的,自己才到姨娘身邊不到兩年的時間,自比不得姨娘與杏仁之間的情分,何況那日姨娘吩咐她的時候,也是當著杏仁的面吩咐的。
想了想,雪蘭就說道,「郡主又去了南城,見的是董家的公子——董啟俊。」
「你說什麼?你說郡主見了誰?」沈清雨臉色一白,問道,捏緊了手裡的錦帕,聲音都有些顫抖。
一旁的杏仁也白了臉,頭低得要埋入了胸一般,只恨不能她不在沒有聽到這話才好。
杏仁心裡很後悔剛怎麼沒有跟小丫頭一起退出去。
「董啟俊公子,郡主一直與董公子在那小院子裡待著,奴婢一直等著,並無其他人出入。」雪蘭回道。
郡主與董啟俊?
他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遮遮掩掩的?
董啟俊是四皇子的親表弟,什麼事情如此重要要跑到南城去謀和!
其董啟俊還是個花心的草包!
想著,沈清雨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越來越是凝重。
「姨娘,郡主不知廉恥,做出如此不守婦道的事情來,您該早日把事情告訴了世子。」雪蘭義憤填膺地說道。
「住嘴,郡主也是你能隨便編排的!」沈清雨眼眸一厲,喝道。
「姨娘。」雪蘭咬了咬唇,委屈地看著沈清雨說道,「奴婢沒有編排,是奴婢親眼所見,世子他……這麼好,不能讓世子繼續被蒙蔽下去!」
「住嘴!」沈清雨蒼白著臉,嚴厲地看向雪蘭,又是看了一眼杏仁,嚴聲說道,「這件事,你們誰也不許透一個字出去!」
沈清雨的嚴厲,雪蘭有些害怕,但還是不甘心地囁嚅說道,「姨娘,不能瞞著世子,郡主她不知廉恥,在外面與人私通,世子好可……。」
「一個字都不許透,不然不讓別人出手,我就亂棍打死了你。」沈清雨冷聲說道。
沒腦子的奴才。
捉賊拿贓,捉姦拿雙,她有什麼證據說宜安郡主與人私通,與人苟且?沒憑沒據地就在宋子逸面前搬弄是非?
宜安郡主與董啟俊能做出那齷蹉的事來,他們沒有防備?
到時候若是宜安郡主倒打一耙,少不得自己還得賠上!
而且,她更加擔驚害怕的是——
宜安郡主是公主的女兒,是皇上的親外甥女,她與子逸哥哥的婚是皇上親自賜的,這事情自己透給了子逸哥哥,子逸哥哥怎麼能嚥下這口氣?況且丟臉的不僅是宋家與公主府的臉,還有皇家的臉!到時候,只怕她們主僕都會被人滅口!
「姨娘,郡主做了這見不得人的事,世子定會休了她,姨娘您與世子從小青梅竹馬,兩家又是世交,有郡主在是沒有辦法,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世子與夫人又是疼著您,定會扶您為正?」雪蘭目光含著希冀看著沈清雨,小心翼翼地說道。
沈清雨心裡一動,想了良久,抬眸,說道,「宜安郡主身上流著皇家血脈,這件事若是透了出去,到時候,不止是你們兩個,就是我,說不定也會因此送命,所以,不許透露半個字出去。」
扶正?
她也想啊!
可是她是毀了容的!
宋家會讓她一個毀了容貌的人做子逸哥哥的正室?
不會!
子逸哥哥的正室以後是侯府的夫人,是當家的主母,要與各權貴夫人交往的,代表的是宋家的臉面。
宋家怎麼會讓自己坐上這個位置?
……
捅出去,免不得會搭上自己的一條命,就算自己得僥倖全身而退,保住了命,然後呢——
看著子逸哥哥另娶貴女嗎?
不可以!
另娶了貴女,將來生的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子嫡女,那——將來自己的孩子哪裡還有自足之地?
與其這樣,不如留著不能生孩子的宜安郡主坐在這個位置!
雪蘭聞言,頓時如置身於冰窖,驚恐地跪了下去,說道,「姨娘放心,奴婢不會說半個字出去的。」
她是一時激動過頭,忘記了這高門大戶人家出了這樣的醜事,定會把知情的人都悄無聲息地處理了。
更何況,宜安郡主是公主的女兒!
沈清雨看了眼一臉驚恐的雪蘭,目光看向低頭的杏仁道,「杏仁,你送雪蘭回房,我等會叫別的丫頭陪我去郡主那邊請安就是了。」
「是,姨娘。」杏仁低頭應了一聲,伸手攙扶起了雪蘭扶住她往外走。
出了門,雪蘭腳步就有些發軟,伸手握住了杏仁同樣冰涼的手,抿了抿發白的唇,喃喃道,「杏仁,我們會不會……。」
死!
杏仁垂眸,低聲說道,「聽姨娘的,就當你今日沒有出府,什麼都沒有看到。」
雪蘭點點頭,緊緊地攥住杏仁的手,像是要從她身上吸取一些力量一般。
沈清雨撐著額頭看著桌上的燈。
不能捅破!
不過——這件事倒是可以拿捏住宜安郡主那不要臉的賤人!
嗯,得慢慢籌謀一番,把證據捏在自己的手裡。
沈清雨嫵媚地一笑,喚了一個丫頭進來,起身出屋,去宜安郡主的院子給她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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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月初開始,齊國公府便是喜氣洋洋,蘇謙的大婚之日是四月二十二,所以,日子越近,府裡越是十分的喜慶。
姑奶奶蘇華瑛在四月二十下午的時候就到了,蘇老夫人很是高興,派了人通知晚上都到菊苑吃。
蘇華瑛枚紅色刻金絲的褙子,靛藍色馬面裙,頭上釵環繞翠,容貌美麗,一身的華貴。
見了清寧,笑容滿面地說道,「這水蔥一般的人,是斐兒的媳婦吧。」
「嗯,是你侄兒媳婦。」因為女兒回來,蘇老夫人眉眼的笑容也多了幾分柔和。
蘇華瑛笑著讓清寧走近了些,說道,「上次你們大婚,我是走不開,可這見面禮我可是著就備好了的。」
說著看了眼身後的丫頭,那丫頭立即把準備好的一對翡翠奉了上來。
蘇華瑛笑著把鐲子套在了清寧的手腕上,說道,「你帶著玩。」
「謝姑母。」清寧微笑著屈膝。
「斐兒你們幾個我也是好些年沒見了,一晃眼都成親了。」蘇華瑛又看向蘇斐笑道。
蘇斐淺笑。
蘇華瑛笑著又讓這次隨自己來京的何如蓮、何如茉、何如源兄妹三人跟清寧與蘇斐見了禮。
蘇華瑛育有兩子一女,長子何如宇年十七,女兒何如茉年十四,幼子何如源九歲,長子這次沒有來。
何如茉是庶女,年十五。
兩位姑娘亭亭玉立,如花似玉。
清寧目光在何如蓮的身上頓了頓,笑著給了三人見面禮。
因為女兒與外甥、外甥女來了,蘇老夫人很高興,就是對清寧笑容也多了幾分慈愛,晚飯吃得其樂融融。
次日孫玉雪的嫁妝進了國公府,然後就到了蘇謙與孫玉雪的大喜之日。
一早國公府就是熱鬧非凡,下人都帶了歡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