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中帶了甜蜜的花香,月光被厚重的烏雲擋在了裡頭,夜空烏漆漆,秋佩提著燈籠走在前面,李芸娘一步一步都走得很慢,但是背脊卻是挺得直直的。
梅媽媽被她攥得生痛,忍著沒有出聲攙著李芸娘一步步往外走去。
「她這是威脅我?既是想死,那就乾脆點。」身後的屋裡,老夫人沉聲道。
「母親,您別氣壞自己的身體。」沈峰忙勸道。
「母親,您消消氣,大嫂是有些過火了,可是誰攤上這樣的事都會受不住的,母親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氣。」裴氏興風點火地勸說道。
「你們都回去吧,我靜一靜。」老夫人半瞇著眼,擺手。
回了慕瀾院一進屋,李芸娘就一軟。
「夫人。」梅媽媽忙伸手一把摟住了她。
「母親。」等在屋裡的清寧忙從凳子上起了身,走了過來。
「母親,您怎麼了?」清寧見著燈光下李芸娘臉色死灰死灰的沒有一點生氣,全身透著傷心與絕望,手冰涼冰涼的沒有一點溫度。
瞧著了無生氣的李芸娘,捂著她沒有一點溫度冰冷滲骨的手,清寧心痛如絞瞬間也似乎全身的溫度都被抽走如置身冰窖一般,下意識地抬頭看向梅媽媽。
梅媽媽朝清寧輕輕地搖了搖頭。
是了,祖母那邊留著母親說話,當然不會讓梅媽媽聽到的,清寧於是道,「先扶母親去床上。」
清寧與梅媽媽,孫媽媽秋佩,玉簪幾個人一起把李芸娘扶到了裡間的床上。
清寧又餵著李芸娘喝了兩口熱茶,坐在床邊搓了搓了李芸娘沒有一點溫度的雙手,一邊說道,「母親,您別嚇我啊,您若是出了什麼事,您讓我怎麼辦?」
沒有一點生氣的李芸娘,令清寧從心底裡害怕,似是了無生趣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一般。
如此,也只能把自己當了藉口幫著她。
說著一想到上一輩子,母親去後的種種,清寧眼淚撲哧撲哧地往下掉,「娘,娘,祖母說了什麼,你別管,就算是這世間的人都不相信你,但娘親您還有寧兒啊,寧兒信你,寧兒信你,娘,你不要丟下我。」
聽得清寧淒厲的哭聲,李芸娘禁不住也淚流滿面,抬頭柔柔地為清寧拭去臉上的淚水,「傻孩子,娘怎麼會做傻事?娘怎麼會捨得丟下寧兒一個人。」
「娘。」清寧嗚咽了一聲。
李芸娘憐惜地拂著清寧的臉,「你放心,娘不會想不開的。」
可是上輩子,就拋下了自己,清寧心裡堵得厲害,「娘,您若是出什麼事,女兒只怕也是活不成了。」
「傻孩子,有寧兒在,這世上有什麼難關過不去的?」李芸娘擦著清寧臉上的淚。
清寧也拿著帕子幫李芸娘臉上的淚痕。
看著李芸娘有了一點血色的臉,孫媽媽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一路從陶然居回來就如那凋零的花一般全身都死沉沉的,她真怕夫人就這般倒了下去。
李芸娘目光溫柔,雖臉色蒼白,但是眼神卻透著堅毅,清寧開口問道,「娘,祖母與你都說了什麼?是不是祖母為難你了?」
「沒有。」李芸娘搖頭否認,「你祖母她老人家只是問了今天的情況。」
沒有才怪,清寧自是不相信,但是也沒有說什麼,「嗯,等明後日,裴姨母那邊就會結果的,母親您別太擔心。」
再壞不過是掛個紅杏出牆,不守婦道,而自己不過也就是背上一個蕩婦之女的名,上一輩子,她背了那麼多年,再來一次,也不過爾爾。
李芸娘點了點頭。
看著李芸娘擰著眉,清寧笑了笑,說道,「娘,今晚我就歇這裡好不好?」
「明日早早的這邊就會響動,你身子還沒有好利索,還是回錦園去好生歇著。」李芸娘微笑著搖頭說道。
「這麼晚了,娘。」清寧說著扭頭看了眼烏黑的窗口,瞇了瞇眼睛掩著嘴打了一個哈氣。
「你這丫頭。」李芸娘捏了下她的鼻子,扭頭吩咐秋佩,「去收拾西廂的廂房出來,被褥用緩和厚實點的。」
「是,夫人。」秋佩應了退了出去去準備。
清寧給了玉簪一個眼色,玉簪也忙跟了秋佩出去。
陪著李芸娘說了會話,秋佩沒一會就與玉簪一起返了回來說西廂那邊已經收拾好了。
「你今日也奔波了一天了,早些去歇著。」於是李芸娘道。
「嗯,寧兒伺候娘歇了就走。」清寧點頭,扭頭讓梅媽媽拿了安神香,起身親自碾了放入那香爐裡,然後伺候著李芸娘躺下,說道,「娘您若是有什麼事就叫我,我就在西廂呢!」
「嗯,你快去休息,可別累著了。」李芸娘說道。
清寧笑著頷首。
甜蜜的安神慢慢地在房間裡瀰漫開來,縱是李芸娘滿腹心思,一點睡意都沒有,也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見李芸娘睡著了,清寧這才朝梅媽媽使了一個眼色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媽媽,母親今日情緒不太穩,晚上你帶了秋佩,秋環守夜,晚上警覺點,若是母親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叫我。」
她到底是不放心。
「大小姐您放心,奴婢定會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守著夫人的。」梅媽媽說道,今日白天的事梅媽媽是懊悔得要死,若當時她沒有去吃酒,而陪在夫人的身邊,自然不會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就算是那李舟進了房,她拼了命也護得夫人的周全。於是她心裡恨不得直接把那吃裡扒外的秋雁給撕了。
「媽媽派個機靈點的丫頭去陶然居走一趟,」清寧頓了頓,搖頭,「去二嬸那邊去走一趟。」
「是。」梅媽媽點頭。
清寧這才與玉簪去了西廂,梳洗了一番吩咐了玉簪與孫媽媽兩人兩句,這才睡下,因心裡擔心李芸娘會如上一世那般自縊雖很疲憊,但提著一顆心的清寧睡得很是驚醒。
半夜朦朧中,聽得院子裡的聲響,清寧一下翻坐了起來。
「大小姐。」守在旁邊的玉簪與孫媽媽齊齊起身。
「噓。」清寧示意兩人噤聲。
外面的腳步聲,急促而刻意地放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