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華檢身在牢裡,消息很不靈通,蘇謙死了幾天,他才從獄卒的閒談中聽聞蘇謙死了。
蘇華檢幾乎是肝膽俱裂,大吼著,「來人,我要出去,我要見皇上,我要見蘇斐那不孝子,放我出去」
「是誰,是誰殺了我的兒子?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殺千刀的,是誰殺了我的兒子!」
沒有人理會他。
蘇華檢只得跪在了地上,拍打著門,「等著,等著出去了,定要把你們全都殺了!」
他膝下子嗣本就是單薄,他厭惡蘇斐,雖也不喜歡孫氏,可對蘇謙與蘇瑤這一對兒女還是疼愛有加的。
他一直以來對蘇謙都是悉心教導著,蘇謙這個兒子是他的希望啊,蘇家的希望都寄托在蘇謙這個兒子的身上啊!
哪個殺千刀的,害死了他?
最後,蘇家還是要靠蘇斐那不孝子嗎?
不,絕不可以!
蘇謙的事,定是蘇斐那不孝子做的!
不孝子,便是自己的親弟弟都不放過。
自己不喜歡他,不疼他。
雖蘇謙有心,可蘇謙也沒做過什麼對不住他蘇斐的事來啊?狼心狗肺的東西,殘害手足!
蘇華檢眼睛都快瞪了出來,緊緊地握住了拳頭,看著那一方的小窗,他一定要出去!
一定要親手宰了那不孝的東西。
蘇謙的屍首掛在了城樓上,烈陽曬著,幾日下來,就在晚上被烏鴉啄了個稀巴爛。
便是一副爛得不成樣子的屍首,也掛在上面,以懲戒眾人……
孫氏吩咐了武媽媽安排了人去看了一次,當下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就暈了過去,武媽媽等人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往回趕。
孫氏本就有舊傷,這次更是心裡大慟,一下就病了下去。
病倒在床上,武媽媽等人都不敢提蘇謙的名字,孫氏她自己也不提蘇謙,只每日清醒的時候,一言不發眼睛陰森森地看望蘇老夫人房間的方向。
蘇老夫人因為那次大火,也一直懨懨地病在床上。
好在有何如蓮在,不然從小嬌生慣養的蘇瑤定是要崩潰。
孫家因為孫玉琦的親事,所以孫家人自不會讓孫老夫人嚥氣的,孫老夫人更是只能一直靠著參吊著一口氣,孫老夫人無時無刻都在後悔,只要是睜開眼睛,似乎都能看到女兒臨死前的樣子,她是恨不得早日去了地下與女兒團聚,可一口氣吊著死也死不成,折磨得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因有了皇上的話,兩位老夫人的身體不好,於是官府那邊也已匯總都沒有上門來抓拿兩位老夫人。
皇上這一倒下,眾人的主意力立刻都轉移到了皇上暈倒這件事上,皇上的龍體近幾年都一直欠安,不過這般暈了過去,倒是頭一次,而且還是在早朝的時候,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就那麼暈了過去。
皇上膝下皇子不多。
就三個。
本來大家都觀望著,如今三個皇子也都成了家,長大成人了,都猜測著皇上應該快要立儲了。
而且,也有臣子上奏,要求立儲,可是皇上一直都壓著立儲的折子,沒有表態。
皇上這麼一暈,京城與朝堂的氣氛都緊張了起來,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是,皇上這一暈,大半個月都沒有醒過來。
太醫院的太醫們也都是不敢回家,直接歇在了太醫院裡,皇上一時不見好轉,針灸、湯藥,甚至推拿、拔罐都用上了,皇上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每日也就是餵著參湯維持著。
太醫們都快急瘋了,各個提心吊膽的。
朝堂上的事情,暫是由三位皇子各分處理一般分,皇后娘娘直接搬去了皇上的寢宮,親自伺候他。
皇宮、朝堂上一片愁雲慘霧,京城也是人人自危。
清寧與蘇斐已經搬去了新的宅子,新的宅子就離得定西侯府不遠,兩個府邸是斜對著的,從角門出來,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這宅子以前是郡王府,一直空著。
小橋流水,假山廊台,青磚琉璃瓦,十分的漂亮,還有人定時打掃,所以也不用修葺,只裡裡外外拾掇了一番,就直接搬了進去。
清寧與蘇斐兩人挑這裡,不是因為這宅子的精美。
而是離定西侯府近,想著三個孩子年歲相當,以後能一起玩,所以就挑了這宅子。
不過因為皇上病倒了,喬遷之喜也就是平靜地過了。
因為皇上,蘇斐一直都眉頭緊鎖,很是難過。
清寧想著,上輩子皇上是九月的時候薨的,也很難過。
她很擔心蘇斐,也擔心皇上真的如前生那般就這麼走了。
蘇斐幼年缺乏親情,皇上對他來說,亦父亦君,在他成長的歲月中佔有很大的位置,甚至,皇上給了蘇華檢沒有給過的父愛。
如今,皇上如此,蘇斐自是擔心不已。
蘇斐在宮裡當值,回府的時候越來越晚,有幾次晚上回來得晚,清寧與蘇瑾都已經睡下了。
日子已經入了八月,天氣也漸漸涼爽,空氣中帶了金桂的清香,清新宜人,這日蘇斐回來的時候,蘇瑾已經睡了,清寧坐在床頭等著他,見蘇斐進來,就準備下床。
「你歇著,不要動。」蘇斐忙制止了她,看了看睡在床邊小床上的蘇瑾,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然後去了淨房洗漱了一番。
這麼多天也不見好,蘇斐眼裡的擔憂越發濃烈,清寧很是擔心,「皇上今日還沒有好轉嗎?整個太醫院的人都束手無策嗎?是不是……?」
這疾病,醫毒,她可是半點忙都幫不上。
然,皇上無緣無故地昏迷了這麼長的時間,實在是令人費解。
是不是中毒了?
蘇斐長眸裡盛滿了擔憂,「嗯,太醫說,皇上倒不是中毒。」
「那可真是奇了,前進宮的時候,皇上的臉色還不錯啊?」清寧微微皺眉。
真的身體不支了?
「三位皇子有什麼動靜?」清寧又是問道。
「表面一片平靜,暗地裡波濤洶湧。」蘇斐平靜道。
「九皇子與良嬪沒有特別的舉動嗎?」這蘇華檢進了死牢這麼久了,他們母子就沒有半點動靜?
蘇斐嘴邊的笑容閃過一抹譏諷,「莫說是特別的舉動了,他們母子這段時間是越發的低調了。」
「你也別太擔心,皇上會好的,有那麼多的太醫在,吉人自有天相,皇上會醒過來的。」清寧伸手揉了揉蘇斐緊鎖的眉頭說道,「你還要負責皇上的安危,切莫大意。」
皇上昏迷不醒,儲位空置。
要是皇子宮變,那首當其衝的,蘇斐他們負責皇上安危便要直面面對鮮血。
蘇斐伸手握了她的手,放到嘴邊親了親,輕聲道,「放心,我會小心的。」
「這宮裡的太醫們沒有辦法,是不是找民間的大夫瞧瞧?」清寧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民間自然有很多厲害的人在的。
「嗯,皇后娘娘是有此意,說過幾日皇上要是再沒有好轉,那就張黃榜尋高人進宮為皇上診治。」蘇斐微歎了一口氣,「你不用擔心我,這幾日我也是分不開身,家裡的事都是你在打理,辛苦你了,你仔細些,別累著了。」
「事情都是他們下人在做呢,我也就是打理下府裡的庶務,然後看看賬本?動動嘴皮子,我能累著什麼?你自己才是,別累著了。」清寧溫柔笑道。
「好,我知道了。」蘇斐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摟她入了懷。
「我是總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昏迷了這麼久都不醒來?其中可能真的有人做了什麼手腳。」清寧皺眉。
「已經這麼久了,真有人做了手腳,定也會有些沉不住氣了的。」蘇斐淡聲說了一句,然後臉上湧現出了一抹淡笑,「不過,良嬪與九皇子雖這段時間越發低調了,不過九皇子與孫玉琦的好事卻是要如期舉行,說是沖沖喜,說,不定皇上就能醒過來了。」
「所以……」清寧挑眉。
還是這母子兩人做了什麼手腳?
「他們母子倒是真的風平浪靜的,便是九皇子那邊的人都安靜了不少。」蘇斐若有所思,說道,「便是那投靠過去的宋子逸也都沒了聲息,好了,你也不用擔心了,他們那邊我一直讓人盯著的,要是有什麼動作便是會知道的,至於其他的,你就不用多慮了。」
說得多了,還不是讓她平白在家裡擔心?
「嗯。」清寧點頭嗯了一句,然後唏噓說道,「良嬪娘娘和九皇子倒是沉得住氣,在這個時候,居然沒有一點動作!」
蘇斐不可置否地一笑,「要不是心機深,怎麼這麼多年在後宮裡都能安然無恙?」
便是皇后娘娘當年都痛失了愛子,真的是夭折嗎?宮裡頭的事,誰都說不準。
「如今非常時刻,等待倒是最好的良機,時機一到,便可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清寧淡笑。
良嬪母子安靜沒有動作,可四皇子與五皇子呢?
要是四皇子與五皇子兩方鬥個你死我活,那九皇子良嬪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要是在如此,那可真的是打的好算盤啊!
這小小的良嬪,段家也不是很出彩,卻在這個時候,能如此沉得住氣!心思真可謂不一般。
也不枉蘇華檢這麼多年都把她放在心裡惦記著!
……
如今天氣涼爽了,死牢的蘇華檢卻依舊沒有好過,每日那獄卒都會提他去刑房裡走一遭。
一天一天下來,蘇華檢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便是吃飯也只能趴在地上扒拉著吃。
他想,要是能把他這條命去了,那他也就是算是解脫了。
然,那些個獄卒都是好手,刑具都快輪了一次了,蘇華檢還是吊著一口氣在。
自殺,尋死?
蘇華檢心裡不甘。
如今,兒子死了,他更加不會有尋死的念頭了。
他也不知道蘇老夫人與孫氏、蘇瑤怎麼樣了?
知道皇上暈了這麼久都沒有醒過來,蘇華檢心裡暗喜,恨不得哈哈仰天大笑。
昏君!該是比自己早去見閻王了吧?
便是每日受刑的時候,他就在心裡暗念著,很快就能出去了,那昏君快不行了,他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很快就可以報仇了!
他對自己很有信心,對九皇子與良嬪也很有信心,他部署了這麼多年,為九皇子做的是丁點兒。
如今,老皇帝不行了!
所以,他更是要沉著冷靜。
他要等待,要等著九皇子登基為帝的那日,他要留著一口氣等到那一日,然後揚眉吐氣地走出這個牢籠。
然後加官晉爵,把這些折磨過他,踩過他的人都千刀萬剮!
讓他們不得好死!
……
九皇子雖這次納的是側妃,這納側妃的程序也是隆重的,雖蘇家出了這樣的事,孫家因為孫老夫人也受到了不少的非議,但九皇子這邊是沒有悔婚,孫家也很感激。
這次又是打著為皇上祈福沖喜的藉口,所以,九皇子擺了宴席,倒也是熱熱鬧鬧。
而事情就在這個九皇子納側妃的晚上爆發了出來。
皇后娘娘自皇上暈倒後,就一直在皇上的寢宮親自照顧皇上,其餘妃嬪也是每日都會過來探望。
後宮這大半個月如是陰雲密佈。
皇后娘娘要照顧著皇上,又要打理後宮,朝堂上的事她倒是不插手,但有什麼棘手緊急的事,也會稟告與她,請她定奪。
連續大半個月,皇后娘娘便有些力不從心。
夜深了,皇后娘娘就讓太醫先下去休息會,寢宮裡只留了羅海和自己的幾個心腹在旁伺候著。
不想淑妃卻是帶了人過來,皇后娘娘揚眉,「這麼晚了,淑妃你怎麼還過來了?」
淑妃行了禮,道,「妾身心裡實在是擔心得慌,睡不著就過來看看,娘娘,您的臉色很是不好,不如娘娘去偏殿瞇會?這人的身子不是鐵打的,您這段時間您是一直都衣不解帶地照顧著皇上,妾身等都看在眼裡,皇上這還病著,您要是倒下了,那妾身等可怎麼辦?」
「淑妃有心了。」皇后娘娘淡笑,「這點事還是累不倒本宮的,本宮就是希望皇上能早日醒來。」
「一定會醒的,娘娘您就不要擔心了,還是聽妾身的勸,去歇會吧,您的臉都瘦了一圈了,皇上這裡妾身看著就是了,定不會疏忽半分的,便眼睛妾身都不閉一下,一定會好好看著皇上的。」淑妃很是殷切,臉上帶著濃濃的擔心。
「罷了,你回去吧,這些日子各位妹妹都辛苦了。」皇后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依然半點都沒有退步,拒絕說道。
「娘娘,您這不是讓妾身等心裡難受嗎?皇上不好,妾身等都擔心死了,這心裡都著急,娘娘,您就聽妾身一句勸吧。」淑妃娘娘很是傷心地看向皇后娘娘說道。
「呵,那本宮要是不答應,倒是本宮的不是了!」皇后娘娘眼眸一掃,不自覺聲音裡帶了幾分嚴厲。
「妾身不敢。」淑妃眼眸一閃,忙低頭跪了下去,「只是,妾身等實在是擔心啊。」
說著眼眶一紅,淚盈盈地看向躺在龍榻上的皇上。
十分可憐的樣子。
跟著淑妃來的宮女、內侍都跪了下去。
皇后娘娘美目一凜,「淑妃,你這是做什麼?如今皇上昏迷不醒,你還要無事生非嗎?」
「娘娘,冤枉。」淑妃眼裡的淚水一下掉了幾顆出來,「妾身只盼著皇上能早日醒,妾身也只想盡一份心,好好伺候皇上。」
皇后目光如炬一般地看著她,淡淡地反問了一句,「是嗎?」
淑妃心裡一跳,頭又低了幾分,這次沒有再說其他的話,只是柔聲道,「娘娘明鑒,妾身真的是擔心皇上的龍體。」
「嗯,你倒是一片真心。」皇后面色不變,微微點了下頭,「你的心意本宮明白了,你回去吧,等皇上醒來了,本宮自會與皇上說的。」
這後宮,女人多,是非多,腌臢的事更多。
在皇后娘娘看來,在這後宮裡,淑妃、良嬪、儀妃三人最信不得,所以,又怎麼可能會把昏迷不醒的皇上交給淑妃獨自照看?
「母后,您怎麼能拒絕我母妃的一片好心呢?」四皇子緩緩走了進來。
皇后娘娘一愣,隨即恢復了正常,「老四,這個時候,你怎麼還在宮裡?」
「母后,這段時間,我們三兄弟,經常會處理朝中大事,會歇在宣政殿,哦,母后照顧著父皇,所以,也沒有無暇顧及到我們了。」四皇子帶著笑容走了進來。
「但是,這幾日,朝中並無緊急的事,如今這個點,你該是出了宮了,你怎麼還在宮裡!」皇后娘娘目光很是冷靜地看向四皇子,說道。雖不過問朝政,但是非常時刻,朝堂上的動靜她很清楚。
「我自然是來看望父皇啊。」四皇子笑著走到了淑妃的面前,扶了她起來說道,「母后,如今您也是累了,還是回去休息吧,有我這個兒子和母妃在,難道您還擔心還伺候不好父皇不成。」
淑妃眼裡的淚水斂了回去,臉上帶著笑看向皇后娘娘說道,「娘娘,您就好生去歇著吧,皇上我們自會照顧好的,有什麼,自也會派人去叫娘娘您的,妾身也是皇上的女人,皇上的身體,妾身自是著急擔心的,皇兒是皇上的親生兒子,有我們在,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您難道還怕我們有什麼歹心不成?這可是妾身的男人,是妾身的天,是皇兒的親生父親。」
「你們!」皇后娘娘突然就笑了一聲,站了起來,斂去了臉上的笑容,冷冽地看向淑妃與四皇子母子,「半夜三更的,你們母子兩人這是要逼我離開?」
「娘娘言重了,妾身與皇兒是擔心您,怕您累著了,所以才來為你分憂的。」淑妃笑得儀態萬方,可目光卻是露著冷意,「娘娘您還是不要辜負了妾身與皇兒的一片好意才是。」
皇后娘娘嗤了一聲,「好意?本宮看你們是非奸即盜,狼子野心,是想趁著皇上一直昏迷著,想對皇上不利,如今看來,皇上一直昏迷不醒,是你們母子做的手腳吧!」
皇后娘娘語氣非常的肯定。
「娘娘不愧是一宮之主,英明。」淑妃笑了下,隨即臉色陰了下去,「娘娘一直蕙心蘭質,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娘娘。」
「母后識時務者為俊傑,您是母后,是一國之母,我成就了大業,當然也不會虧待您的,定會榮養您後半輩子的。」四皇子揚笑。
「亂臣賊子,淑妃老四,皇上對你們母子不薄,你們怎麼可以做出此等謀朝篡位,大逆不道的事情來?」皇后娘娘冷冷地說道。
她就是覺得蹊蹺,皇上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昏迷。
原來是他們是母子做的手腳!
「娘娘,您膝下空虛,皇兒他們三兄弟誰上位都好,左右您都是太后,自都不會虧待了您,您就安安心心地等著當太后吧。」淑妃微笑道,一個沒有皇子的皇后,等皇上不在了,那就不過是可憐的後宮女子,能靠誰?到時候還不是指望著新皇過日子?顧皇后,莫說是兒子,便是女兒都沒有。這一般老百姓人家,這老了以後也是靠著兒女過日子呢?
這倒是要她看清眼前的事實,若想下半輩子平平安安的,那就是不要擋他們母子的路?皇后娘娘掃了他們母子一眼,沒有接淑妃的話,目光落在了四皇子的身上,說道,「你們母子把皇上怎麼了?老四,便你登上了龍椅,那你弒殺親生父親,如此的狼心狗肺,你如何讓文武百官臣服你?又如何讓天下百姓臣服你?那把龍椅,你又能坐多久?」
皇后娘娘給了羅海等人一個眼色,讓他們稍安勿躁,不要動。
「母后,我是長子,皇位傳給我是名正言順!」四皇子理直氣壯地大聲道,「父皇如今身子每況日下,如今更是越發的不好了,我這樣做,也是為父皇著想,母后您也放心,父皇一時半會是沒事的,您就等著當太后,安享晚年吧!至於天下人?群臣?我是長子,父皇傳位給我?是天經地義,是名正言順!誰敢說什麼?誰敢質疑?所以,這些就不勞母后您操心了。」
「弒殺父親,天理不容!你倒是有理了!」皇后娘娘冷眼看向四皇子,叱道,「有本宮在,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就別想瞞天過海!」
「娘娘,你別激動,皇兒向來孝順,怎麼會做出弒殺親父的事來呢?」淑妃笑道,「只要你不要亂說話,那妾身與皇兒就一直會敬著您,您也別想不開,這他們三兄弟,誰繼位?還不都是一樣?您就安安心心地當太后就是了,這國家大事,朝政大事,哪是我們這等婦人能插手的?所以,您啊,就不要操心了,儘管安心過日子就是了。」
皇后娘娘沒有把淑妃威脅的話看在眼裡,她是皇后,除非他們把她弄死,這是皇上的寢宮,他們要是想弄死自己,那自己就不會站在這裡說話了,他們還是有顧忌的,顧家低調,但是卻不容小覷,眼下皇上昏迷,她死了,他們母子得了勢,那顧家就不會放過他們,他們母子是有些顧忌著顧家,是想拉攏自己和顧家,所以,至少暫時,他們母子沒有起殺她之心,眼下應該是不會對她如何。
皇后娘娘笑了下,把重點放在了淑妃前面的那句話上面,「皇上還不是被你們弄得昏迷了這麼久?你們還說不會做出弒殺親父的事?本宮一個字都不信,本宮要親眼見到皇上無事。」
「母后,您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四皇子有些氣急。
「皇兒,不許無禮。」淑妃訓了一句,九皇子與五皇子哪一個都不好惹,要想長長久久地坐在龍椅上,那就是名正言順登上皇位,皇后現在也不能動,一個沒有兒女的皇后,不就是好吃好喝地養著罷了!
淑妃笑著看向皇后娘娘說道,「娘娘儘管放心,皇上沒有中毒,妾身也就是每日來探望皇上的時候,身上帶了香囊,那香囊的香是有些特殊,與皇上的每日吃的藥,會產生作用。」
「從脈象上把不出來?」皇后娘娘問道。
「自然,這要是從脈息上把出來,那妾身怎敢鋌而走險?」淑妃笑著回道,「娘娘能放心走了嗎?」
「你們好生送皇后娘娘去偏殿休息。」四皇子對兩個宮女吩咐說道。
「本宮要親眼看到皇上安然無恙!」皇后娘娘堅持。她必須看到皇上安然無恙,才能走下一步。
否則,他們母子來個魚死網破,那皇上再這麼昏迷下去,時間久了,便是參湯能維持著,但也會衰弱下去的!
「你們送皇后娘娘去偏殿。」四皇子加重了語氣囑咐了那兩個宮女。
兩個宮女立即亮出了明晃晃的匕首。
「娘娘,您小心。」皇后娘娘的幾個心腹都擋在了皇后娘娘的前面,一副要與之拚命的架勢。
「住手。」淑妃伸出手制止了,想了想,對四皇子道,「皇兒,去,把你父皇弄醒吧。」
「母妃!」四皇子皺眉,「皇宮已經盡數掌握在兒臣手裡了,還怕她做什麼?」
「既然皇后娘娘不放心,那我們就讓她放心,娘娘是聰明人,知道該如何做的!」淑妃看向皇后一笑,「是吧,娘娘?皇上病了這麼久了,要是今日升了天,那娘娘您一時悲慟,也跟著去了,這天下人只會說您與皇上兩人情深意重。娘娘,妾身既然能讓皇上無聲無息地昏迷了這麼久,那也就能把您與皇上無聲無息地送走,娘娘,您信嗎?」
皇后娘娘微微點頭,笑道,「本宮信。」
為了皇位,皇家的人,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去吧,娘娘知道怎麼做的!」淑妃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不情不願地拿了一個瓷瓶出來,撥開了塞子,然後在皇上鼻息間晃了晃。
皇后娘娘坐到了床榻邊,著急地看著皇上。
不一會,皇上真的是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
「皇上,您終於醒來了,可是擔心死臣妾了,您都昏迷了大半個月了。」皇后娘娘濕了眼眶。
「皇后。」皇上聲音有些沙啞,微微點了點頭,示意皇后扶著他坐了起來。
「皇上,您小心點。」皇后娘娘不著痕跡地緊了下皇上的手,扶著他坐了起來。
皇上微微頷首。
不等四皇子與淑妃開口,皇后娘娘厲聲大喝了一聲,「來人!」
一群身著盔甲的金吾衛從通往側屋的門湧了進來。
帶頭的便是身姿頎長,風華無限的蘇斐。
「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四皇子立即伸手指著蘇斐,跳了起來,「蘇斐,你怎麼會在這裡!」
「四殿下,不是只有您覺得今日是個好日子的。」蘇斐淡聲回道。
他們是算準了九皇子納側妃的好日子,可惜,這世間哪裡又只有他們是聰明人?
「你明明是已經出宮回府了的?」四皇子大聲道,「你故意的出了宮,然後又秘密回了宮?」
「四殿下聰明。」蘇斐淡笑。
他原想是良嬪與九皇子會起事,不想卻是四皇子與淑妃要篡位!這可真是令人意外。
四皇子氣得臉都黑了,「蘇斐,識相的,退下去,外面已經被我的人給掌控了,如今整個皇宮都在我的手裡了,我一向很欣賞你,今日我也不為難你,將來自也會高官厚祿重用你。」
「混賬東西!」皇上喝了羅海端來的參茶,喝了幾口,這才是有了點力氣,指著四皇子與淑妃沉聲喝道,「把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拉下去!」
眼前是什麼情況,皇上雖然是剛醒來,可卻是一目瞭然,什麼情況,他立即瞭然於心。剛皇后與他說昏迷了大半個月,不就是告訴他,其中有貓膩嗎?
淑妃立即彎身道,「皇上息怒,妾身與皇兒是一心為皇上著想,時刻想著皇上您啊!皇上,皇兒是您的長子,您如今龍體甚是欠安,他是想為您分憂!」
皇后目光銳利地看向淑妃叱道,「分憂,淑妃,皇上昏迷還不是你做的手腳!剛你說的,這殿裡的人和蘇愛卿等人可都是聽得清清楚楚!」
「不,皇上明鑒,妾身與皇兒一片忠心可照日月,皇上,是太醫院那幫沒有東西,連小小的昏迷都是束手無策,皇兒親自拜訪了奇人,求得了奇藥,就連夜進了宮來,想要喚醒皇上您,是皇后娘娘她,她嫉妒妾身與皇兒救醒了皇上您,皇上明鑒啊!」淑妃拿出了帕子,一抹眼角,睜著眼睛說瞎話。
「好一個分憂!你當朕是聾了不成?這個混賬剛才可是字字清晰地說,整個皇宮都已經掌控在他的手裡了!」皇上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覆了一層寒怒。
「父皇,如今你老了,身體又是如此,是時候該讓位了,兒臣是長子,這皇位傳給我,是名正言順,您身體既然不好,就與母后好好休養!」四皇子拉起了淑妃,道,「父皇您也明白如今皇宮盡在我的掌控下了,那您就蓋上玉璽吧,兒臣親自伺候您!」
說著把早已準備的聖旨拿了出來,戾氣地掃了一眼蘇斐等人,「識相的,就都退出去!」
四皇子與淑妃帶來的人都戒備地盯著蘇斐一群人,手放在了腰間。
「混賬,不孝子!」皇上伸手把羅海手裡端著的玉碗,奪了過來,朝四皇子砸了過去。
四皇子頓時撒了一身的參湯,手裡的聖旨也是濕漉漉的,全濕透了。
四皇子笑了下,把聖旨丟在了地上,道,「那就等會,兒臣讓人再去準備一份。」
「來人。」四皇子扭頭朝外面大聲叫了一聲。
外面卻是靜寂無聲。
四皇子皺了眉頭,「你去看看外面。」
四皇子吩咐出去探望的人,很快就臉色慌張地走了進來。
四皇子與淑妃心一沉。
皇后自信一笑,看向皇上說道,「皇上,臣妾以防萬一,讓小九進了宮幫忙,日後,臣妾再與您請罪。」
她能信得過的,也就只有顧家,還有便是皇上深信的蘇斐。
皇上微微點頭,「皇后一心為朕的安全,何罪之有?」
「把這對亂臣賊子拖下去,四皇子即刻打入死牢,淑妃奪去妃位貶為庶人,毒酒賜死!」皇上沉聲道。
「皇上。」淑妃哭了起來,可臉上卻是沒有多大的恐懼。
「是,陛下。」蘇斐低頭應了一聲,做了一個手勢。
蘇斐身後幾個人剛是往前走了一步,淑妃與四皇子帶的丫頭與內侍唰的一下都亮出了兵刃。
劍拔弩張之間。
四皇子突然一掌把皇后娘娘往蘇斐打了過去,然後右手一掌接下了羅海襲來一擊,左手亮出一把森寒的匕首俐落抵在了皇上的脖頸間,喝道,「誰都不許動。」
四皇子功夫不弱,又是突然襲擊,一切都太突然,蘇斐接住了皇后娘娘,只慢了那麼一瞬,皇上就落在了四皇子的手裡。
皇后娘娘臉色蒼白,緊緊地握住了手,「老四,回頭是岸,這弒父如此天理不容的事,你快住手,放了你父皇。」
「放了皇上!」羅海快速扣住了淑妃的脖子,「殿下,放了皇上,奴才就放了娘娘。」
「皇兒,不要管母妃。」淑妃含著淚看向四皇子,道。
「看你的手快,還是我的刀快!」四皇子冷笑。
羅海就有些猶豫。
「孽子,朕就是死了,也不會把皇位傳給你這個泯滅良心的畜生!」皇上面色冷靜,道。
「皇兒,不要管母妃,母妃只要你成大事就好。」淑妃笑著看向四皇子,說道。
「蘇斐,讓你的人都退下。」四皇子看向蘇斐。
「你放開了皇上,我就安全送你出京城。」蘇斐微笑著點頭。
「不要你的假好心,有父皇在手,我還怕出不了京城?」四皇子嗤笑了一聲,挾持著皇上往外走。
皇宮有異動,不管是后妃還是五皇子,都迅速得了消息趕了過來。
四皇子面色猙獰地挾持著皇上走到了殿外的院子裡。
「皇上。」
「父皇,母后。」各妃嬪與帶著親衛的五皇子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都退下。」四皇子如是困獸,「五皇弟,你快散開,去準備一輛馬車,還有通知了人把京城的城門開了。」
「皇兄,你這是要做什麼?你不管淑妃娘娘了嗎?還有皇嫂,還有可愛的侄子侄女們,你都不管了嗎?」五皇子皺著眉頭往前走了一步,勸道。
「閃開。」四皇子手裡的匕首往裡送了下,立即就見了血。
蘇斐看了眼,給了五皇子一個眼色,往後退了兩步伸手讓手下把弓箭呈了上來,瞄準了四皇子拿著匕首的手腕。
「皇兄,你不要傷著父皇,你還有什麼要求?」五皇子看了眼,與四皇子說道。
蘇斐瞇眼,瞄準,拉弓。
箭,隨風而去。
準確無誤地射在了四皇子執著匕首的手上。
而與蘇斐相反方向,一支箭也同時呼嘯而來射向四皇子,那箭直射向四皇子的喉嚨,一箭封喉。
四皇子膛目倒了下去。
「父皇,兒臣救駕來遲!」應該與孫玉琦洞房花燭的九皇子帶著人,趕了過來。
蘇斐皺著眉頭看向那箭射來的方向,昏暗的燈光下,只能看到一雙如狼一般嗜血的眼睛。
淑妃掙脫了羅海的手,朝死不瞑目的四皇子撲了過去,仰頭痛吼了一聲,拾起了四皇子落在地上的匕首抹了脖子。
皇上剛醒來,又被挾持,身心非常疲憊,略有深意地看了眼九皇子,揮手讓眾妃嬪退下,「眾愛妃都回去吧。」
「是皇上。」良嬪等各妃嬪跪安。
皇上又是看向蘇斐、五皇子、九皇子,以及剛過來的顧煥,吩咐了他們幾個收拾善後。
然後讓皇后扶了他進了寢殿。
「皇上……」進了寢殿,皇后小心地扶了他躺下。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皇上拉著皇后的手,拍了拍,輕聲說道。
皇后含淚道,「臣妾不辛苦,只要皇上您無恙,臣妾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先讓太醫給您診診脈。」
皇后看了眼跟著宮女進來的太醫,起身。
皇上拍了拍她的手,眼裡帶了笑意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