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濕漉漉的,緊緊地貼在一起。
場面太亂,兩人上岸的瞬間,大家都徹底鬆了一口氣,都沉浸在宜安郡主被救的喜悅,並沒有注意到兩人濕透了衣裙,兩具軀體貼得密不可分。
沒有人注意到這不妥之處。
只除了目光平靜的清寧,以及沈清雨。
沈清雨目光直直地盯著兩人,一臉呆滯,隨即目光中湧起來了濃濃的不甘與憤懣。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是宋子逸救得宜安郡主?
她們這麼多人落了水,有她,有他的妹妹宋子瓊。
他救的不是宋子瓊,更不是自己,而是宜安郡主!
湖裡的魚是不日前二嬸裴氏提議放的,這樣讓賓客能玩樂。
其真正意圖卻是想沈清韻能入得了蘇家二公子的眼。
老夫人當日是樂於其成,所以裴氏一提,老夫人便是立馬答應了。
她嘛,就是她本想,若自己萬一落了水,宋子逸下水再次救得了自己,那更加是一件錦上添花的事!
可是到頭來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宋子逸救的是宜安郡主!
很眾人便是回過了神來,建安侯夫人張氏立即對宋子逸說道,「子逸,讓她們給郡主披了衣服,可千萬別著涼了。」
張氏話一落,雲泰公主立馬伸手了接宜安郡主。
一旁兩個丫頭立馬用披風裹著住了宜安郡主,另兩個丫頭給宋子逸送上了披風。
然後立馬有其餘的丫頭給兩人端了壓驚茶與驅寒湯。
宋子逸裹著披風,伸手接了丫頭遞過來的驅寒湯,一口飲盡。
「多謝,世子。」雲泰公主朝宋子逸點頭謝道。
「公主言重。」宋子逸含笑拱了拱手。
看向不遠處的清寧,動了動嘴角,離得有些遠,中間又是隔了不少的人,宋子逸看不太清楚清寧的目光,只見她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雖是有些恍然宋子逸卻幾乎從心底能感覺到她的平靜無波的目光,沒來由的似是有什麼悄然而逝,想抓也抓不住一般。
想著剛緊緊摟著自己宜安郡主,宋子逸不由得臉色突的一白。
他見得妹妹與沈家幾位姑娘都落了水,便是想讓船娘把船划過去,可在水浮沉的沈清雨,還有她落水瞬間那看向自己的目光。
無限的依戀,盈盈如水似有千言萬語一般。
他腦子一熱,便與其餘幾位熱心的公子下了水。
他全然忘記了,這有會鳧水的媳婦子與丫頭們,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的,男女有別,他應該避嫌的,與他一起下了水的公子,便是他們在見得那救人的媳婦與丫頭便就都很有禮地又回去了船上,只有他便是如中了邪一般,往水遊,最後——他把宜安郡主救了上來!
前面清寧她就因為七夕沈清雨的事情,與自己一直慪氣,如今……
前面的氣還沒有消,再加上一個宜安郡主。
宋子逸看了眼宜安郡主,眉頭便是擰成了一團。
想著回頭一定要與清寧單獨見上一面,與她好好談談。
旁邊眾人的目光便有好些道,看向清寧。
這樣的情況!
這,宜安郡主可不是當日的沈清雨。
宜安郡主是雲泰公主的女兒,這身上帶有皇家高貴的血液。
如今,這眾目睽睽之下之下,兩人衣衫盡濕,又貼得這麼緊。
這,情況不妙。
不免,看向清寧的目光便是帶了同情,與憐憫。
李芸娘皺了皺眉頭,握住清寧的手不免就有些發緊的。
清寧扭頭看向李芸娘,朝她安撫地一笑。
喝了壓驚的茶,驅寒的湯,宜安郡主還是簌簌發抖地倚靠在雲泰公主的懷,一張小臉白得近乎透明,唇色發紫並微微抖動。
「公主,還請移步,這秋天的水涼,得趕緊給郡主換了乾爽的衣衫才好,還得趕緊讓大夫給郡主探探脈。」老夫人朝雲泰公主說道。
這個時候,其他的事情都往後靠,最要緊的是把落水的姑娘安撫,然後看大夫。
「老夫人,請帶路。」雲泰公主扶著宜安郡主對老夫人說道。
「公主,請。」老夫人示意了一下,帶了公主與眾人朝最近的院子,宛園走了去。
侯府四位千金,只有清寧沒有湊熱鬧,沈清雨,沈清妍,沈清韻都落了水,於是那沒有落水的十幾位閨秀及其夫人便是李芸娘與清寧母女招呼著一路跟了去。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大家心都擔心著。
至於宋子逸以及還有落水的幾位公子,老夫人便是吩咐了翠蘭帶了幾個丫頭領去前院,讓沈峰與沈幀招呼。
一眾丫頭利落地給落了水的姑娘們速地換上了乾淨暖和的衣裙,然後又各人再喝了一碗驅寒湯。
老夫人是顧不上自己的孫女,與裴江氏等人團團把雲泰公主與宜安郡主圍在中間,噓寒問暖。
宜安郡主臉色依然雪白,好在嘴唇已經有了恢複了一點血色,無力地躺在床榻上。軟弱無力地拉著雲泰公主的手,目光依然帶著驚恐未定,「母親。」
「宜安已經沒事了,躺好了別亂動,讓大夫好好給你把把脈。」雲泰公主輕柔地對宜安郡主說道。
「嗯。」宜安郡主微微眨了下眼睛,緩緩地掃了一遍圍在自己面前的人,看向雲泰公主問道,「母親,世子呢?他怎麼樣?有沒有事?」
「好著呢。」雲泰公主點頭回道。
宜安郡主舒了一口氣,臉色神情有些放鬆。
「你們等等,大夫馬上就過來。」侯府有先見之明,就是怕壽辰這日出什麼意外,於是提早兩日便請了大夫在府住了下來,可這落水加上沈家的三位姑娘便是有十二人,一位大夫有些忙不過來,宜安郡主一到,大夫便自然是先給宜安郡主診脈。
於是,裴氏雖是擔心女兒沈清韻,也只能乾著急,於是客氣地安撫著其餘的姑娘與夫人說道。
一眾落水的姑娘都驚魂未定,她們的母親縱是擔憂著急,也只能等著著,等著大夫先給宜安郡主看診。
沈清雨,沈清妍,沈清韻都臉色慘白,很害怕地靠在各自丫頭的懷裡,咬著嘴一聲都不敢出。
蘇瑤與宋子瓊以及其餘的閨秀都倚在各自母親的懷裡,低聲地抽泣著,各夫人都低聲輕柔地安慰著各自的女兒,目光不由得往宜安郡主的方向望去。
沈清韻臉色蒼白,驚恐的目光不時地微微看向蘇瑤,目光閃過不安與驚慌。
「公主請放心,郡主喝了些湖水,受了驚,無甚大礙,不過,湖水甚涼,這兩日得小心將養著,小的給郡主開一副方子,郡主喝上兩日便可。」大夫給宜安郡主把完了脈,恭敬地朝雲泰公主說道。
「有勞。」雲泰公主抬了抬手。
「有勞大夫,郡主可是有哪還有什麼不舒服的沒有。」老夫人心鬆了一口氣,慈愛地與宜安郡主問道。
宜安郡主搖了搖頭。
因宜安郡主落了水,又受驚,所以老夫人請了雲泰公主暫在侯府歇上片刻,再回。
雲泰公主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老夫人立即吩咐身邊的翠珍,「翠珍,你去叫了人來,就在院子架了火,給郡主與各位小姐煎藥。」
看完了宜安郡主,大夫便是給其餘的小姐一一都把了脈,最後才給沈清雨三姐妹把脈。
大家與宜安郡主差不多,也都只是受了驚,喝了些湖水,大夫給眾位開了方子,便是退了下去。
好在侯府的下人也多,藥沒一會便是端了上來。
「照顧不周,讓各位郡主與各位姑娘受驚了,還請見諒。」聽得眾人都沒有大礙,又看著眾人喝了藥,老夫人的這顆心便是徹底地放了下來,當著眾人的面,歉意地朝朝眾人說道。
「老夫人言重了,這都是她們自個兒貪玩,好在都沒事,老夫人就不要放在心上了。」雲泰公主微笑與老夫人說道。
「各位都是我沈府的貴客,無端地遭了這樣的罪,回頭老身必會嚴懲那些下人,我再三叮囑過她們要好生照顧,卻不想還是出了這樣的紕漏,郡主與各位姑娘無端的受了罪。」老夫人皺著眉頭嚴肅地說道。
裴氏也點頭說道,「這若是其他的事,還可以原諒她們,可今日這事,定不能輕饒她們的。」
這放魚,釣魚都是她提出來的建議。
沒有想到出了這樣事情,就是自己的女兒也遭了殃。
那些伺候的下人自都是裴氏一個一個精挑細選挑出來的,如今出了事,回頭等客人走了老夫人肯定是要找她秋後算賬的。
於是裴氏心自是恨得要死。
恨不能把她們都亂棍打死了才解恨。
「老夫人息怒,今日是老夫人的好日子,可不能大動干戈,更何況今日這事是個意外。」雲泰公主雖是心疼女兒,但今日是老夫人的好日子,而事情也是出乎意料,更何況沈家有三位姑娘也都落了水,所以便賣了老夫人面子,息事寧人。
事情大家都有了個了解,這上船泛舟的人也都是自願的,上了船的人全都跌進了湖,多半大家都不諳水性,又都是覺得新鮮難免就激動,一出事便不如在岸上那般沉著冷靜,都失了分寸。
「都是瑤兒不懂事,讓大家受苦了,回頭我會讓她好好給各位賠禮道歉。」孫氏歉意地笑著說道。
蘇瑤倚在孫氏的懷已經慢慢地冷靜了下來,聽得一來一往的話一怔便是微蹙了下眉頭,然後微微抬眸目光便是朝沈清韻看了過去,雖事情是因她而起,可是當初沈清韻她——
見得蘇瑤看過來的目光,沈清韻咬著唇祈求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慢慢地低下了頭。心跳如鼓,兩隻手不安地絞著。
蘇瑤直直地看著沈清韻,開口說道,「沈四小姐,在船上你明明是可以伸手拉住我的,為何關鍵時刻退縮了?」
蘇瑤直接問了出來,當時雖然驚險,可如今冷靜下來一想,如果沈清韻不鬆手,那這場意外或許就不會發生。
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還要她負責,雖沒有什麼,可她也得把話說清楚。
這麼一句話,蘇瑤沒有多說其他的話,可是也是明白地把事情說明了,大家雖都看著,可是當時的情況,千鈞一發,具體的情況如何,也只有沈清韻與蘇瑤兩人才清楚。
開始大家只是以為是意外,可是如今蘇瑤這麼一說,便是大家目光都看向沈清韻。
「我……。」沈清韻抬起了頭,熱淚盈眶地看向蘇瑤,「三小姐,對不起,是我沒有拉住你。」
說罷便是扶著丫頭的手下了地,朝著眾人屈膝盈盈深深福了一禮,「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沒有拉住蘇三小姐,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韻兒年紀小,事出突然,可能是一時心慌害怕失了準頭情有可原,好在大家都有驚無險。」裴江氏忙陪笑著說道。
「韻兒。」裴氏就忙朝沈清韻走了過去,扶著沈清韻朝得眾人道歉行禮,「對不起,都是韻兒的錯,都怪她小小年紀,經事不多,一時害怕所以才沒有拉住蘇三小姐,還請各位看在她年幼的份上,原諒她一次。」
這沈清韻她一個十一歲的女孩,遇到這樣的事情,驚慌失措,沒有拉住是情有可原。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蘇瑤氣憤不過。
「對不起,蘇三小姐。」沈清韻頭垂得低低的。
眾人都安靜地看著兩人。
眾位閨秀的表情更是疑惑,當時事出突然,兩人之間是有肢體接觸,真有什麼,自是有她們兩人知道。
清寧看了看沈清韻,又看了看了蘇瑤。
事情太過突然,她倒是沒有注意她們之間的動作。
想著裴氏與沈清韻對蘇家二公子別樣的熱忱,難道這沈清韻還真是故意的不成?
清寧別有深意地看了眼低頭認錯的沈清韻。
孫氏伸手拍了拍蘇瑤的手,微笑著對裴氏說道,「二夫人言重了。」
然後起身與老夫人告辭。
老夫人挽留了幾句,便讓李芸娘送一送。
有了孫氏告辭,其餘人也都起身相繼告辭。
賓客盡散之後,日頭也偏了西。
老夫人吩咐人送了裴江氏回了客院。
而沈家的人都被老夫人叫集到了陶然居。
鬧了這麼一場,老夫人幾乎是精疲力盡,臉黑成了鍋底。
清寧挨著李芸娘站著,也都沒有出聲。
老夫人坐在首位朝兩個兒子兩個兒媳,孫子孫女掃了一眼,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拍,怒道,「好好的日子弄成了這樣的結果,好在今日沒有人出什麼意外,不然可怎麼辦?」
好好的壽宴,一件大喜事,出了這樣的意外,老夫人心的怒火一簇一簇地往上湧。
「母親,都是兒子的錯。」沈峰道。
「都是兒子考慮不周,兒子應該準備幾艘畫舫的。」
老夫人怒視著裴氏,「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說什麼現在秋天的魚肥,讓年輕人樂樂挺好的,好了,樂成了這樣的結果了。」
「母親,兒媳也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裴氏垂下頭,小心地說道。
「沒有想到!」老夫人氣道,「當初是你說,多丫頭婆子媳婦子在旁邊看著,不會出什麼意外的,可今日呢……。」
裴氏微微抬頭看了老夫人一眼,動了動嘴角低下了頭,低聲說道,「是兒媳考慮不周,讓母親您掃了興,都是兒媳的錯。」
你也點頭同意這樣的話,裴氏只好在心底說說。
「你,你……。」老夫人瞧得孫女都在,也不好直接把裴氏的打那如意算盤說出來,只好改口說道,「好了,鬧出了這麼一齣,沒得把國公夫人與蘇三小姐也得罪了。」
聽得老夫人這麼一說,裴氏頓時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
老夫人皺著眉頭看了看裴氏,目光望向站在她旁邊的沈清韻想著前頭蘇瑤的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四丫頭,你今日可是真是膽大包天了來,若是郡主出了什麼差錯,你知不知道會給沈家惹來天大的禍端?」
沈清韻紅著眼圈,微微抬頭哽咽著道:「祖母,在船上,韻兒是一心想要拉住蘇三小姐小姐的,可是,可是……。」
沈清韻說著淚水就掉了下來,「可是,韻兒那船搖晃得厲害,孫女就那麼一閃神就沒有拉住蘇三小姐,祖母的意思韻兒自然是明白的,韻兒也不想出這麼大的事來,祖母要罰要打,韻兒沒有半句怨言,只怪韻兒年紀小沒有力氣,都是韻兒的錯。」
說著跪了下去。
「母親,您要罰就罰我吧,都是兒媳出了這樣的餿主意,才會出了這樣的事,韻兒她已經盡力了,她今日受了驚,又喝了涼水,身子禁不住,母親,您罰我。」裴氏也跪了下去,跪在了沈清韻的身邊。
想了想,又道,「那蘇三小姐說是韻兒沒有拉住她,可事情那麼般緊急,這沒準是她自己害怕沒有拉住呢?」
老夫人瞧得沈清韻一張慘白的臉,皺著眉頭朝裴氏說道:「還不趕緊扶韻兒起來,沒得這身子受了寒氣可不好。」
裴氏忙謝了老夫人,扶著沈清韻站了起來。
「韻兒多謝祖母憐惜。」沈清韻抽噎著道謝說道,手緊緊地揪著帕子。
當時的情況如何,自她是最清楚的。
蘇瑤說得沒錯,她是可以伸手拉住蘇瑤的。
可是,在那麼一瞬間,她收回了手。
還跟著她一起掉入了湖。
她想,蘇謙是蘇瑤的親哥哥。
見著親妹子落水,他定會下水救人的。
然,她沒有想到的是,蘇謙從始至終都沒下水。
「好在大家都安然無恙,回頭我們再各家送一份賠禮便是了。」老夫人說道,想著這賠禮道歉又得花不少的銀子,心頭便是一陣肉痛,於是看向清寧說道,「寧丫頭你是長姐,當時應該勸一勸幾位妹妹,你倒好,由著了他們的性子來。」
清寧目光緩緩地掃了一眼沈清韻與沈清雨,歎道,「祖母教訓的是,是孫女沒有管束好妹妹們,然,二妹妹與四妹妹情緒高漲,又有各位姑娘贊同,孫女也不好掃了她們的興,只好讓下人們好生照顧著她們。」
沈清雨頭垂得更低了。
沈清妍垂著腦袋,一直都沒有出聲。
清寧說的是實話。
老夫人看了看她們四姐妹,落水的三人都臉色煞白,唯清寧鎮定自若,於是說道,「罷了,當時也虧得有你在,當機立斷穩住了場面。」
「這是孫女應該做的。」清寧淡淡地說道。
「她們三個都落了水,想來是要休養幾日的,那相交甚厚的人家,自是不要我們上門去賠禮一番的,可是公主府與國公府等幾家,還是上門走一趟的好……」
老夫人的話還沒說完,裴氏立馬眉開眼笑地自請出『戰』,「母親,國公府那邊還是讓我帶著韻兒走一趟,韻兒與蘇三小姐的誤會該解開才好。」
老夫人瞪了一眼裴氏,她本是打算安排李芸娘去負責這事,於是道,「韻兒才受了驚,怎能出門,好生讓她在家休養。」
「韻兒底子好著呢,養兩天便會好的,剛母親您也說了,這國公夫人與蘇三小姐沒準就會惱上我們,這事是因韻兒而起,還是讓我帶韻兒走一趟,打鐵趁熱,趁著這結還沒結下解開了才好。」裴氏完全沒有看到老夫人沉下去的臉色,朗聲說道。
「母親,就讓弟妹去吧,這今日落水的各家千金與韻兒大體都有患難與共的情誼在,這說起話來,自然也就親近三分。」李芸娘道。
「大嫂所言極是。」裴氏立即點頭。
老夫人沉默地看著裴氏,好一會兒才道,「那就這樣吧。」
華燈初上,老夫人頭重得很,直接讓眾人都回去。
沈峰本是想與李芸娘一起去慕瀾院的,與她說關於沈清雨與宋子逸的事,還沒有到慕瀾院便被朱眉的人給截走了。
今日朱眉也是沒有想到魏安侯夫人在老夫人面前提起她來,於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在老夫人面前好好表露一番的,可還沒有來得及表現,就出了事,自是沒有人顧及到她,她只好又氣又恨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早早地打發了人等在路上候著沈峰。
沈峰去了朱眉那,李芸娘則陪了清寧回錦園,吃了晚飯,李芸娘便讓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拉著清寧的手,「寧兒……。」
溫婉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心疼與擔心。
清寧心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於是伏在了李芸娘的膝頭,輕聲說道,「母親,無論我做什麼,你都會支持我的是吧?」
暖暖的燈光下,女兒的臉龐說不出的柔和,寧靜。
李芸娘伸手撫著她的髮絲,點頭,「嗯,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頓了頓,看著清寧柔和的臉龐,李芸娘有說不出的心痛,「寧兒,今日那一幕,我看到了,你也看到了,其他人也看到了,宜安郡主不比其他人,她身份尊貴,宋家得給一個說法。」
清寧坐直了身體,微笑朝李芸娘點頭,輕聲道:「我明白。」
「寧兒……」
「母親,您不用擔心,我沒事,我會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做的。」清寧說道。
李芸娘心疼地看著她,半晌才點了點頭,起身說道,「有什麼事情明日再想,今日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知道嗎?」
「嗯。」清寧點了點頭,送李芸娘到了院子門。
等李芸娘走遠了,清寧這才轉身,走了幾步,抬頭,看向夜空中高高懸掛的明月,嘴角彎了起來。
這,機會,來得實在是太好了!
建安侯府
張氏安慰了宋子瓊一番,這才回了主院。
一進院門就有婆子上來稟告,「夫人,侯爺與世子等了一會了。」
張氏忙步走了屋。
建安侯爺宋書成問了張氏幾句關於在興寧侯府的事情,然後抬頭看向宋子逸,與張氏說道,「過幾日,你去興寧侯府與沈夫人把沈二小姐的事情定下來。」
「沈二小姐?什麼事?」張氏皺了下眉頭。
宋子逸也疑惑地看向宋書成。
宋書成喝了一口茶,與兩人說了與沈峰說的事。
張氏沉默片刻,道:「侯爺,這沈家二小姐是毀了容的,這他們沈家這恐是怕沈二小姐將來嫁不出去,所以才會訛上我們兒子,當時兒子出手救她是看在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才會不顧男女之防的,如今,他們倒是好,那二小姐毀了容,倒讓我們兒子來負責了。」
「這是沈侯爺與我提的,沈侯爺也是為了沈家的兒女打算,說來,也是我們兒子失禮在先。」宋書成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直接就事論事。
「這本是為了救人才出手的,如今沈家這難道還是要賴上我們宋家不成?」張氏語氣不善了起來,「我兒子就算是要納妾,也得是那容貌出眾的姑娘,她一個毀了容貌的,休想!」
宋書成臉色微變看了一眼張氏,目光朝宋子逸看去,厲聲道:「子逸,事情是你惹出來的,我宋家的子孫可不能不負責任,你自己說,怎麼辦?」
「侯爺,你可不能這麼逼他。」張氏道。
沈清雨給自己當妾?
想來,她自己也是願意的,至於清寧,她將來是侯夫人,有個妹妹幫襯著,也是最好不過,於是宋子逸點頭道,「兒子當日冒犯了她,自是願意負責的。」
「那事情就這麼定了,你找個日子與沈夫人把這事定了,這是等他大婚了再抬進來,還是早些抬進來,都可以。」宋書成對張氏說道。
張氏笑道,「侯爺,這事暫且是不急,眼下最著急的是,我們怎麼給公主府一個交代。」
「怎麼?」當時的事情都是女眷看到了,宋子逸與眾公子到了前院,當時也只有人交頭接耳一番,是以,宋書成不清楚當時的具體情況。
張氏笑著把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侯爺,宜安郡主可不比侯府的庶女,雖兒子好心為了救人,可他們又了肌膚之親可是不假,現在我們要如何給公主府一個交代?」
「這……。」宋書成皺了眉頭,沉默了起來。
宋子逸也沉默不語。
當時是好事,等冷靜了下來,這好事也就有些棘手了。
良久,宋書成才看向宋子逸開口道:「你這回可真是惹麻煩了。」
「侯爺,這郡主可是不能進侯府當妾的,可是兒子又是定了親的。」張氏說道,「雲泰公主雖當場沒有說什麼,可是臉色甚是不好看。」
這可真是頭痛。
宋書成擰起了眉頭。
張氏繼續說道,「兒子的親事雖是皇后娘娘定的,宜安郡主卻是皇上的親外甥女,叫皇后娘娘一聲舅母的。」
宋書成擰著眉頭看向宋子逸。
宋子逸囁嚅了兩下,道,「父親......。」
「如今,事情已經是這樣了,我們該想想怎麼應對才好。」宋書成擺手。
張氏看得宋書成的神色,見他面色凝重,於是微笑道:「侯爺,事情因沈家而起,那就該由沈家退一步,今日是我們的兒子救了宜安郡主,萬一郡主若是在他沈家出了事,那沈家就會大禍臨頭,所以,該由沈家來解決這個難題,我們也不是不娶沈家大小姐,他沈家大小姐與子逸有婚約在先,可是郡主尊貴,所以,只有她讓步才行,將來我們也不會虧待她便是了,只不過是一個名份罷了。」
「母親,這不太好吧......。」宋子逸遲疑說道。
「那怎麼辦?你與郡主有了肌膚之親,除非公主與郡主不追究這事,否則,你就得負擔起這個責任。」
張氏瞪了宋子逸一眼,認真地說道:「說到底是名分,郡主是公主的女兒尊貴,而你與清寧是皇后賜婚,若解決得好,免不得可以求一個恩典,許一個平妻之位給她。」
宋子逸若有所思。
宋書成點頭說道:「回頭你帶了兒子走一趟公主府,把我們的態度表明,事情如何解決主要還是看公主府那邊的態度,若她們不追究,那自然是萬事大吉,不然這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不過......」
宋書成頓了頓,臉色有先凝重了起來,「雖駙馬與公主都不過問朝事,但宜安郡主與四皇子感情極好,走得太近了,有消息聞,宜安郡主為四皇子攏絡了好些有才之士。」
勛貴世家,在皇子爭儲的時候,一旦站錯了陣營那便是萬劫不復。
所以,很多勳貴世家都不會輕易地站隊。
「侯爺您多慮了,宜安郡主她是閨閣女子,將來嫁了人自是相夫教子。」張氏搖頭說道,
「宜安郡主與四皇子是表兄妹,感情好不足為奇,而且她與四皇子好其實也是好的,將來若是四皇子他......。」
張氏停頓了下,後面的話沒有說了,然後才繼續說道,「將來,子逸的前途不是會更佳的好?有宜安郡主與四皇子的兄妹情誼在,將來侯府不得更能昌盛?而,興寧侯府卻是日漸沒落。」
張氏的話,宋子逸與宋書成兩人都聽得明白。
娶了宜安郡主進門,四皇子與宜安郡主感情深厚,若將來四皇子是成了事,以宜安郡主與四皇子的感情,宋子逸與侯府的前途便是不可估量!
宋子逸臉色一喜,點頭道,「母親說的甚是有道理。」
「嗯。」張氏跟著笑了起來,「我也是為你著想。」
「可清寧若不同意咋辦?」宋子逸道。
「她不同意能如何,她能爭得過皇子皇孫?而且這事情本就是她沈家惹出來的。」張氏嗤笑了一聲,朝宋子逸說道,
「她自是能想明白的,你回頭找了機會好生與她說明白,把其中的利害都說清楚了,她若是個好的,為你著想的,定是不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宋子逸眉宇間的擔憂退了去,想著一片錦繡的將來,眉眼彎了起來。
宋書成沉吟了半想,這點微微頷首,對張氏說道,「你明日便是下帖子給公主府,帶兒子走一趟,把態度給公主表明了,事情該怎麼解決,該如何做,這事還得公主府來決定。」
「侯爺放心,妾身明白,不該說的,我自是一個字都不會說。」張氏點頭,喜形於色。
清寧與宜安郡主兩人,如此的齊人之福。
宋子逸目光與臉上一片欣喜。
翌日,一早,張氏便是早早給公主府下了帖子過去,公主府那邊為過正午便是給了回應,讓他們隔日上門。
於是,張氏便在約好的時間,帶了宋子逸登門拜訪公主府。
對於宜安郡主的冒犯,張氏與宋子逸都誠心誠懇地表達了歉意,然後才委婉地表示為了郡主的閨譽,宋子逸願意負責。
雲泰公主聞因而之雅意,客客氣氣地送了張氏與宋子逸母子兩人出去,這才去了宜安郡主的院子,剛開口問,宜安郡主的臉便羞紅了一片。
雲泰公主立即明白了女兒的心意,當天下午就坐上了馬車,進了宮,把事情與皇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皇嫂,我是知宋世子與沈家大小姐的婚事是您親自定的,可,宜安這孩子與宋世子有了肌膚之親,將來她可如何是好?」
皇后聽了這話,便是攏起了眉,「怎麼又是他?」
「皇嫂,你可得為宜安作主。」雲泰公主聲音都帶了一絲哽咽。
「宜安如何了,可是有大礙?」皇后關心地問道。
雲泰公主回了皇后的話。
「本宮瞧得宋世子是見義勇為,是個熱血的人,上一次如此,這一次宜安也幸得有他,然,她卻是與沈家小姐有婚約的,不能委屈宜安,但也不能委屈了人家沈家的姑娘......。」
皇后看了眼雲泰公主,「這件事,本宮會好好想想的,你先回去吧。」
雲泰公主便是點頭告辭。
一等便是兩日,皇后那都沒有隻字片語傳來,雲泰公主便是有些坐不住,在第三日一大早就帶了宜安郡主進了宮。
「皇嫂,我就宜安她們姐弟兩個孩子......。」雲泰宮主憂心忡忡道,
「那日,見得人眾多,這京城如今都傳開了。」
皇后道,「宜安是本宮的外甥女,本宮自是不能讓她吃了虧,可當日那宋沈兩家的婚事是本宮親口賜下的,如今......。」
可是郡主哪能屈居人下?
雲泰宮主看向皇后說道,「我瞧得那沈家小姐是個知情達理的,自會明白我們的意思,也會了解娘娘的心意的,她性子好,宜安也是個性情溫和的,他們兩人定能相處如姊妹一樣好的。」
一旁的素絹微笑著開口說道,「娘娘,不如宣沈家小姐進宮來問問她的意思?」
皇后想了下,覺得素絹說的有道理,於是乾脆讓素絹安排內侍去宣清寧以及宋子逸即刻進宮。
皇后宣召進宮,清寧與李芸娘都知道是為了何事。
清寧臉色淡定,目光中帶著喜色。
李芸娘則愁雲慘霧,甚是擔憂女兒。
「我還是遞牌子,與你一起進宮。」李芸娘萬分不放心清寧一個人進宮去面對這件事,於是急忙站起來說道。
「母親,你就在家裡等著,我去去就回。」清寧把李芸娘按回了椅子,安慰了李芸娘兩句,換了衣服隨傳旨的內侍一起進宮。
進了宮門,到了換宮橋入後宮的宮門口,清寧下了馬車,一抬頭便見得長身玉立站在幾步之遠的蘇斐。
秋天的朝陽明亮而溫暖,似給他身上臉上鍍染上一層金色的光澤,令他本就無雙的容顏更加的璀璨動人,瀲灩而幽深的目光中卻帶了幾分柔和,眼眸的深處,隱隱地透著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