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槐一怔, 顯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肖木奇看他愣住, 一顆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沐槐如今正值十七八的大好年華, 會喜歡上一兩個青春靚麗的小姑娘……也是理所當然的。他知道這不能勉強,可偏偏心裡堵得厲害,一時間連飯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肖木奇放下筷子, 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我吃飽了。”
沐槐看了一眼他還剩下半碗的飯, 不知自己哪一句話惹得爸爸生氣了。
肖木奇一路回到臥室,都沒敢回頭, 一關上房門,他就發瘋似的把自己頭髮揉成了稻草。
“啊啊啊啊怎麼會這樣!”
系統突然冒了出來:“人家小少年青春年少談個戀愛怎麼啦。”
肖木奇:“沒怎麼啊, 可是我就是覺得不對勁啊!”
系統:“那任務也沒規定每個目標都會喜歡上你的咯。”
肖木奇:“是這樣沒錯……”
系統:“而且之前你被喜歡上還那麼苦惱,現在居然不高興了?真作。”
肖木奇:“……是的我作。”
系統:“這次目標沒喜歡上你不是皆大歡喜?兩個人都不用痛苦了。”
肖木奇:“……”
話是這麼說,可他一直以為沐槐就是那個人啊!不然他也不會同意做任務,現在告訴他其實不是,肖木奇覺得自己要崩潰……
可是十多年過去了, 再大的痛苦都淡了,肖木奇再想崩潰也晚了。
不過即便如此, 還是不妨礙肖木奇心血來潮就把系統翻來覆去罵一遍,系統不知多少次被氣跑,不出聲了。
正蹲在地上傷感呢,背後的門就被敲響了。
肖木奇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恰逢此時門被推開, 不輕不重地撞在了肖木奇的後背上。
沐槐愣住,低頭,從門縫裡看向肖木奇,“爸你怎麼了?你幹嘛坐在地上。”
肖木奇連忙爬起,自以為帥氣地把頭髮抓回原來的造型,殊不知頭頂還豎著兩根不聽話的呆毛,不安分地在空中搖來擺去。
“有什麼事嗎?”肖木奇問道。
沐槐看著他的腦袋,強忍著笑道:“我們這週五要開家長會,下午一點。”
他拿出了一張通知遞過去,“是關於高考填報志願的。”
肖木奇張了張嘴,他都快忘記這件事了。
沐槐見他沒動,作勢就要將通知收回去,“要是爸爸沒時間也沒關係的,反正我自己也能處理好。”
“不,我會去的,”肖木奇一把拿過通知,“這麼重要的家長會,我怎麼可能不去呢。”
沐槐燦然一笑,道:“那好,週五我就在教室裡等著爸爸,爸爸應該還記得我座位坐在哪裡的吧?”
肖木奇一臉茫然。
他記得自己就高一把沐槐送去學校的時候在教室門口看了一眼,之後的家長會不巧他都在出差,對於沐槐的座位根本沒有印象。
“就知道爸爸迷糊,”沐槐並沒有生氣,只是笑嗔道,“不知道也沒關係啊,反正我就等在教室裡,爸爸一進門就能看到,最帥的那個就是我!”
肖木奇被他的湊不要臉給逗笑了。
“那我先去洗澡了哦。”沐槐揮揮手,走出了臥室。
肖木奇站在門口,低頭把通知的內容細細讀了一遍。
填志願這種事他以前也經歷過,但已經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還是需要好好再研究一下的,沐槐的未來可不能因為他的疏忽而發生意外。
肖木奇看了一遍還不算完,正準備拿到書房準備好紙筆再研究一遍,沐槐的驚叫聲就從外面傳了進來。
肖木奇立馬扔下紙,飛奔到浴室門口,想也不想地沖了進去。
就看到沐槐身上不著寸縷,正捂著胸口,表情痛苦地站在浴缸的角落,另一邊的蓮蓬還在嘩嘩地沖著水。
肖木奇的耳根立馬就紅了,垂下眼睛道:“怎麼回事?”
沐槐“嘶”了兩聲,聲音壓抑著痛苦道:“冷水管好像壞了,剛才水突然變得好燙。”
“怎麼會?”肖木奇此時也顧不上羞恥了,連忙走上前,把沐槐的手拉了下來,只見被他遮擋住的地方,紅了一大片,原本健康的蜜色胸肌如今已經被燙得通紅,要不是熱水器的水本來就不是滾燙的開水,他現在皮說不定都燙掉了。
肖木奇心疼得半死,用指尖輕輕地按了按那片皮膚,沐槐痛得直縮。
肖木奇連忙縮回手,不敢再碰。
蓮蓬裡的熱水還在不斷地往下落,沖刷著浴缸的底面,肖木奇不信邪地將手伸過去了,立馬被燙得縮了回來。
肖木奇甩了甩手,繞到另一邊將水關了。
又單獨打開冷水閥,伸過去試溫。
沐槐臉色一變,來不及阻止,肖木奇已經痛跪了。
肖木奇半跪在地上,拼命甩著手,妄圖用冷風緩解手指的刺痛。
他“嘶”著氣,邊說邊站起身道:“我的媽,這冷水怎麼也是燙的,痛死我了。看來可能是水管子壞了,串起來了吧,你今天先去我房間洗好了。”
沐槐在他轉頭的一瞬間將臉上的愧疚掩飾起來,面無表情地點頭。
肖木奇看著他僵硬的臉,總覺得哪裡有點怪怪的。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沐槐脖子以下的部位吸引了過去,“你怎麼還沒穿衣服!想凍死嗎!”現在雖然是秋天,但光了這麼久還是會冷的啊!
沐槐愣了一下,扭頭就跑。
肖木奇看著他迎風甩動的某樣不和諧,捂臉。
那傢伙居然比他還大,明明才十七歲啊摔!個子估計沒多久也要超過他了,回想起當年只到自己大腿的小蘿蔔頭,肖木奇悲痛地跟了上去。
沐槐大長腿,等肖木奇走到浴室的時候,他已經光著身子在裡面等了一會兒了。
肖木奇頓時頭疼,無奈道:“為什麼不開水?”
沐槐一臉無辜地道:“不敢。”
肖木奇:“……”
他翻了個白眼,隨手把架子上的浴巾拿下來,扔到了沐槐的身上。
沐槐手忙腳亂地接過,把浴巾披在了背上。
肖木奇走向水龍頭的腳步一頓,強迫自己無視那個依舊露在外面的不和諧。
肖木奇走過去蹲下,顯然也是剛才被燙怕了,先開了冷水,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試了下溫度,確定是冰涼的水才放心,接著開了熱水。
等調試好水溫,肖木奇把蓮蓬往地上一放,“好了,來洗吧。”就撐著浴缸站起身。
誰知一轉身,臉上忽然蹭過了一個熱乎乎的東西。
肖木奇的動作頓時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
沐槐似乎也被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口中連連道歉,“對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肖木奇臉漲得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一把揮開沐槐伸出來的手,跌跌撞撞,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了浴室。
沐槐盯著他狼狽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肖木奇一路跑到了陽臺上,仰頭吹風,試圖讓臉上的溫度退下去一些,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他的臉還是很燙,燙得幾乎冒煙。
肖木奇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心中亂作一團。
其實在沐槐十四歲之前,肖木奇和他還是同床而睡的,但那件事情之後,肖木奇堅決地將沐槐趕回了他原來的臥房,怎麼樣都不同意沐槐繼續過來,連浴室也分開了。
只因為那天早上。
沐槐十四歲,正是少年衝動的時候,出現某種晨嗶的現象也在所難免。
肖木奇本來都沒注意到,但一次睡夢間,他感覺到一樣硬物插♂入了他的腿間,用力摩擦起來,還以為是自己在做spring夢,便毫無顧忌地配合起來,直到腿間一片濕滑,他才反應過來這是真的,而不是一場夢。
肖木奇驚醒,發現自己的腰被沐槐從後面抱住,而他腿間那個還沒有完全軟下去的傢伙,正是在他夢境中出現過的那個不和諧!
肖木奇嚇壞了,他一把推開沐槐。
而沐槐顯然還沒醒過來,被肖木奇一推,皺著眉,有些不滿地睜開眼,神色茫然。
肖木奇這才反應過來,沐槐也是做了spring夢,其實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他雖然早已認定沐槐就是那個人,可他並不是禽獸,還做不到對十四歲的小朋友出手。他擔心自己在睡夢中會再次做出無可挽回的事情,就毅然決然地把沐槐趕去了另一間臥室,不管沐槐怎麼撒嬌道歉,他都沒有心軟。
至少……至少也得等到十八歲吧。
肖木奇當時是這麼想的,只是沒想到,隨著年齡的增長,沐槐居然喜歡上了女孩子。
沒錯,肖木奇已經混亂了,明明是沐槐被告白,卻被他扭曲成了沐槐有喜歡的女孩子了,也是腦補的一逼。
也不知道剛才的事情會不會給沐槐造成什麼陰影,肖木奇捂臉。
自己的嗶蹭在爸爸臉上神馬的……
他在陽臺上吹夠了風,回到臥室,浴室裡的水聲還在繼續,肖木奇只能坐在床上,壓抑著腦海中的浮想聯翩。
又過了一會兒,水聲終於停止。
肖木奇下意識抬頭看了浴室一眼,下一秒,浴室的門就被打開了。
沐槐一♂絲♂不♂掛地出現在了浴室門口,蜜色的皮膚上不斷有水珠滑落,肖木奇看得一眨不眨,完全挪不開眼。
“爸爸?”沐槐的聲音喚回了肖木奇的神志。
肖木奇心裡咯噔一聲,連忙別開眼,壓抑住聲音的顫抖,道:“你怎麼不穿衣服?”
沐槐無辜地眨眼,“我忘記拿衣服了,以前都是洗完澡出來穿的。”
肖木奇閉了閉眼,又道:“那你怎麼也不圍條浴巾!”
沐槐繼續無辜,“浴巾不小心被我弄濕了。”
肖木奇:“……”
他好想仰天長嘯,這熊孩子就是在挑戰他的自製力啊!
肖木奇低著頭走到衣櫥邊上,拿出了一條乾淨的浴巾,劈頭蓋臉地朝沐槐一扔,然後就跑出了房間,邊跑邊道:“我去幫你拿衣服!”
沐槐扯下浴巾,表情愉悅地擦起了身。
肖木奇來到沐槐的臥室,把衣櫥翻了個遍,拿出了一套居家服。
內褲襪子都放在下面的抽屜裡,肖木奇一拉,黑黑白白的子彈內褲被疊得整整齊齊,排著隊放在裡面。
明明都是相差無幾的樣式,肖木奇偏偏選了半天都沒能選出一條合心意的。
但一想到沐槐還在自己房間裡凍著,肖木奇一閉眼,勢如閃電地抽了一條出來,睜眼一看,是條白色的子彈內褲,褲頭上還有一個鴿子蛋大小的商標,看著就跟個按鈕似的。
看著尺寸,好像比他的大一點啊……現在小孩兒都發育的這麼好了嗎?
肖木奇盯著內褲看了會兒,鬼使神差的,湊上去聞了聞。
是淡淡的肥皂香氣。
“爸爸,你在幹什麼?”
一聲驚雷從門口響起,肖木奇差點把內褲扔出去,又手忙腳亂地撿了起來,語無倫次地道:“那那那什麼,我我我就是想,想看看你洗得幹不乾淨!”
沐槐不明所以地皺眉,“什麼?”
“什麼也沒有!”肖木奇大叫一聲,拿起一邊的居家服,和內褲揉到一起,塞進了沐槐的懷裡,“你快穿上,別著涼了。”落荒而逃。
沐槐:“……”
肖木奇一路跑回臥室,把房門鎖上,撲到床上拿頭撞枕頭。
啊啊啊啊他究竟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去聞人家的內褲,要是被當成了癡漢變態可怎麼辦啊摔!沐槐一定覺得他的爸爸腦子有毛病啊摔!
肖木奇把頭蒙在被子裡,悲痛萬分。
其實他也不知道沐槐究竟看到了多少,現在只希望他什麼都沒有看到吧……
他今天一定是命犯太歲QAQ!
好在沐槐現在是高三生,課業繁重,洗完澡之後就開始寫作業了,並沒有再來打擾肖木奇,讓肖木奇著實松了口氣。
到了快十二點的時候,肖木奇準備上床睡覺。
以往這時候他都會到沐槐房間去說一句“早點睡”,雖然沐槐可能會繼續複習功課,但好歹是多年下來的習慣。
可是今天……肖木奇沒臉去。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跑過去的衝動,躺在床上緊張地玩起手機。
然而他雖然沒去找沐槐,可沐槐卻主動來找他了。
肖木奇玩貪吃蛇正玩到關鍵的時刻,房門被敲響,他手一抖,手機砸在了臉上。
貪吃蛇陣亡,他的鼻子也陣亡了。
敲門聲持續,肖木奇只得揉著鼻子下床,去開門。
沐槐站在門外,光著上身,手裡還拿著一個盒子。
肖木奇:“……什麼事?”
今天這臭小子是怎麼了,變著法“勾♂引”他啊?
沐槐一臉純潔,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爸爸,我好像被燙傷了。”
肖木奇一愣,連忙將房間裡的大燈打開,就見沐槐胸口原本只是有些泛紅的皮膚,如今竟是紅得幾乎要破皮,有些地方還能隱隱看到血絲。
“怎麼會這麼嚴重!”肖木奇腦中一片空白,二話不說就把沐槐拉進了房間坐下。
沐槐的表情也很委屈,“我不知道啊,我正在寫作業,就覺得胸口越來越疼,越來越疼,實在忍不住了才來找爸爸的。”
“一開始疼的時候就應該來和我說啊!”肖木奇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從他手中奪過盒子,翻看起了說明書,“要是再嚴重一點,傷口發炎了,有你的苦頭吃。”
沐槐扁著嘴,愈發襯得他表情委屈,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這種表情出現在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臉上,肖木奇竟也不覺得違和,只感到心疼,他把說明書放到一邊,將燙傷藥膏抹在指尖,小心翼翼地擦到了皮膚上。
沐槐疼得“嘶”聲不斷,肖木奇聽得手都抖了。
“真的這麼疼嗎?”肖木奇擔憂地看著他,“要不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沐槐連忙搖頭,強笑道:“不用不用,都這麼晚了。”
肖木奇不贊同道:“可要是真的傷得厲害……不行,我們還是去醫院吧,這個時間急診總有的。”
沐槐趕緊拉住他的手,要是去了醫院那可不得露餡。
他連忙使出殺手鐧,撒嬌道:“真的不用了,爸爸給我吹吹就夠了。”
“真的?”肖木奇的表情顯然是不信的。
沐槐用力點頭。
孩子都這樣說了,肖木奇也不好再堅持,只是道:“要是真的受不了,一定要和我說啊。”
沐槐繼續用力點頭。
肖木奇重新坐下,繼續給他擦藥,只是擦藥的力道又輕了許多,還時不時地輕吹兩口氣。
果然,沐槐沒有再發出讓肖木奇膽戰心驚的聲音,安安靜靜地坐著讓他給自己塗完了藥。
藥膏抹了一層之後,皮膚明顯就沒那麼紅了。
肖木奇松了口氣,看來的確沒有很嚴重。
他將藥膏放到一邊,正色道:“以後不能這麼不小心了,知道嗎?受傷了爸爸多心疼啊。”
沐槐低著頭道:“這次也是水管突然壞掉,我也不知道啊。”
肖木奇一想,也是,便換了個話題,道:“這個週末我會請工人來換水管的,這些天你就在我房間洗澡吧,記得別再燙著了。”
沐槐垂著眼簾,掩蓋住眼底亮起的光芒,點頭道:“好的,我知道了。”
肖木奇“嗯”了一聲,剛準備讓他回去睡覺,就聽沐槐問道:“爸爸,我今天能和你一起睡嗎?”
肖木奇想也沒想地就道:“不行。”
沐槐的表情頓時委屈得一比那啥。
肖木奇看得小心肝亂顫,一個“好”幾乎要脫口而出,又被他硬生生地憋了下去,“不行就是不行。”
沐槐別開臉,似乎是生氣了。
肖木奇雖然也非常十分以及極其地想和他一起睡,但未免之前的意外再次發生,他還是狠下心沒有同意,甚至推著沐槐的肩膀,想把他推出去。
誰知沐槐往邊上一躲,肖木奇推了個空,眼瞅著就要往前摔下去。
沐槐長臂一身,及時地把人抱住,又順勢丟回了床上,自己也跟著壓了下去。
肖木奇身上一重,就知道沐槐又在耍賴了。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掙動了兩下,剛要訓斥,就聽到沐槐痛呼一聲:“好痛!”
肖木奇連忙停手,緊張道:“怎麼了?碰到你傷口了?”
沐槐把腦袋抵在肖木奇的後背上,悶悶地“嗯”了一聲。
肖木奇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好好說話吧,不聽,動起手來吧,又怕碰到他的傷口,真是進退兩難。
“爸爸,你究竟為什麼不肯和我一起睡呀?”沐槐問道。
肖木奇的臉僵了一下,道:“你見過哪家孩子這麼大了還和父母一起睡的?”
“我們副班長啊,”沐槐說道,“她是單親家庭,一直和她媽媽一起睡的。”
肖木奇啞口無言。
好半晌,他才找回說話能力,“可是……可是……”
可是了半天,也沒能可是出什麼,沐槐的話並沒有任何語病。
沐槐接著道:“她們是母女,我們是父子,為什麼不能一起睡?”
肖木奇欲哭無淚。
至少你們副班長不會對著她媽媽硬起來吧?
但這話是不能說的,肖木奇糾結半天,還是把鬱悶吞回了肚子裡,“行吧,那就今天晚上,明天你就滾回自己的房間去。”
“嗯!”沐槐小雞啄米般地點頭,高興地在肖木奇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肖木奇:“……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