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田韶想托人給大舅送個信時三魁來了,而且還是背著半簍的水蜜桃過來。
三魁一邊擦額頭上的汗一邊說道:“表姐,桃子一熟我就趕緊給你送過來了。”
田韶笑著說道:“你再不來,我都要讓娘進山一趟了。”
將背簍上的草拿開,露出白裡透紅的水蜜桃。田韶取了個出去洗乾淨咬上一口,一股清香又甜蜜的汁水一湧而出。
“嗯、嗯,好吃、好吃。”
雖有大丫的記憶,但田韶覺得大丫沒吃過好東西,她覺得美味的東西未必真有那麽好吃。卻沒想到,這桃子比她預期的還要可口。
三魁覺得她的樣子很逗,笑著道:“表姐,你又不是第一次吃,至於這般激動嘛!”
田韶沒搭理他,將桃子吃完後還將核收起來,然後就帶著三魁出去了。
到了街上,三魁看著頭頂的太陽道:“姐,這大中午的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跟著我走就是了。”
七拐八拐的,終於拐到了古飛住的那小屋子。拍了一會門沒人開,田韶找了個陰涼處道:“咱們在這兒等一下吧!”
像古飛這樣在黑市做生意並且做大了的人,住的地方肯定留了人盯著自己的住處,相信要不了多久古飛就會得到消息趕回來了。
李三魁很聽話地到旁邊等著,只是他實在鬧不明白田韶要做什麽:“姐,你帶我來這麽偏僻的地方,萬一碰到壞人怎麽辦?”
“不有你嗎?”
李三魁可不自大,說道:“若一兩個我還能跟他們拚命,若是兩三個我拚命也打不過啊!”
田韶覺得這表弟不錯,都願意為自己拚命了:“放心,我是來找一個朋友的。咱家的桃子味道這麽好,公社那些黑心肝的才給一分五太虧了,我想給你們找過一個買家。”
說起這事三魁也很不滿,說道:“是比較虧,縣裡的副食品店都賣四分一斤了。可這東西不能賣給私人,只能賣給供銷社或者收購站。可兩家給的價一樣也都挑三揀四,所以爹就近賣了。”
田韶說道:“賣給私人才能賣得到價,不過你若是害怕咱就回去。”
不說精心呵護了,隻說從山裡將桃子挑出來就得走五個多小時,這些人壓價還這麽狠太黑心了。既如此還不如賣給私人,東西好價肯定不會低。
李三魁嚇得臉都白了:“這、這,表姐,這可是投機倒把要抓去坐牢的。”
田韶笑了下道:“咱們是將自家的東西賣出去,又不是做生意算什麽投機倒把。就算被抓住,最多就是接受思想教育沒兩天就放出來,不會被抓去坐牢的。”
“真的嗎?”
田韶反問道:“那你看有賣自家糧食的社員被抓去坐牢嗎?我是沒聽說過的。”
這個還真沒聽說過,只是李三魁擔心會影響自家成分。
田韶也能理解,畢竟三魁他們也不像自己知曉國家以後會改革開放,以後家庭成分這個都會被取消掉:“咱們先詢問下價格,賣不賣還得大舅拿主意。”
聽到這話李三魁才安心,這麽大的事他可不敢做決定,而且就是做了決定他爹不認可也沒用。
半個小時後古飛回來了,沒回他住的屋,而是將姐弟兩人帶去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小木棚裡。
李三魁繃緊了神經,叮囑田韶走在他後面,然後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一有不對,他就準備帶著田韶跑。
田韶沒寬慰他,隻抿著嘴笑。
進了小木棚,古飛好笑道:“大丫,這是你弟弟?”
“是,這是我表弟三魁。三魁,快將背簍放下來。”
這次李三魁帶的桃子有二十來斤,一路背著也挺辛苦。這也是她想尋過買家的原因,每年兩千來斤的桃子都是靠人力挑出來的,結果只能賣三十來塊錢。
李三魁因為太緊張,背簍上的蓋子掀了三次才掀開。
古飛都無語了。這裡又不是黑市至於嚇成這樣嘛,一個大男人還不若姐姐有膽色。
田韶解釋道:“他以前一直在山裡,這是第二次來縣城,所以有些膽小。等以後見識多了就好了。”
這話古飛讚同,這男孩子就得出來多見見世面,總窩在山裡也沒出息。
古飛讓跟著來的小弟洗了桃子端上來,吃了一個後點頭道:“嗯,味道確實很好。大丫妹妹,你們家這種桃子有多少斤?”
這個在來的路上田韶都已經問了,笑著到:“大概能摘有四百斤左右。”
“之前你不是說去年有兩千來斤,怎麽才四百斤?”
田韶解釋道:“家裡桃子今年能收兩千多斤,不過成熟期大概在半個月後。這四百斤啊屬於早熟品種,家裡隻兩棵樹是這樣。”
“若都是這個品相跟口味,我都收了。”味道好賣相也佳的水果,很好出手的。
田韶並不意外,哪個時代都不缺有錢人。現在物資匱乏,許多人有錢都買不著好吃的東西:“可以,不過這個價錢……”
得對方先出價,然後她才好討價還價。
古飛笑著說道:“供銷社跟副食品店去年的賣四分錢一斤,這樣,我給你五分一斤。”
李三魁呼吸一滯。五分一斤,他耳朵出問題了?
田韶並不滿意,說道:“飛哥,供銷社的桃子四分一斤不假,但他們要票且賣相跟味道都沒這麽好。五分錢一斤太少了,你再加點。”
李三魁趕緊拉了下田韶的袖子,示意她五分一斤可以了。之前賣的一分五,現在五分已經高出三倍多了。
古飛搖頭說道:“五分已經是我能給的最高價了,再高我們就一點賺頭都沒有了。”
田韶說道:“飛哥,再加一分,兩千斤桃也就多二十塊錢。我舅家在山裡頭,從山裡將桃子挑到縣城就得走六個小時,你們請人進去挑辛苦費都不止這個數了。”
古飛聽到山裡這兩個字心頭一動,臉上卻還糾結的樣。
李三魁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就怕他不答應,那這樣事情可就談砸了。
古飛苦笑了下,然後一副肉疼地說道:“看在伯父伯母這般不容易的份上就再加一分。”
田韶其實知道這個價他們都有的賺,因為這些水蜜桃往年都沒在縣城裡賣。送去區裡或者省裡,那價格肯定更高。
李三魁見談成了,長出了一口氣。卻不想田韶下一句話又讓他的心提起來了。
田韶說道:“現在市面上還沒桃子,物以稀以為貴。飛哥,這一批桃子你給個什麽價。”
古飛心道這姑娘怎麽如此精明,竟連這個都算計到了:“這些早熟的桃子我給八分一斤。”
李三魁聽到這個價差點就應了,好在理智尚存最後一秒將話咽回去了。
田韶覺得這個價少了點,怎麽也得一毛一斤吧!
古飛看她神情,苦著臉說道:“大丫妹妹,這個價已經很高了,你總得讓我賺點吧?”
這個桃子買下來賣不劃算,送人是最好的。
田韶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古飛又問道:“大丫妹妹,你家既在山裡,那肯定有許多山貨了。像蘑菇、木耳、野物這些我們都收的,絕對比收購站價錢要高。”
像蘑菇木耳這種能保存許久的食物都是緊俏貨,拿到大城市去賣價格能翻好幾番,只是老百姓怕事都只會賣收購站。
李三魁一聽趕緊道:“有、有,我家有一大袋的乾蘑菇跟乾木耳……”
後面的話,在田韶的注視下給咽回去了。
古飛真覺得大丫不像是個鄉下姑娘,比城裡許多姑娘都精:“大丫妹妹,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虧了你們的。”
田韶打著哈哈道:“飛哥,山貨這事不急,咱們先將桃子的事解決了。飛哥,桃子那麽多送到縣城肯定會引人注意,到時候被人舉報就不好了。”
古飛都對田建樂的話產生懷疑了,這姑娘哪像是沒出過門一直呆鄉下的:“不用那麽麻煩。咱們約定好送貨的時間,我到時會安排人在半途接應。”
田韶一聽就放心,這表明古飛這生意做得很大,生意大表明手下人多路子也廣。
這一批的桃子,田韶與他約定後日凌晨四點交貨,然後接應的地方也定下了。
因為現在不許做生意所以不能簽訂合同,一旦簽合同就是現成的證據。不過古飛這人大氣,給了十五塊錢定金,剩下的等桃子送到再付。
田韶將三魁背簍的桃子都送給古飛。
古飛也沒白拿她的東西,等他們走時將塞了個布兜到李三魁的背簍裡。
到到大街上,李三魁興奮的不行:“姐,八分錢一斤啊,爹娘知道後肯定會高興死了。”
“小點聲。”
李三魁趕緊捂著嘴看向四周,好在現在大中午熱得不行街上並沒人。
冷靜下來,李三魁惋惜問道:“姐,你怎麽將桃子都送了?也不自己留幾個吃。”
“我現在吃了,過幾天縣城有桃子賣你說別人會不會想到我身上?”或許是她想太多了,但在這個時代怎麽謹慎都不為過。
李三魁一聽有緊張起來了:“姐,安不安全啊?”
田韶也沒說大話:“危險肯定是有的,可咱們只是賣東西,只要沒被當場抓住就不承認。”
像古飛只是有些權,他們背後都有人的,不然哪能乾得下去。不過自古就是如此,也沒什麽好驚訝的。
“那還是有危險了?”
“賣給收購站沒是危險,可你現在願意嗎?”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以前沒門路也就算了,現在有門路兩家價格又差了三倍多怎麽還可能賣給供銷社。
李三魁沒吱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