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衡握著自己的雙臂,感覺內心一片冰冷。他看著地上的眼淚,許久後,慢慢抬了頭。
“阿嵐。”他開口出聲,一片冰冷:“對不起。”
他不恨她,他感激她,他接受她,他原諒她,因為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因為,他愛她。
他似乎是終於做了什麽決定,站起身來。抹gān了自己的眼淚,轉身回了房間。他給自己換了一身紅色的衣裳,合著他凌厲gān淨的線條,看上去張揚又美麗。他用清水洗淨了自己的面容,讓人給他束上發冠,然後踏出門去。
“元帥,去哪裡?”
侍從從未見過這樣的桓衡,不由得有些擔憂,桓衡面無表qíng,淡道:“唐府。”
侍從愣了愣,元帥和唐家杠上的消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還以為要繼續扛一段時間,沒想到元帥卻這麽快就低了頭。侍從也不敢多問,扶著桓衡上了馬車,便往唐府前去。
桓衡上了馬車後,閉上眼睛,一直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那是蔚嵐送給他的,然而此時此刻,他卻覺得,有那麽些不敢佩戴了。
到了唐府,下馬車之前,桓衡想了想,將玉佩放在了馬車裡,而後下了馬車。侍從卷簾時,看見馬車上的玉佩,不由得道:“元帥,您的玉佩掉了。”
桓衡沒有回頭。他擺了擺手,淡道:“不要了。”
桓衡踏入唐府時,蔚嵐正帶著糧糙往屠蘇城去。她騎在馬上,與她並行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哥,姓張,大家都叫他張麻子,當了千夫長當了十年了,孩子已經五歲,妻兒和睦,為人很愛嘮嗑。
他一路絮絮叨叨,拚命和蔚嵐說著自己的妻女,言辭中全是驕傲之意,蔚嵐含笑聽著,不由得有些好奇:“張大哥當年是怎麽想到要娶嫂子的?”
“本來也沒想娶她,”張麻子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她青梅竹馬長大的,太熟悉了,我一直就沒反應過來自己喜歡她。你也知道,年紀小的時候,懂個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也就是總想瞧著她,平時待在一起,認識久了,習慣了,一日不見她,心裡就空落落的。那時候我來當兵了,她來送我,我也沒想什麽。後來等我休假回去,就聽說她要嫁人了。”
聽到這話,蔚嵐心頭一跳,覺得思緒仿佛被什麽撥開,然後又道:“後來呢?”
“後來?”張麻子笑了笑:“我聽到時候啊,心裡堵得慌。我一想到這個人以後不歸我管了,我就難受,於是我立刻就帶著我娘,上門提親了。”
“那時候張大哥便知道,自己喜歡嫂子了?”
“哪兒啊,”張麻子眼裡全是自得:“喜歡這事兒,我也是這麽十幾年才反應過來的。那時候哪裡懂。就是覺得這個人是我的,我不能留什麽遺憾。反正不管怎麽樣,和她過慣了,就算不喜歡,能再差到哪裡去?我知道我疼她,想陪著她,不想讓她走,那就夠了。要是她真被人搶走了,我多遺憾啊。”
聽到這話,蔚嵐沒有說話。新一輪細雨又落下來,蔚嵐心頭突然跳了跳。
“張大哥,”她仿佛是下了什麽決定,突然道:“我突然想起來,我有個人要去搶,我先走了。”
說完,不等張麻子反應過來,便看面前人馬鞭一揚,便匆匆衝了出去。
風凌厲刮過蔚嵐臉上,蔚嵐看著屠蘇城的方向,微微揚起嘴角。
最差不過就這樣過一生,可是若真是喜歡,被人搶走,那就遺憾終生了。
阿衡。
蔚嵐眸色深沉,她養了那麽多年的男人,又怎麽能拱手送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一·醋王謝四日常nüè妻】
蔚嵐成婚後,朝臣都知道,她總是睡在家門口。
王曦覺得十分奇怪,找蔚嵐詢問,蔚嵐便笑道:“最近在學夜觀星象,家門口那個位置剛好觀星。”
王曦尋了一位星象師去蔚嵐家門口看了看,詢問道:“此地適合觀星?”
星象師答:“這裡根本看不到星星。”
第二日,王曦與林澈相約一探究竟,與蔚嵐喝酒分別後,悄悄跟上了蔚嵐。
而後便見蔚嵐來到自家門前,敲著門道:“開門,我是你們家相爺,開門。”
門內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知道回來?”
蔚嵐一僵,隨後露出人前少有諂媚的笑道:“子臣在等我啊?我便知道,子臣最心疼我了。”
“和誰喝酒了?”
“呃……和太傅去了,有一些政事……”
“王曦的醉仙釀好喝嗎?”
蔚嵐:“……”
“林澈的畫好看嗎?”
蔚嵐:“……”
“給我在外面跪著!”
蔚嵐:“這個,不大好吧……要跪……也讓我進去?”
謝子臣沉默了片刻,隨後道:“看見你便舍不得了,你在外睡著反省一下吧。”
裡面是人遠走的聲音,蔚嵐歎息了一聲,而後便見門打開,裡面人熟練扔了被褥席子chuáng鋪出來,又“砰”的關上。
林澈和王曦對視了一眼。
林澈道:“阿嵐為何不去其他地方歇息,如此聽話?”
王曦卻很是理解:“那是謝四,他讓你在門口睡著,你敢去其他地方?”
林澈點點頭:“也是。”
“但我覺得,我們現在更要擔心一件事,”王曦歎了口氣,林澈滿臉迷茫,王曦拍了拍林澈的肩道:“禦史台的折子,明天估計能把我們砸暈過去。”
不出王曦所料,第二日,兩人被聯名上書醉酒鬧事。
從此以後,再也不帶蔚嵐喝酒。
第68章
蔚嵐趕到屠蘇城時, 桓衡已經與唐家初步定下了成親事宜。他去的時候態度誠懇,唐將軍和唐南樓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唐南樓刁難他,唐將軍就壓著唐南樓賠不是, 他靜靜看著他們一唱一和, 最後談妥了這件事,然後見了唐小姐唐莫一面。
唐莫是個病弱的姑娘,見她的時候,她因秋寒披著大氅,房間裡生了暖爐。她眉目清秀靈動,在北地這地方, 這樣的姑娘, 已經算是絕美。然而見過了盛京櫻柳, 看著面前的人, 便覺得寡淡,他與對方只是坐了片刻, 便聽對方道:“這門親事, 桓元帥並不樂意吧?”
桓衡沒有說話,哪怕低了頭, 他也做不到對這麽一個無辜的姑娘撒謊。她實在是個溫和的女人,哪怕恨極了唐家, 卻也對這樣柔弱的女子起不了半分惡念。
於是他只能許諾她:“你日後是元帥夫人,這個位置,你可以坐一輩子。”
“一輩子?”唐莫清咳起來:“我哪裡, 又有這樣長的時間?元帥,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