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說嵇韶是他害死的,可是害死嵇韶,他只是其中一個原因而已。嵇韶明明可以不死的,嵇韶是死在自己心中的氣節上,你們把這筆帳都算在林澈身上,不過只是因為林澈曾經是兄弟而已。”
王曦閉上眼睛,有些痛苦:“他不是個壞人,子臣。他也沒想著真的要搞亂這個天下。他從來都是一個善良得連受傷的小兔子都要救的人。走到今天,他父親需要承擔大部分責任,而我也需要承擔責任。他一直渴望他父親認可他,為此產生了偏執,為此不惜背叛了眾人。如今他悔過了,難道就不能給他一次悔過的機會嗎?”
王曦跪在地上,開始拚命叩首:“謝子臣我求求你,放過他吧,陛下已經答應放過他了,只要你允許,他就可以得救了。死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他只有活著才能贖罪啊!”
謝子臣沒說話,他彎下腰,扶著王曦,不讓他繼續動作。
就在此時,蔚嵐的馬車從遠處踏著風雨回來。蔚嵐遠遠見到王曦和謝子臣,不由得有些疑惑。等看清王曦跪在地上,她心中大驚,連忙來到兩人身前,從馬車下來,一把扶起王曦道:“阿曦你這是做什麽!”
“阿嵐你別管我,”王曦一把推開蔚嵐,蔚嵐一時不防,竟被他推得一個趔趄,謝子臣一把扶住蔚嵐,怒道:“你做什麽你!”
“子臣,饒了阿澈吧……”
“阿曦莫慌,”蔚嵐站穩,立刻扶住他道:“我將聖旨請下來了!”
“聖旨?”王曦有些呆愣抬頭,謝子臣立刻變了臉色,蔚嵐點頭道:“陛下已下令赦免蘇城一案中所有人,阿曦,回去吧!”
“那就好……”王曦愣愣出聲,蔚嵐扶著他站起來,王曦跪得久了,一時暈眩,竟直接往蔚嵐懷裡就倒了過去,整個人搭在蔚嵐身上,暈死過去。
謝子臣面色一變,立刻把王曦往自己這邊一拉,同謝銅道:“謝銅!”
謝銅懂事上來,將王曦的手扛在自己肩上,卻是同蔚嵐道:“相爺放心,奴才會將王尚書安置好的。”
“他如今病著,就先不移動,讓大夫過來看看吧。”
蔚嵐皺了皺眉,有些擔憂。謝子臣拉過她的手,把她往謝府扯進去:“不是什麽傷口法,他移動一下沒事的。就送回王家吧,放在我們這裡,不好照料。”
蔚嵐想了想,覺得謝子臣說的也頗有幾分道理,便點了點頭,囑咐謝銅道:“路上小心些,別顛簸到他。”
“您放心,”謝銅笑了笑:“不會有事的。”
目送著謝銅扶著王曦上了馬車,蔚嵐這才放心,謝子臣從仆人手裡拿過傘,撐在兩人中間,面色平淡道:“進屋一敘吧。”
謝子臣的府邸就在長信侯府邊上,這時候的方便就體現出來了,蔚嵐想了想,的確是有許多事要同他說的,便也不推辭,同他一起進了屋。
雨水大了些,落在兩人肩上,謝子臣不動聲色將手搭在蔚嵐肩頭,將傘偏了過去,溫和道:“進來些,傘小。”
蔚嵐笑了笑,抬手將傘握到手裡,撐著傘道:“我來吧。”
謝子臣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抬著手,他袖袍寬大,身個兒也比蔚嵐大上許多,這麽抬手替她遮著風雨,仿佛是將她整個人抱進了自己懷裡一般。蔚嵐將雨傘往他那頭偏了偏,他察覺道,就整個人往蔚嵐這邊更擠了些。兩個人這麽擠在傘下,後面的仆人忍不住道:“大人,我們這裡還有一把傘……”
謝子臣:“……”
誰讓你說話了?!
謝子臣臉色不大好,抱著蔚嵐一言不發,蔚嵐不免笑了,挑了挑眉道:“謝大人,不去接傘?”
“就一小節路,”謝子臣悶悶道:“很快就到了。”
“傘小,”蔚嵐調笑出聲:“謝大人不嫌擠嗎?”
“不嫌。”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總算是到了屋裡,謝子臣進來的時候袖子濕了一大片,蔚嵐也沾了些雨水,謝子臣立刻道:“去給魏丞相準備衣服和薑湯。”
蔚嵐倒是從容入屋,坐在了桌前,提了小桌上的沸水,開始泡茶。
仆人們很快送了兩套衣服來,一般都是謝子臣去蔚嵐那裡,所以並沒有準備蔚嵐的衣服,便送了謝子臣的衣服進來,謝子臣將衣服jiāo給蔚嵐,忙道:“快去換了,別染了風寒。”
“好。”蔚嵐抿了口茶,笑著起身,剛走進屏風,就聽見屏風外的謝子臣道:“別束胸啊。”
蔚嵐:“……”
他對這個事qíng到底是有多介意?
不過蔚嵐自己也很介意。她將束胸扔在了一邊,而後走了出來。
謝子臣的衣服有些寬大,套在她身上,便稱得她整個人越發纖細動人,黑色的袍子配著如玉色般白皙剔透的皮膚,雨水從她發間滾落下來,一路經過她帶著波光水色的眼,櫻色柔軟的唇,纖長的脖頸,然後滑落到那讓人口gān舌燥的地方去。
謝子臣目光一路隨著那水珠下去,整個人都晃了神,直到聽見蔚嵐一聲:“子臣還不換衣服嗎?”
他終於回過神來,頗有些láng狽起身,趕忙換了衣服出來。
等換好衣服出來後,蔚嵐已經坐在桌前從容飲茶了。她散了玉冠,頭髮散在兩邊,雨水衝刷了她平日刻意畫得英氣的眉毛,露出她原本秀麗姣好的模樣。穿著他黑衣的女子安靜跪坐在那裡,美如畫卷。
謝子臣止步於那裡,居然有那麽幾分不敢再往前了。蔚嵐端著茶回頭,有些疑惑道:“子臣?”
謝子臣吸了口氣,終於鼓起勇氣,走到蔚嵐身邊去,跪坐下來,直接一把將這個人抱了過來。
“子臣?”蔚嵐皺了皺眉,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推開。
“阿嵐,”謝子臣悶悶開口:“你要是能一直就這麽在我身邊多好。”
“你不問我是怎麽請旨陛下的?”
“不想問。”謝子臣將頭埋在她頸窩裡,熱氣噴在蔚嵐身上,蔚嵐被謝子臣的模樣不由得惹笑了,整個人心腸都柔軟下來,抬手拍了拍他的背道:“我答應陛下,將蘇城的軍隊放在前線供養三年,三年後歸還給陛下。”
“哦。”謝子臣這麽抱著她,有種微妙的感覺,似乎這個人不管說什麽,他都不會生氣,於是只是道:“你這麽好心?”
“三年後,該有太子了吧……”
蔚嵐慢慢開口,眯了眯眼道:“先穩住他再說。”
“好吧,”謝子臣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蹭了蹭蔚嵐,感覺整個人毛孔都舒服得張開了,一時之間什麽事都想依著她。換個皇帝,對於如今的世家來說也不是什麽大事。正所謂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這種高危職業,坐上去就要有隨時掉腦袋的覺悟。蔚嵐想換,他也覺得沒什麽好詫異的,輔佐一個幼帝登基,自然是比一個成年皇帝好上太多。若不是當初沒得選擇,太子也不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