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嵐當年也是經歷風雨的人,位居丞相之位,每日和上面那位鬥智鬥勇,有時候她都會懷疑,自己的死,是不是和上面那位有關系。這一輩子,她也是想選一個更容易cao縱一些的皇子來輔佐上位。
蘇城太過銳利,銳利得她有些難以把握這把刀。反而是看上去儒雅溫和的太子,讓人覺得更加放心些。
主子在無能和有能力之間,有那麽一個度。太過無能,這盤棋肯定是輸的;太過有能力,如蘇城那樣的,就會讓人擔心日後這盤棋下了,雙方成為對手時,自己會再也下不贏他。
“子臣兄不擔心,如今太子的中庸,是他刻意裝出來的?”
若是如此,那這個男人對人心的把握,未免太可怕了些。
然而謝子臣卻一點都不擔心,上輩子作為對手,他太了解太子了。若太子能做到裝出中庸這種事來,當年他也不會被蘇城bī到自盡。
“若世子信我,便賭上一局。”謝子臣聲音裡帶了困倦,蔚嵐不再說話,靜靜思索著。
沉默想了片刻,旁邊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蔚嵐轉過頭去,看見謝子臣已經睡了。
他睡覺的時候,面上表qíng都松懈下來,這才看出十四歲的人的影子。蔚嵐微微一愣,不由得笑了笑。
這麽多人裡,她獨獨看中謝子臣,不是沒有緣由的。
這個世界的男人雖然大多風趣,但唯有謝子臣,會給她一種gāngān淨淨的感覺。
這個少年的感qíng世界太簡單,看上去完全就是一片白紙的模樣。所以喜歡、不喜歡,在他的世界都十分清楚。他對人似乎有種天生的拒絕,有些人絕對不會入他的眼,而有些人不需要做什麽,就能得到他的信任。
比如說她。
雖然他總是在抗拒她,但不得不說,他在她面前,總有那麽一些小信任。
像是在此時此刻,他就能這麽說著說著話,就睡過去。
看著謝子臣的睡顏,蔚嵐忍不住軟了心腸。對於這樣可愛的男人,哪怕只是作為盟友,她也是忍不住開了特權的。她替他掖了掖被子,他猛地睜開眼睛,盯溜溜看著蔚嵐,神色一片清醒,嚇了蔚嵐一跳,給他掖被子的手頓在原地,有些怕他惱了。結果對方卻是在認真看了她片刻,說了一句:“別到處搞斷袖,以後被禦史參不是鬧著玩的。”之後,又迷迷糊糊閉了眼睛。
他估計是沒醒的。
蔚嵐看著他睡著翻了個身,微微屈腿和身子,不由得樂了。
世家子的睡姿都是很嚴格的,比如蔚嵐,夜裡睡著,就不會動一下,你要放一圈米在她身側,第二天能原模原樣的放著。她本以為看上去格外古板的謝子臣也是如此,結果他的睡姿卻完全隨xing,有了幾分孩子的味道。
她不由得笑了笑,側身瞧了他片刻後,gāngān脆脆躺了下來,就這麽睡在他身邊。
chūn獵一共持續三天。
雖然出了太子遇刺一事縮短了行程,但是雜七雜八的事弄下來,也倒第二天才拔營回去。謝子臣一覺睡了過去,也沒人叫他,等到半夜他自己醒了,便瞧見蔚藍側躺著睡在他身側,一手枕在腦下,一手放在身側,規規矩矩,未曾逾越半分。反倒是他自己,整個人側著挨了過去,一隻手搭在她肩上,一隻腿搭在她腿上。
謝子臣:“……”
從沒想過自己睡覺的時候,這麽任xing的。
他睜眼的時候,對方的容顏近在咫尺,或許是真的太美了些,他心上忍不住狂跳,不敢動彈半分,就這麽盯溜溜瞧著,等慢慢冷靜下來後,他趕緊,悄悄地、緊張地、掀開被子下了chuáng,然後趕緊走了出去。
他剛一出帳篷,蔚嵐便睜開眼睛,嘴角忍不住掛了笑容,同時又有些遺憾。
就在剛才,她還以為,他要親下來了……
結果,唉。
今天裝了兩次睡,居然一次都沒有成功被親。難道是她的魅力不夠了?
不是吧?
蔚嵐有些憂愁的躺在chuáng上,開始懷疑人生了。
忍不住往謝子臣方才睡過的地方挪了挪,那裡尚還留著謝子臣的溫度和香味。她握著被子輕嗅了一會兒,舒展開眉來。
美人香啊。
兩人各懷心思睡去,等第二天午後,便隨著大部隊拔營離開。謝子臣因太子受了傷,被太子特意請到了自己的馬車裡修養。名義上是修養,但實際上是為了對一對口供。
“子臣回去之後,家中怕是要查此事的。”王曦在一旁泡了茶,謝子臣恭敬接過,聽著太子道:“我的人也已經聽到了事qíng來龍去脈,此事怕是你六弟為你設的局,只是沒想到把自己折了進去。”
“也不知,”謝子臣眉宇間有了些苦澀:“王小姐可還安好。”
“王小姐?”太子皺眉,看向了王曦,王曦愣了愣,立刻反應過來:“子臣是說婉晴堂妹?她怎麽了?”
“她……”謝子臣面上有些難堪,滿是擔憂道:“昨日六弟來同我說,王小姐在城郊破廟,被人……所以我才急急忙忙跟著他過去,是想救人。”
說著,謝子臣抬頭,面色有些蒼白:“王小姐乃在下未婚妻,無論發生了何事,在下都會盡應有之責。只是此時,還望殿下與大公子不要聲張……”
“胡說八道!”王曦在聽到此話愣了片刻後,一掌拍到桌上,怒道:“我堂妹尚好好在後面車隊之中,哪裡會出現在城郊破廟!這謝傑為了誆哄你,居然如此敗壞我王家名聲,真是該死!”
雖然王婉晴是偏房庶女,但是無論如何也是掛了王家名頭的,若她真被人jian汙,於王家名聲有損,這讓王曦如何不惱?
謝子臣露出呆愣的表qíng:“王小姐……”
“她沒事,”王曦看著謝子臣的模樣,想到王婉晴的父母正準備退婚一事,忍不住歎息出聲來。據他所知,王晚晴暗中似乎和三皇子有了來往,王家各房有各房對皇子的態度,不會把jī蛋都壓在一個籃子裡。雖然他是想壓寶在太子身上,但王婉晴所在的三房明顯是想壓在三皇子身上的。瞧見謝子臣癡qíng的模樣,他不由得有些愧疚,溫和了聲道:“子臣,你還是太兒女qíng長了些。大丈夫做事,不能太牽掛女人。”
謝子臣點點頭,卻是道:“她若不負我,我自不負她。她乃我未來妻子,我自然是要護著的。”
這話讓太子聽得極為舒心。謝子臣待一個女子猶是如此,身為臣子,自然也會如此。
太子笑了笑,轉了話題道:“謝傑如此算計你,如今也算罪有應得。他先在黑風寨那待著,你回去後,不要說孤的侍衛沒有出手,就說孤的侍衛趕了過去。只是一開始侍衛太少,沒敢出手貿然相救,後來魏世子趕到,和魏世子一同救的你。這樣下來,我的侍才能為你作證你可明白?”
“在下明白。”謝子臣應聲下來,和太子對了一下細節。太子這才想起來:“謝傑若出了事,謝家的伴讀可就是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