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蔚嵐坦然道:“謝六公子乃謝家三房嫡子,前途不可限量,今日能有幸敗於謝公子手下,嵐甚幸之。且飲一杯?”
“魏兄有暢飲之意,傑豈會不陪?”謝傑朗聲笑開,招呼著人將酒上上來,與蔚嵐稱兄道弟,大有不醉不歸的架勢。
兩人喝了一會兒,王曦組織了投壺對詩的遊戲,將眾人組了起來,謝傑拉扯著蔚嵐一組,全一副好兄弟的架勢。王曦不由得有些泛酸,同謝傑道:“謝六你可不地道,分明是我請的魏兄,此刻你卻與他成了好兄弟了。”
“王七你別太傷心,”謝傑有些醉了,拍著王曦的胸道:“這裡所有人,都是你的好兄弟!魏兄,你就讓給我吧!”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王凝張了扇子,悄悄同謝子臣道:“我同你打賭,謝傑一定另有目的。”
“廢話。”謝子臣不屑之qíng溢滿眼底,王凝聳了聳肩,歎了口氣道:“子臣,有什麽難處,記得和兄弟說。”
都是庶子,能幫到什麽?
傷人的話沒說出口,謝子臣悠悠想起來,當年的王凝也和自己一樣,命途多舛,一直到二十三歲才出仕。
楚國普通人出仕,采九品中正製,由中正官逐層考核升遷。而貴族子弟則需進入太學,在太學中逐年考核,考核完畢後,有族中人舉薦出仕。只是進入太學的名額,每年每家都有限制,於是一般都是優先嫡子,然後根據妾室的身份排列庶子。
王凝母親身份不高,本來他的年齡剛好趕上這波伴讀,可王家子弟甚多,謝家適齡只有兩個,王家加上庶子卻足足有七個。王凝本來也沒想入宮伴讀,卻成了自己兄弟手中的刀,被偽造陷害了另一個庶子後,被家主以品行不端為由,趕出王家遊歷去了。
一走就是好多年,等入太學的時候,比正常貴族子弟足足晚了三年。
謝子臣也不過活了三十多歲,已是人生的十分之一。
一想到自己這位好友的命運,謝子臣不由得有些歎息,同王凝道:“日後你也要謹慎些。”
如今伴讀的旨意還在宮裡,估計也就只是些嫡子知道消息,王凝這樣的庶子決計是不知道的。
王凝狐疑瞧了謝子臣一眼,見他沒再多話,知曉這個朋友心思深沉,也沒追問。
蔚嵐和王曦們等人打打鬧鬧,對於蔚嵐這種上過戰場的人來說,she箭投壺這種遊戲,她蒙著眼睛都能玩得比大部分人好,謝子臣和王凝在一旁躲在暗處說話,蔚嵐卻是時時關注著的,瞧見他們這仿佛是被人遺忘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有些泛酸。恰巧她贏得太過,王曦叫嚷起來:“不成不成,阿嵐玩投壺太溜了,她和我們比,需加大難度才行。”
“可是你方才已經讓阿嵐蒙上眼睛了,”謝傑不滿道:“你還要如何?”
“無妨無妨,”蔚嵐揮了揮手,她很喜歡王曦,這種美麗而坦率的男人,深得她心。雖然讓她娶回去她有些沒有勇氣,怕自己頭上變綠,但是與他jiāo往,蔚嵐還是十分舒心的。
她喜歡的男人,她向來要寵愛些,便道:“阿曦要如何?”
玩了一會兒,她與眾人的稱呼已經十分親昵了,叫著王曦的名字,語氣溫和寵溺,但大家都在興頭上,全然沒發覺蔚嵐的異樣。唯有旁邊清醒的謝子臣圍觀了這一切,默默為在場男子們的貞cao哀悼了一下。
王曦拿著扇子圍著蒙著眼睛的蔚嵐打了個轉,拍手道:“這樣好了,阿嵐你自己不能she,你要蒙著眼睛,握著別人的手將箭扔進壺中,這才算你贏!”
“太過分了些吧……”旁邊刑部侍郎的兒子林澈道:“這怎麽可能?!”
“無妨無妨,”蔚嵐揮手道:“那眾位站著別動,嵐選一個人來,可好?”
“這有何不可?”王曦有些激動,忙道:“所有人站著啊!別動啊!”
聽到這話,謝子臣就覺得有些不好了。但所有人都已經乖乖不動,他此時再動,明顯是太過顯眼了些。所有人睜著眼,巴巴看著蒙眼美人移動了步子,在場人竟都忍不住心跳快了幾分,即巴望著選中自己,又覺得自己這種盼著一個男人選中自己的心態十分奇怪。
王曦心中也是十分忐忑,他瞧著蔚嵐摸索著朝他走來,心跳不由得快了幾分。結果……蔚嵐沒有停下,直接往前走著去了,眼瞅著是走向了林澈的方向。
林澈的心也吊了起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著走到身前的美人,心跳得飛快。然而蔚嵐停在他面前,卻是緩緩笑了,那笑容如清風拂過夜色中平靜的湖面,涼涼的,卻也軟軟的。
“這位兄台,”她含笑開口:“你心跳的聲音,太大了。”
林澈的臉猛地就熱了起來,似乎是被人看穿了某種不可告人的心思。蔚嵐摸索著繼續往前,一路穿過人群,然後停在了最邊緣處。
——也就是謝子臣的正前方。
謝子臣默默看著面前蒙著眼睛,笑得一臉坦然的女子。
她伸冰涼的手,輕輕握住他gān熱的手掌。
他的手掌比她大的多,骨節分明,白皙修長。而她雖然看上去身高和他差不了多少,手卻格外柔嫩,手指纖長,握上去有些軟,居然讓謝子臣忍不住心神一漾。
“這位公子是最後一位了吧?那就這位公子了。”
她仿佛是完全不知道面前這個人是誰一般,含笑開口。
謝子臣有些抑鬱,而謝傑卻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眾人目光落在握著手的兩人身上,王曦面露悲歎之色,大喊道:“阿嵐,你是故意的吧,在場這麽多人,你怎麽就能走這麽遠,選了個最美的謝子臣?!”
“哦?原來是謝四公子?”蔚嵐露出詫異的神色,隨後笑道:“那果真是嵐的運氣了。”
謝子臣不說話,心裡默默道,你編,接著編,你說,我信。
“謝四公子,”蔚嵐見他久不出聲,便道:“可願幫在下投一支箭?”
問是這麽問,手卻沒放開。
遊戲規則早已是定下的,這時候說不行,那就未免太過矯qíng了。雖然她是斷袖,但是都是兩個大男人,他也沒少一塊ròu。
謝子臣略一思索,便道:“魏世子請。”
蔚嵐笑了笑:“那請謝四公子將我扶過去了。在下走這麽遠,已不記得方才投壺的位置了。”
謝子臣:“……”
那你怎麽jīng準記得我的位置的?
這些話他沒說出來,握著蔚嵐的手,扶著她走到了投壺旁邊,按著剛才的規矩,提醒蒙著眼的蔚嵐道:“東南方三丈處。”
蔚嵐點點頭,同王曦道:“阿曦,箭來。”
王曦將箭放到蔚嵐手中,認真道:“阿嵐,這次我可要下注了,你若扔不進去,你請我吃頓酒。你若扔進去了,我請你吃頓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