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兩人也不再多說,各自閉目養神,半個時辰後,第二場,開始。
第二場,人就已經走了一半,這一次兩人仍舊是一前一後jiāo卷,門口相遇時,兩人一眼不發,有一種無形的默契似乎已經展開,無需言語,就已經知道對方想要說什麽。
第三場,場上便只剩下十幾個人,除了桓衡之外,入宮的伴讀幾乎都留了下來,他們本在入宮前就是天子驕子,自然會是撐到最後的人。
然而等到第四場,在場就沒有幾個人了,也就林澈和張盛勉qiáng待在了考場裡。
一連考四場,對於太學的人來說簡直是聞所未聞,於是學子們紛紛聞訊趕來,停在考場前,看著考場中的四個人。張盛和謝子臣一個考場,林澈和蔚嵐一個考場,四個人奮筆疾書,外面熙熙攘攘。不少人開始打起賭來,到底是誰先出來。桓衡毫不猶豫在賭桌上拍下一個玉佩,仰頭道:“肯定是我兄弟蔚嵐。”
說完,便有人放下筆來,所有人探頭探腦,想看看走出來的人是誰。卻見兩個考場中,一黑一白二人,同時站起身來。
兩人起身的片刻,他們身旁還在寫字的人筆尖微頓,隨後落下汗來。
謝子臣與蔚嵐在門口再次相遇,發現外面早已是人山人海,兩人從侍從手中各自接過水來抿了一口,隨後去了一旁的休息室。
第五場開考時,兩人又出現在考場。在場一片嘩然,兩人終於進了一個考場,同時跪坐在桌前。
“阿嵐,”謝子臣突然開口:“我與你打個賭吧。”
“什麽賭?”
蔚嵐轉頭看過來,謝子臣沒有看她,瞧著主考官拿著簽筒走下來,淡道:“若我贏了,你許我一個願望。若你贏了,我許你一個願望。”
說完,也不等蔚嵐回應,謝子臣仿佛是怕她不答應一般,便站起來,恭敬向主考官行禮,將手伸進了簽筒。
那樣鄭重的神色,讓蔚嵐不由的挺直腰背,鄭重起來。
一聲令響,兩人同時落筆,第五門的難度大了許多,此時已是夜裡,但是學子們都沒有離開,看著燭火下的兩人,心中竟也不自覺緊張起來。
兩人寫字都寫得飛快,卻都是一手好字,一張紙又一張紙寫過去,兩人都未曾停筆。直到最後一刻鍾,蔚嵐突然聽見了落筆聲。
蔚嵐頓了頓筆,而後便見身邊人站了起來。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突然湧了上來,蔚嵐從未想過,這一輩子,她居然有輸給一個男人的一天。
有些遺憾將最後一筆落了下來,蔚嵐吐出一口濁氣,她站起身來,突然覺得眼前一黑,一股劇痛從腹間湧了上來,就直直朝著身前人撲了過去。
謝子臣猛地回身攬住她,急聲道:“你怎麽了?”
蔚嵐回過神來,隨後便感覺身下一股熱流湧了出來,蔚嵐身上一僵,謝子臣不由得皺了眉頭:“你怎麽……”
“子臣兄,”蔚嵐不敢動彈:“在下有些冷,可否借披風一用?
未曾想過蔚嵐會提這樣的要求,謝子臣愣了愣,隨後忙將身上披風解下,系在了蔚嵐身上,卻猶自不肯放開,皺著眉道:“你還好吧?”
“無事。”蔚嵐僵硬推開他,便朝外走了出去。從未見過蔚嵐這種樣子,謝子臣下意識覺得怪異,疾步追上去,在蔚嵐尚未反應過來時,猝不及防點了她的xué道,直接就將蔚嵐打橫抱了起來!
“謝子臣!”蔚嵐驚出聲來,謝子臣抱著她踏出門去,冷聲道:“我帶你回去。”
說著,他便帶著蔚嵐匆匆從人群中離開。染墨呆了呆,隨後趕忙跟了上來,著急道:“謝公子,我們世子爺……”
“染墨!”蔚嵐警告看著染墨,壓低聲道:“將林夏給我找過來,就說,我腹痛的老毛病犯了。”
一聽這話,染墨立刻反應了過來,冷下神色,便吩咐了一個宮人去了太醫署,隨後跟著謝子臣回了宿舍。謝子臣將蔚嵐放回榻上,給她解了xué位的片刻,便聽蔚嵐冷聲道:“滾出去。”
替蔚嵐蓋被子的手僵了僵,謝子臣垂下眉目:“我是為你好。”
“滾!”蔚嵐手中折扇猛地拍碎了一旁的小桌,謝子臣知道,這是她氣得狠了。她一貫說自己是不打男人的,卻也從來不喜歡別人忤逆自己,她那xing子,他早就摸透了。
謝子臣也沒多說,給蔚嵐蓋上被子,便走了出去。蔚嵐解下謝子臣的披風扔到一邊,自己彎著腰下來換了衣服,綁上月帶,隨後躺會了榻上。
她上輩子也是宮寒,每次月事都生不如死,本來以為這輩子身體應該不會如此了,誰知道第一次來,她就感受到了上輩子那種痛感。白日裡考試太過專注沒察覺,此刻她一個人在房裡,就格外明顯。
她躺在被子裡,調勻自己的呼吸。
對於一個女子而言,這樣的軟弱是決不能容許的,便是當年,她也不肯讓別人知道自己這份軟肋。
這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靜靜躺了片刻,蔚嵐覺得好了許多,便聽門外謝子臣道:“阿嵐,是我冒失,我向你道歉,可否讓我進來看看你了?”
“讓我歇歇吧。”
蔚嵐撐著力氣開口,謝子臣想了想,還是推開了門,剛一進來,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謝子臣神色一凜,疾步走到蔚嵐身前,一把掀開被子,冷聲道:“你受傷了。”
“我沒有。”蔚嵐冷了神色,謝子臣完全不聽她的話,直接就伸出手去拉扯她的衣衫,蔚嵐手中小扇“唰”彈出利刃,謝子臣袖中落下一枚匕首含在掌心,抵住蔚嵐小扇上的利刃後,兩人僵持在了原地。
“你受傷了。”謝子臣開口,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看著面前人冰冷的眼神,卻覺得受傷的不是對方,而是自己。那傷口是在心上,涓涓流著血。
這個人不信任他,比他所想象的,不信任他得多。
他不知道她做了什麽,不知道她為什麽受傷,甚至看一眼她的傷口的資格都沒有。
“我不問你其他的,”可他沒有辦法,甚至只能這樣求著她:“就只是幫你看看傷口。”
蔚嵐沒說話,有那麽一瞬間,她從謝子臣眼中看到了láng狽。可她來不及多想什麽,利刃抵在那冰冷的匕首之上,她警告看著他,淡道:“出去。”
謝子臣閉上眼睛,收起匕首,轉身出去,然而沒走兩步,他又頓住。
“蔚嵐,”他聲音裡有了啞意:“在你心裡,我可真是你兄弟?”
說完,不等她回答,謝子臣便走了出去。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蔚嵐終於舒了一口氣。這時候林夏也趕到了,一聽染墨的話,她就明白了,帶了一堆東西塞給蔚嵐後,又給她診了脈,隨後道:“你先忍著,我回去給你把藥做成藥丸子,方便你服用。以後月事帶用我做的這些,可以掩蓋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