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動作在這刻全部靜止下來,仿佛時間暫停。
大家一起看向這魁梧巨漢,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鴿子的身體不可自控的抖了起來:“大江……大江!”
江懿桐仿佛死了般一動不動。
宙斯的等離子加速炮擁有高達800點的傷害力,如果說有什麽不足之處,那就是攻擊前需要三秒蓄勢時間。如果用來對付敏捷極高的秋,血狼甚至山貓,都不會有用,惟有對付這種防禦超強,力量超猛的鋼鐵巨漢才能真正發揮作用,即便如此,沈奕也一再使用手段,吸引他的注意力,才使得宙斯一擊成功。
然而當這一擊成功時,沈奕心中卻並沒有任何得意感覺,反而有種空蕩蕩的失落感。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象做錯了什麽——象這樣的男人,應該給他一場光明正大的對決,而不是借用種種形勢去削弱他,去針對他。
雖然自己從來都不算是什麽光明正大的人,但是偶爾……能夠打一場正面決戰,也是很爽的事吧?
此刻眼看著鴿子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戰友,沈奕心中突然有種古怪感覺,這種感覺來自於自身血脈的深處,那無可掌控的力量,下一個瞬間,他腦子裡突然一片清明,仿佛知道了要發生什麽事,大叫起來:“全部閃開!”
隨著他的吼叫,那被一炮打倒在地,全身浴血的江懿桐突然跳起,對著近處的弗羅斯特遙遙搗出一拳,弗羅斯特被一拳擊飛,江懿桐已迅速爬起,矮身急衝弗羅斯特,以他這龐大的身軀和力量,只需一個衝鋒就能把弗羅斯特直接撞死。就在此時,拉爾夫突然從側面衝了過來,一把退開弗羅斯特,自己則被江懿桐震得飛起,飛身同時,一記鐵拳衝擊波打在江懿桐身上,這大漢竟然被這一拳打得吐了一大口血,他全身血肉迸裂,顯然已是傷重,卻猶自向前衝鋒,突然一把抓住鴿子向著後方急奔,猛的向空中一躍,竟跳出數十米遠,連續幾個縱躍間,人已衝至二百米外。
沈奕槍口對著江懿桐,他知道江懿桐此時受傷已重,一旦這一下射月打出去,江懿桐有很大可能被他一擊殺死,然而那刻,他卻突然不想開槍了。
槍口緩緩垂下,他低頭沉思。
一群召喚士兵見他凝立不動,識相的不去打擾他,卻不知此刻沈奕心中正翻騰起滔天波浪。
他在回憶剛才自己使用出阿茲莫丹以及戴維瓊斯的血統技能的事情。
從暗黑世界回來後,沈奕就知道三大魔王血統並未真正離去,但他也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能使用三魔王的能力。
根據他從溫柔身上得到的經驗,當兩種以上的血統混合在一起時,這兩種血統很容易就會融合進使用者的血液中,從而使得臨時性血統也變得不臨時。
之所以會這樣,主要是因為血統的對立。兩種血統一旦對立,就會產生相互進攻行為。為了在爭鬥中獲得勝利,異類血統會努力的主動融入使用者的血統,從而可以發揮自身更大的力量。
沈奕的情況也是一樣,他的三種魔王血統原本沒那麽大衝突的,彼此既不兼容也不對立,本來不可能發生永久性衝突。然而迪亞波羅的魔魂侵入,卻使得三魔王之力聯合起來與其對抗。迪亞波羅死後,魔魂力量消失,三種血統的力量卻保留了部分。
但是因血統衝突帶來的留存並不會給使用者帶來任何異處,因為你根本無法掌握它們——否則人人都可如此做,何必再去交納大批的血腥點。
因此當溫柔使用過一次安達麗爾的血統後,
自身血統能力效果減半,使用過兩次後,自身血統乾脆就無法使用了。她是有了兩種血統,卻一種也無法運用。
沈奕也是一樣,他身體裡的三種血統雖然留存,照理說也是無法運用的,而且根據沈奕的感覺,這三種血統由於衝突性不強,其實還在緩慢消失之中……也許要不了多久,它們會真正的,徹底地完全消失,不複存在。
那麽自己剛才到底是怎麽用出來的呢?
這個問題讓沈奕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他迷惑思考間,目光停留在山貓的屍體上,突然間他心神一震,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麽錯誤。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從都市學到了技能之後,這些技能就是屬於自己的,或者說絕大部分人都是這麽認為。
但是現在他意識到事情恐怕不是這樣——他們並不真正擁有這些能力。
要知道人類是具有創新能力的種族,舉一反三是每一個頭腦正常的人都具備的素質,如果人類真的擁有了某種能力,為什麽不可以通過這種能力進行更多的變化呢?
學習,延伸,拓展,開創,這些素質本身就是人類的特點,是智慧的象征。
然而在血腥都市,絕大多數的技能,其使用方式也好,其威力也好,都是固定的,很少有人能真正將其做出變化,也就是產生變異。
為什麽會如此?
答案只怕就是這並不真正是人類自有的能力,它就象遊戲中的技能欄的技能一樣,只在遊戲中存在,你是帶不出遊戲的。
但也許有那麽一兩個天才人物,偏偏就可以從遊戲中的戰鬥動作,領悟並鍛煉出現實中的戰鬥動作,那……就是技能變異!
白虎之爪也好,卑鄙醫療術也好,常家兄弟的卡車衝撞也好,謝榮軍的仿分緊錯骨手也罷,都是如此。
技能是如此,功法是如此,連血統也是一樣,它們都可以通過某種方式的體悟和鍛煉,真正將這些能力融入自身,從而才能將其變異,成為威力更大,更適合自己需要的能力。
或許異能是唯一的例外——沈奕從未聽說過有人將異能變異或自創。
沈奕剛才之所以能夠使用出三魔王的能力,道理也是一樣。
那不是三魔王血統的作用,而是這三種血統存在於沈奕身體中後,使沈奕有了接觸這三種血統自帶能力的機會,並吸取了其中部分力量。所以剛才他不是依靠三魔王血統的力量將這些能力使用出來,而是依靠他自己的力量模仿著用出了血統能力。
他在無意中做到了血統技能的變異——用他自己的血統,打出了別人擁有的能力。
這也是所有的變異能力幾乎共同具備的一個特點——先將都市的能力轉化成真正屬於自己的能力,然後才能將其變異。
在那之前他們所使用的任何技能,都是都市給予的能力,並不真正意義上屬於他們自己。
而只有變異後的能力,才是真正的,屬於自己的能力!
其實這個道理,那些做到變異技能的人也未必就真正理解,有太多人是在無意中領會,然後反覆鑽研,並領悟出來,大多數人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但是沈奕卻通過自身血統能力的運用和那些變異技能的存在,領悟到了這一點,這對他來說是個極大的進步。
只不過光靠領悟,來創造技能並不容易,它需要機緣,同時更需要鑽研。
以前沈奕從未做到是因為他從來沒在力量的運用與理解上下過心思。
他把更多的精力用在發展,戰略戰術的安排上,本身並不追求力量上的絕對強大。
正是這種心態上的不同,使他總是能創造出以弱勝強的格局,但同時也使他缺少了自身對力量的追求——他從未往這個方向努力過。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沈奕追求的是勝利,所以他獲得了勝利,但在力量上卻從無突破。
然而今天,現在,當沈奕使用出類三魔王血統力量的能力時,沈奕知道,他第一次要對力量真正有所追求了——三魔王的血統之力正在消失中,必須在它們徹底消失前,去感悟它們,去把這些能力留在自己的血液裡,化成本能,化成真正的,屬於自己的戰鬥力!
沈奕開始細細感悟起身體中隱藏著的那些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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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谷。
潘多拉站在山谷上方的一處山峰之巔,手心中捧著一顆眼珠。
這眼珠滴溜溜地轉著,將下方谷底的情景一一收入眼底,並通過眼珠折射出一道光幕,呈現在潘多拉眼前。
光幕裡,班東明正帶著他的十三名疾風隊員小心翼翼的前行,每當有不死生物竄出時,所有人便一起合力將其擊殺。
如果不死生物出現的較多,他們就會後退,將其引到縛魔藤附近,由這些魔藤將對方纏住,再將其從容處理掉。
這種打法使他們的進展速度不快,但是一步一個腳印,非常穩健,不用擔心任何人員傷亡——幽冥谷的不死生物攻擊力沒有低於一百的, 一旦有三五隻聯合出現,秒殺某個冒險者都極有可能,只是它們的生命力也極弱,通常沒有高過四百的。
隨著疾風隊一路前進,谷口的怪物幾乎全部清空,一名疾風隊隊員在谷口處灑下一些縛魔藤種子,然後也不知用的是什麽催化劑,那些縛魔藤快速生長,徹底將整個谷口堵死,這樣就不用擔心有人從谷外對他們發起突然襲擊——縛魔藤除了用來對付谷內怪物外,更重要的意義就在於封鎖,使外人難以進入。
不過他們看起來忽略了一件事——有實力的冒險者是完全可以通過跳崖來進入山谷。
幽冥谷長約十二公裡,班東明看起來並不急於清剿。他有一夜的時間,完全可以慢慢的來。
隨著疾風隊的進入,那些曾經使用過的白色粉末再度出現在谷內各個角落。這些粉末一落地邊融入地底,產生淡淡的白色霧氣,極難被人發現,卻還是被潘多拉手中的眼珠看得一清二楚。
潘多拉輕笑起來:“真夠謹慎的,可惜對我沒用。”
收起眼珠,潘多拉突然縱身一躍,從崖壁跳下谷底,黑色披風在背後招展如一對翅膀,帶著她緩緩降落在谷口一角。
披風一收,潘多拉人已消失在谷底,只有地面上偶而出現一兩個淺淺的腳印,很快又消失無蹤。
就在潘多拉跳下懸崖的那刻,山巔上一個淡淡的人影突然顯現。
這個仿佛從虛空中走出的男人,全身上下沸騰著強烈的殺意與鬥志,赫然正是謝榮軍。
望著跳進谷底的潘多拉,謝榮軍嘴角撇出一絲殘忍笑意:“那個自以為是的老東西距離謹慎還差得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