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宸此刻坐在紫檀木太師椅上,聽了子騫的話皺了下眉頭,手指無意識的敲了敲太師椅背,俊美的面容下一刻又恢復了淡漠,「那人了?」
子騫知道他問的是下咒的僧人,回道,「那僧人並不在宮中,已派人去查了。」
「尋到後直接殺了吧,既給人下了這等陰私,活著也是無用。」
子騫遲疑了下,「那……長安公主了?」
趙宸笑了笑,子騫一怔,覺得自家主子這像是氣極而笑,就聽見主子的聲音道,「先不動她,咱們如今如何動的了她?先留著吧。」
子騫又問,「那皇后肚子裡的孩子……殿下,難道咱們要眼睜睜的看著皇后弄出來一個小皇子?」
趙宸唔了一聲,蹙眉想了下,「不管她就是了,等孩子弄出來了自有她受的,既想混淆皇上的血脈,皇上知道後也不會輕饒了她,她就不必我們出手了。若是現在動手豈不是便宜了她?」
子騫一想,可不是,就算現在讓皇上知道了這事兒,孩子到底是沒出來,怒氣也只是一時的,被皇后辯解幾句指不定就沒事兒了。若是讓皇上把那孩子養上幾年在得知竟不是他的孩子,而是皇后當初魚目混珠弄出來的孩子,只怕殺了皇后的心都有了。
子騫想著宮中如今的局面,到底是忍不住在心底歎息了一聲,這都好幾年了,風華師傅自幼就在宮裡安排了,饒是如此,也不過是在幾個妃子,公主和太子身邊安插了眼線,這些眼線都被著自己主子信任著。可太后跟皇上身邊就難了些,安插的眼線也根本進不了兩人的身邊,得到的消息也都有限。
這兩人生性多疑,親信都是身邊的老人,真不愧是親生母子。
子騫正想著該以後該如何,冷不丁的聽見自家主子問道,「那榮家七姑娘眼下如何了?」
子騫回道,「如今還是昏迷不醒,不過其他的一切都好。」
趙宸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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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年夜那天,寶珠還是沒能醒來,妙真大師已經在榮府住了一個月了,榮家人很是擔心寶珠,卻不能隨意探望她,這也是妙真師傅的話,寶珠本身命魂就不穩,來的人多了對她也是有影響的。
就連盛名川自寶珠出事後也不過才看過她兩次,瞧著瘦了一大圈的盛名川,岑氏心疼道,「你也別為寶珠擔心,她如今都還好,就是昏迷不醒,你在過兩月就去春闈了,若是耽誤了你,我心裡如何過意的去。」
寶珠出事的消息岑氏是不打算告訴盛名川的,可榮家兄弟和姑娘們的憔悴他是看在眼中了,又是連著幾日沒見到寶珠,心知出了事情,在寶珠院外等了整整一天,岑氏看不過才把他叫了進去告訴了他事情始末。
盛名川又如何能不擔心,岑氏勸說了他好幾句讓他好好的看書,不要在來看寶珠了,他就是不聽,就算每次見不到寶珠他依舊每天都過來,站在院子裡呆一會才回去。
盛名川的失意和消瘦被盛家人看在眼中。這日盛名川從榮府回去後天色已經大暗,忠義伯夫人心疼的不行,讓丫鬟去準備了宵夜,自個拉著盛名川坐下,用帕子拭了下眼角,心疼的道,「川兒,今兒都是除夕,你不陪著家人我也不說什麼了,可你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個的身子,這些日子你吃的少也太少了,還日日去榮府,若是累著了身子,你可如何去參加春闈?」
「娘,我無礙,寶珠如今還沒醒,我如何安心得了。」盛名川心裡亂的厲害。
忠義伯夫人有些急了,「怎麼無礙了,你若是在如此,兩個月後的春闈你打算怎麼辦?萬一寶珠到時候還不醒,你莫不是連春闈都不參加了?萬一……萬一寶珠以後……」
「娘!」忠義伯夫人的話還未說完已被盛名川打斷,他的眉頭皺的緊緊的,「不會有萬一的,寶珠一定會醒過來的,就算醒不過來,我也會迎娶她進門的,我只會娶她為妻!」
忠義伯夫人愣在原地,過了會捂著臉哭了起來,「孽子,孽子,你要氣死了娘才甘心啊,到底是做了什麼孽,怎麼會攤上你這麼一個孽子!」盛名川疲憊的靠在太師椅上,聽著他娘在耳邊嘮叨著,「先前正月的時候寶珠的身子被水泡過,那麼冷的天兒,她的身子怎麼會沒事兒,以後能不能懷上都成問題。說到底人是你救下的,我也讓你們定了親,可如今不到一年她就昏迷了,這身子……這身子可不是拖累了你……」
忠義伯夫人饒是心裡是喜歡寶珠的,這會也心生了不滿,覺得榮府不會做事兒,你家女兒的身子虛弱,為何還要同意這門親事。如今自己的兒子更是被寶珠害的生不如死,怕是連春闈都要給耽誤了。
盛名川起身甩袖厲害,「娘,我睏了,去休息了,您也早些歇了吧!」說罷,頭也不回的回了房。
忠義伯夫人抬頭哭道,「你東西還沒吃,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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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家這個年過的並不好,全府上下都是死氣沉沉的。
就連宮裡的太后跟皇上也知道了榮寶珠臥病在床,還宣了御醫過榮府給寶珠診脈了,得出的結論也差不多,那御醫又看到平安寺的妙真大師也在,心裡知曉是怎麼回事,就回去通報了。
太后哦了一聲,跟皇上道,「這榮家七姑娘可真是命運多舛,三歲才清醒,如今又中了邪,也真是夠倒霉的。」
皇上點頭,「雖長了一副花容月貌,奈何命太薄了些。」
太后也不再多話了,今兒是家宴,宮裡的妃子,公主,太子,蜀王都在了,高陽跟福壽長公主也都到了。
高陽有些心不在焉的,這些日子她去看過寶珠幾次,瞧她靜靜的躺在床上,她心裡就難受的厲害,這幾個月都消瘦了不少,還讓公主娘幫著請了不少高僧,奈何完全喚不醒寶珠。
下面的長安也有些心不在焉的,這事兒是她做的,她所求也不過是讓盛榮兩家退親,她相信沒有哪家的婆婆會喜歡自己的兒媳婦是個病秧子或者是個命魂不穩的。
她沒想過害寶珠性命,只要兩家退了親,她會保寶珠平平安安的,可若是不退親,她也只能讓寶珠繼續昏迷著了。在心底念了句佛號,長安又轉頭去看皇后的肚子,神色暗了暗,猶豫著要不要讓皇后的肚子消了,這事兒她不願在繼續下去了。
宴會散了後,皇后跟平安回了寢宮,屏退了身邊的宮女,長安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母后,我始終覺得這事兒不穩當,若是被父皇發現了,母后就完了,不如趁著現在還未生下來小產算了。」
皇后裝了七八個月的孕婦,這會如何肯,「宮外已經找好了人家,只等著本宮發作那日就把孩子送進宮裡來,如今你倒是不同意了?長安,你莫不是想等太子登基剷除了我們?這些年本宮跟德妃斗的有多狠你不知?若真是讓太子登基,咱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長安急道,「母后,就算太子登基,你也是太后,她不過是太妃,如何鬥的過您,再者,還有太后為您撐腰,您怕什麼!」
皇后不聽,喚了宮女進來,跟長安道,「此時不必多說,本宮心意已決。好了,本宮睏了,你們送公主回去她的寢宮吧。」
長安挫敗的跟著宮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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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正月十五,岑氏整個人消瘦的嚇人,臉頰都凹陷下去了,這日妙真誦了經離開,岑氏就坐在了寶珠床頭,握住了寶珠的手,柔聲道,「娘的乖女兒,你快快醒來好不好,你這樣叫娘心裡可怎麼過,你這都昏睡了都快兩個月了,娘心裡好難受……」岑氏看著床上面容平靜紅潤的女兒,再也忍不住,捂了臉哭了起來。
「娘……」
岑氏身子一怔,只以為是幻覺,直到又一聲娘傳來,岑氏猛的看向床頭的寶珠,那清澈的雙眼直直的撞進了岑氏的眼中,岑氏終於撲了過去,一把抱起了寶珠,眼淚流了一臉,「你這孩子……你這孩子,嗚嗚嗚嗚……」岑氏再也說不下去,只放聲大哭了起來。
哭聲驚了外面的榮家四房的人,榮四老爺,榮琅,江懷青,明珠,海珠都奔了進來,瞧見床上的寶珠醒來,喜極而泣。
還是榮四老爺清醒些,立刻去找了妙真大師過來,又讓小丫鬟去請了大夫。
把妙真大師請進了房,妙真瞧見寶珠醒來,雙手合十,道了句佛號才道,「小施主終於醒來了。」
寶珠這會大概還沒回神,這一醒來就在自己的閨房裡了,家人們還淚眼汪汪的看著她,還有個得道高僧,這是怎麼回事?寶珠詢問的目光落在岑氏臉上,當下心中一緊,捧了岑氏的臉,「娘……娘,您怎麼瘦成了這個模樣?這到底怎麼回事?」她只以為自己睡了一覺,如今看來似乎並不是。
岑氏這會也沒空閒回寶珠的話,只讓開了跟妙真大師福了福身子,擦了擦淚道,「大師,您瞧瞧寶珠眼下如何了。」
妙真彎了彎身子,上前掀開寶珠的眼皮看了一眼,這才露了笑意出來,「施主還請放心,小施主已無礙了,那定魂咒已經消了,似是下咒之人已身亡。」說著念了一句長長的佛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