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綺韻和馬憐兒“噗吃”一聲,笑成了掩口葫蘆,唐伯虎也隻當他在玩笑,不禁有些啼笑皆非,楊凌見這世之聞名的才子雖說性情狂放不拘,卻也不像後世描述的那樣放浪,便笑道:“和伯虎兄開個玩笑罷了,今日幸遇江南才子,實是有緣,我們正要下山,請伯虎兄同住吧,咱們下山再談。”
唐伯虎喜道:“好好,大人請。”
一行人到了山門前,喚過抬轎抬了馬憐兒,在便衣侍衛們的護擁下向山下走去。石階上往來遊山、進香的行人川流不息,還有賣手工、零食的小販。
伍漢超混在人群中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忽地一個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那語聲提及“師公”二字,伍漢超身為武林中人,對此最是敏感,不禁放慢腳步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布衣短袍的鄉民陪著一個錦衣大漢匆匆下山,一邊低聲說道:“五師公,胡小二到處找您呐,請您老今晚去給傳道。”
那錦衣大漢一邊緊著腰間武士帶,一邊皺眉道:“*,本來今晚還想去城裡逛逛,怎麽不早說一聲?”
那布衣鄉民陪笑道:“五師公,新媳婦兒娘家爹就快病死了,這不合計娘家辦著喪事時成親不吉利嘛,要是過了七七,又得守孝成不得親,所以臨時操辦。”
兩人步履甚快,這就趕下去了。他們聲音雖輕,以伍漢超的耳力卻聽的清清楚楚,他看看侍衛們將大人護的周全。便腳下一緊,也跟上兩步,那錦衣大漢哼了一聲,摸著胡茬子問道:“新媳婦兒是誰家的,漂亮嗎?”
布衣鄉民道:“是牛頭村河沿兒口上的老李家的閨女,水靈的跟朵花兒似的。”
錦衣大漢嘿嘿淫笑兩聲,這腳底下更快了幾步。
伍漢超心中一動。忽地想起一位俗家師叔說過的一些江湖故事,不覺起了疑心,他順手扯過鎮江知府蕭紅朱派來陪著遊山的徐班頭,向前一指道:“你趕快盯上那個人。”
徐班頭抬頭一看,奇道:“倪家武館的館主?這小子犯了事兒啦?”
伍漢超一聽放下心來,喜道:“你認得此人?”
徐班頭點頭道:“認得。這人倒還有些名氣,是山下一家武館館主,姓倪名克。武藝還使得。”
伍漢超既知他身份便不再著急,他笑了笑道:“原來如此,不必跟著他了,咱們下山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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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下了山。尋了處雅致的酒家要了些清淡些的酒菜。楊凌與唐伯虎一番攀談,這才了解他往京城的用意。
楊凌想了想道:“這個好辦。朝廷即將開海通商,同時與日本國水師聯手剿滅海盜,今後彼此交往也會極多,需要一位名聲響亮,博學多才的人往來於兩國為使節。
唐兄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乃江南第一才子,而倭人對我天朝文化最是仰慕,有你出面,定能震住這班家夥,呵呵,何況你還精通倭語,正是向日本國灌輸我天朝文化的不二人選,回頭我會向皇上奏一道密旨,對你特旨恩免,加封海事官員。”
唐伯虎疑道:“學生何時通習倭語……”。他瞧見成綺韻遞了個眼色,頓時會意,呵呵笑道:“如此,學生多謝大人,大人既往江南,學生這便折返江南等候大人。”
楊凌笑道:“好,本官要先往金陵,不能攜唐兄同行,飯後我修書一封,唐兄持往江南交給江南鎮守太監谷大用,讓他先在海事衙門給你安排下來,熟悉一下事務,待皇上旨意下了,本官再正式頒予官職。”
飲宴已畢,楊凌修書一封,又著人送了唐伯虎一筆盤纏,唐伯虎告辭返回蘇杭。楊凌回到行驛,已是落暮時分,成綺韻陪了馬憐兒先去後宅,伍漢超見廳中沒了旁人,立即道:“大人,今日在山上,卑職見旁邊路過的一對行人十分可疑。”
楊凌疑道:“什麽行人?如何可疑了?”
伍漢超將那兩人的對話重複了一遍,楊凌已聽出話中關鍵,沉吟道:“他是武館師父,如果有徒子徒孫,叫聲師爺師公也不希奇,可這傳道二字作何講法?”
伍漢超讚道:“大人所疑正是,既說傳道,當是道家中人了,那人家成親,傳的什麽道?卑職在山上時,曾聽一位師叔講及一些江湖秘辛,那山上二人所講的話,隱隱和某個邪教的教義相符。”
楊凌目光一凝,問道:“什麽教派?”
伍漢超道:“紅纓會。這個教派是白蓮教的分支,屬於山東唐賽兒一脈,當年唐賽兒被官府擒拿卻越獄逃脫後,就此失了蹤跡,估計是嚇破了膽隱匿了起來。
她那一脈的徒子徒孫造謠說她神功無敵,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出入天牢如入無人之境,這一來,雖在朝廷嚴厲打擊之下,他們竟然仍能聚起一幫愚夫愚婦繼續為禍,後來他們在山東站不住腳,便逐漸南遷,漸漸地已不太引人注意了。”
伍漢超道:“據說紅纓會入會不分男女老幼,只要納香金兩百文,就算是紅纓會會徒了,入會的貧民,紅纓會施米舍茶,病了有藥醫,冬天送衣被,所以貧民趨之若鶩,而且還每日傳授教眾拳術槍棒。”
楊凌冷笑道:“紅纓會要扶助貧民,錢從哪裡來?打量招入貧民,每日傳授拳腳,怎麽看都看不出是善良之輩。今晚咱們正好待在這兒,去查查他們的底細。”
“是!”伍漢超恭應一聲,就在這時。鎮江知府蕭紅朱又風雨不誤地準時趕來請安了,楊凌見他來,不禁笑道:“蕭大人來的正好。本官正有一件要事與你商量。”
蕭紅朱受寵若驚,連忙諂媚笑道:“欽差大人客氣了,您有什麽事盡管吩咐下來,下官萬無不應之理啊。”
楊凌道:“金山鎮裡倪家武館,極可能是隱藏於此意欲謀反的邪教,本官著人今晚去探個究竟,你是鎮江知府。這事總要知會你曉得。”
蕭紅朱一聽自己治下竟有邪教以武館身份公然傳教,頓時嚇得臉色蒼白,他擦了一把頭上冷汗,強笑道:“下官……下官去年冬天才到任上,開了春就忙著治理農桑、漁業,是以還未顧得上理清民政……”
楊凌見他嚇成那副樣子。忙安慰道:“蕭大人勿需自責,鄉民多有愚昧無知者,邪教憑些戲法魔術引誘。他們上了當,還拚了命的幫著邪教中人掩藏,明明就在眼皮子底下,官府卻懵然無知的比比皆是。大人又剛剛到任。本官不是責怪於你。”
蕭紅朱感激涕零地道:“多謝大人體諒,下官感激不盡。”
楊凌點點頭道:“嗯。我會派人探那倪家武館底細,如果萬一真要動起手來,還要你衙門裡派人彈壓地面。”
蕭紅朱自無不允,當下滿口答應,三人又計議一番,伍漢超便從內廠番子中挑選了四十個武藝高強的漢子,隨著蕭紅朱去了知府衙門。
成綺韻自後堂出來,恰瞧見伍漢超陪了蕭知府離開,楊凌便將經過對她說了一遍,成綺韻細細推敲一番,這般準備,要抓捕幾個未做防備的邪教中人,已算是無懈可擊,實也不必補充什麽,不免擊節歎賞。
蕭知府回了衙門,立即叫簽押房通知推官周大人帶人來見。周推官不知知府大人有何要事,立即帶了兩位巡檢,八十名官差匆匆來到知府衙門。
伍漢超打聽到倪家武館在此已開辦了八年,擔心官府中有邪教眼線,所以不敢將真相告訴他們,至於民壯工兵,雖然剿襲匪徒比巡檢衙門的官差更具戰力,可是他們同當地豪紳財主更加密切,所以伍漢超更不允蕭知府集召。
伍漢超對自己帶來的番子密密囑咐一番,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才叫一個刀頭帶路,自己領了十人,悄然離開了知府衙門。
金山鎮胡小二今日娶新媳婦兒,隔著兩條街就是倪家武館,伍漢超悄悄潛來就是想看看所謂傳道是怎麽回事,從他們的儀式上該可看出是否屬於邪教中人,他已吩咐其他番子再過半個時辰帶了人趕去武館,並封鎖這條街,只要這邊動起手來,兩邊同時行動,抓捕一切可疑的人物。
胡小二家不算富裕,一套民宅三間房子,前邊院子裡種著兩棵杏樹,後邊半畝地的菜園子,用石頭土塊壘起半人高的牆來。伍漢超對幾個心腹番子囑咐一番,然後自己借著夜色翻過矮牆,悄然摸向那幢民房。
洞房已經鬧過,喝喜酒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院子裡只剩幾個至親好友正幫著收拾碗筷桌盆。倪克喝的臉龐通紅,他一邊剔著牙,一邊乜斜著胡小二道:“都準備齊啦?”
胡小二是個十八歲的小生,他老子胡實在忙憨厚地陪笑道:“五師公,香案、公雞都準備妥了,今天勞煩您了。”
倪克擺擺手,慢條斯理地道:“你們是本會會徒嘛,嗯……傳道是本師公的責任,這也沒什麽好謝的,行了,你們去睡吧,麻袋、草魚,你們兩個替本師公護法,都打起點精神。”
麻袋、草魚是他的兩個親傳弟子,滿臉浮滑,也喝的有了幾分醉意,聽了師父吩咐。忙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應了一聲。
胡小二的母親死得早,家中只有老父一人,這孩子看來極是老實。木訥的說不出兩句話,胡實在忙拉著他,謝過了師公,回了左邊的小房子。
倪克嘴角一歪,丟掉剔牙的木棍兒,起身朝房中走去,麻袋和草魚嘿嘿地淫笑一聲。坐在堂屋裡,就著整雞整魚,繼續喝著小酒兒。
胡實在和兒子進了房,不一會兒就吹熄了燈睡了。原來,他們入的會的確是紅纓會,紅纓會信奉太上老君。會律極嚴,教中弟子生老病死,你婚我嫁都須稟報師公知道,這師公並非江湖門派中的師祖。而是紅纓會的專有稱呼,意指首領。
按照教規,迎娶新娘的時候,男方須恭請道君祖師蒞臨降福。這祖師是神仙。肉眼凡胎自然看不見,就由師公代替。請神上神。新媳婦要排擺香案,跪接師公入新房,施以仙法秘術,直至天明師公才會施法完畢,新娘再俯地躬送師公離開。
在這個過程中,新浪並親戚眷屬一例遠避,不許私自窺探,否則祖師就要降禍。附近小王莊曾有兄弟二人,弟弟成親時一時好奇,因為他的嫂嫂也曾受過祖師賜福,便私下向嫂嫂問起,孰料嫂子只是漲紅了臉,無論如何不肯對他說出賜福經過。
這小子心中實在好奇,夜晚時偷偷跑到新房窗外窺看師公施法,不料被師公的門下弟子發現,對他斥責了一番,第二日他出門時便因和一個過路人口角被殺死了,據說這是得罪了祖師,才招來殺身之禍,從那以後,再無一人在師公施法時敢予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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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魚喝了兩杯,有些尿急,搖搖晃晃到了房後,此時伍漢超已摸到窗下,隱約聽得腳步聲起,立即躥身而起,半空中腳尖在磚牆上輕輕一點,如同狸貓兒一般翻上了屋簷。
今天一輪明月,曬下淡淡銀輝。伍漢超聽得後窗下那小子哼哼唧唧地唱著不成調的曲子,嘩嘩地解起手來,他四下看看,輕輕挪到中間房頂,先解下外袍罩在頭頂,然後才悄悄啟下一塊瓦來,借著一點縫隙向內望去。
只見房中到處掛紅,喜氣洋洋,兩枝紅燭已燃了少半,貼牆擺了一個香案,那叫倪克的武館館主紅帶束腰,已斬了公雞滴血入酒,在那兒念念有詞地禱念半晌,然後抓起一張畫了符籙的黃紙迎空一抖,那紙“嗤”地一聲就在他手中燃燒起來。
倪克虛空舞了幾下,將那紙符擲入了摻了雞血的酒中,旁邊已掀了蓋頭恭敬而立的新媳婦見了這神奇的一幕,不禁訝然輕叫一聲。
伍漢超雖不是道士,但是對這引燃符籙的道家戲法並不陌生,瞧那人神秘兮兮故作神奇,他不禁哂然一笑。
倪克捧起酒杯,莊重地念道:“紅纓肇生,元尊始創,無生老母,真空家鄉,有難相死,有患相救,恭請祖師,蒞臨我身”,說著身子一陣亂抖,然後對新娘子威嚴地道:“把聖酒喝掉。”
那新娘子才十六芳齡,莊戶人家女子,膚色微有些黑,但是彎眉俊眼,小嘴櫻桃,長得果然水靈靈花一般的漂亮。她見師公好像祖師爺上了身,雖然不會飲酒,卻也不敢推辭,忙接過杯來,將那水酒一口飲了。
水酒是江南米酒,酒力不深,只是滲了雞血紙灰,雖說是聖酒,那味道並不怎麽樣,李家姑娘嗆了一口,眼睛頓時變得水汪汪的,倪克見了色心大起,他嘿嘿一笑道:“你本名叫什麽?”
李家姑娘囁嚅道:“回五師公,奴家姓李,本名小雨。”
倪克和聲道:“小雨呀,本座現已請了祖師上身,快吹熄了燈寬衣去床上躺下,本座要施法賜福了。”
李小雨吃了一驚,揪緊衣領吃吃地道:“五師公,還……還要熄燈寬衣?”
倪克眼一瞪道:“大膽,本座現在是道君法師元神在身,紅纓會徒娶親皆是這般賜福,你還猶豫甚麽?還不聽命行事?”
李小雨嚇了一跳,想想本村就有幾位姐姐、嫂嫂是五師公賜福施法,也未見她們說過甚麽。想來天神施法就是這個模樣的,她不敢再違逆倪克,連忙乖乖地吹熄了蠟燭。摸到床邊悉悉索索地脫了大紅的外衣,隻穿著小衣含羞爬上了床。
房中一暗,伍漢超已看不到房內情形,不過這時他已猜出幾分,估摸這神棍以邪教道義要誘騙姑娘的身子,這姑娘竟然這時還對他信任有加,絲毫沒有懷疑。直令伍漢超都覺得不可思議。
伍漢超幼讀詩書,又在武當多年,文的武的、黑白兩道,多少都明白一些,他自然想象不到村夫愚婦對於神鬼的迷信程度。要知縱然五百年後的今天,時常還有鄉民被些神棍騙去了清白都不自覺。更別提那個年代了。
倪克匆匆褪了衣褲爬上床去,姑娘一摸,竟是一具光溜溜的身子。不由大駭,驚叫道:“五師公,你……你做什麽?不要碰我……”
倪克淫笑道:“怕的什麽?本座施法賜福一向如此,這十裡八鄉凡是本會的信徒。成親時都是這樣。現在還不是好好的?這是本會秘法,任何人都不可說出。你放心,本座明日教你個法子,不讓你夫君察覺你失了身子便是。”
李小雨又驚又怕,同時又覺四肢酥軟,眼皮也覺重起來,就連掙扎的勁兒都弱了,她不知那酒李摻了東西,仍自苦苦哀求:“五師公,放開我,哪有……哪有這般施法賜福的?”
伍漢超暗暗慶幸:今夜若不是自己來,這姑娘就要被人騙奸了身子,這啞巴虧吃了,為了清白和怕失去丈夫,她又不敢對人說出,無形中就還要再造成更多的姑娘遇害。
他本想看看這神棍還有什麽戲法,如今看來下一步戲法也算不得獨門秘技,是個男人都會使了。伍漢超伸手從瓦上拗下一片,估著那倪克的聲音體形,攸地屈指彈去。
李小雨對於祖師深信不疑,同時那麽多姐妹都經歷過這一幕,如今也不見一個指說出來,這不免令她半信半疑,她沒有及時呼救,現在縱然想要再叫,也已是眼皮沉重、四肢綿軟呼喊不出了。倪克光著身子正去脫她的小衣褻褲,忽然屁股一疼,不由唉喲一聲,駭然回頭喝道:“什麽人?”
他叫完才怔了一怔:這屋內怎麽可能有人?
伍漢超微微一笑,摸出金錢鏢反手彈出射向後院,夜色中一聲悠悠長嘯傳出,後院牆外十個番子一個衙差發一聲喊,拔出刀就翻牆重了進來。
伍漢超將頭上蒙的衣服一扯,一縷月光直射入房,他腳下使力一頓,嘩啦一聲踩碎了屋瓦直落下去。
塵土飛揚,在射下的月光中恍若一團雲霧,伍漢超笑道:“武當通微顯化真人第七代傳人前來會會你這位紅纓大仙。”
通微顯化真人是英宗賜予武當張三豐的封號,算是地行仙的級別,到了下一輩明世宗,就要封為真君,改成天上的神仙了。他見倪克裝神弄鬼,是以搬出了祖師爺名號,有那塵霧繚繞,瞧起來還真象仙人下凡。
倪克大駭,赤條條地從床上跳了起來,可是他裝神弄鬼在手,開武館那些拳腳功夫比之伍漢超差的不可以裡計數,人若赤身裸體,功夫又打了三分折扣,哪裡是他對手,三拳兩腳便被伍漢超踢翻在地,那一腳踹在肋下,骨頭都斷了兩根,骨碴倒刺入骨,疼得鑽心,他哪裡還站得起來。
伍漢超掏出火折子點亮了蠟燭,笑吟吟地走到床邊一看,只見那位小雨姑娘瞪著一雙淚汪汪的眼睛望著他,只是身子已動彈不得了。
麻袋、草魚兩個鄉間的痞貨喝得醉眼朦朧,聽到房中嘩啦一聲,還道今晚師父賜福賜的太過賣力,正自賊笑不已,就見十多個明火執杖的大漢衝進房來,還沒等他們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已被摁翻在地。
這邊一動手,街頭把風的人立即通知了圍堵武館的番子,三十名內廠高手和八十名巡檢司的官兵一哄而入,武館裡的人都已睡下,又是群龍無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除了三五個悍然反抗,被內廠番子毫不留情地砍死之外,余者全部就縛。
知府衙門得了準信兒,曉得這武館確是秘密幫會紅纓會的山門,蕭知府立即命令知府衙門快壯皂這三班衙役全部出動,又命人調集民壯,楊凌撥了五百官兵協助,開始全城鎖拿所有與倪家武館有關的人員。
楊凌和成綺韻在廳中,飲茶相候,待見伍漢超興衝衝地趕回來把經過說了,楊凌擊掌道:“好!這人既是五師公,相比他上面還有大魚,叫知府衙門盡快問出口供,最好將紅纓會一網打盡!”
伍漢超笑道:“大人放心,知府衙門正在審問倪家武館一乾人等,一俟問出有關人員,都是稱緝拿入獄的。”
成綺韻冷眼旁觀,忽地道:“大人,有一件事,卑職覺得大人應該馬上吩咐下去。”
楊凌喜道:“你想到什麽了,快講!”
他素知成綺韻智計百出,絕非他所能及,以為成綺韻又有何妙計,是以急急相問。
成綺韻輕聲道:“大人可否請伍公子再辛苦一趟,那胡家父子媳婦兒、還有知府衙門問案的官差,紅纓會不法之事必多,大可用來治罪。這洞房傳道的秘密,能瞞就瞞了吧。”
楊凌啊地一聲站了起來, 隻覺身上燥熱,脊背都出了一層細汗,立即喝道:“漢超,馬上跑一趟,那胡實在一家,還有官府中知情的衙差、官員,誰敢說出洞房傳道機密,嚴懲不饒。”
伍漢超這才警覺,連忙答應一聲,掠出門去翻身上馬,又狂奔而去。
成綺韻幽幽歎道:“胡實在一家也被拿進了官府,只要恐嚇住他們,想必這秘密不致傳揚了出去,只是朝廷就少了一條嚴緝邪教的理由。”
楊凌搖搖頭,他慢慢起身,走到成綺韻面前,向她深深一揖,成綺韻慌了,手足無措地道:“大人,你……你這是做甚麽?”
楊凌感激地道:“綺韻姑娘,明日這鎮江乃至整個江南,少了無數離散的家庭、上吊的婦女、沒有母親的孤兒,皆是拜你一言所賜。我也因此少了一樁負疚一生的大罪孽,綺韻,我真心真心的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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