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雖不是去**,可是心情同樣緊張,他把帽沿兒壓得低低的,盡管北京城他認得的人不多,而且不是老頭子就是老太監,還是越小心越好。
楊凌鬼鬼祟祟地進了教坊司,只見十多個同樣鬼鬼祟祟的男人也先後溜了進來,個個都穿著不起眼的長袍,戴著寬沿帽兒,有的還拿把小扇子遮在臉上,一個個賊眉鼠眼地四處亂瞧。
先帝過世,樂藉戶的賤民連替皇上帶孝的資格都沒有,妓院是照常開門的,稀奇的是今日來**的人和他一般鬼祟。楊凌偷偷打量一番,沒發現戴綠頭巾的教坊司仆役,心中正在奇怪,旁邊一個拿著扇子遮臉的男人打量他一番湊了上來。
他遮著臉低聲笑道:“老弟,開封銀子可是翻倍的,你也想來嘗嘗女神醫的味道?嘿嘿,我看還是過兩天再來給我涮鍋好了”。
楊凌聽他說話肮髒,不禁厭惡地皺了皺眉,可是一聽他說開封,提著的心又一下子放了下來,難道那位高小姐還沒被人糟蹋?
他忙掩飾了厭惡神色,也扮出一副嫖客嘴臉道:“女神醫大名鼎鼎,我也只是趕來碰個運氣,自然比不得兄台財大勢大”。
那人見他說話客氣,彼此又不認識,便刷地收了扇子,四下瞧了瞧壓低聲音道:“老哥我可是早就來了,教坊司可是有年頭沒進犯官家眷了,想玩個良家閨女難啊”。
楊凌一瞧這位自稱老哥的仁兄,頭髮雖是黑的,卻已一臉的褶子,那副模樣實在是憔悴蒼老了點。
那位仁兄猶自沾沾自喜地道:“老弟,這種大家小姐哪懂什麽花活兒,不適合你的,我來花銀子不是享受床弟間的滋味兒,懂麽?要的就是她的身份,把當朝六品禦醫的女公子壓在身子底下,舒坦呐”。
楊凌聽他這麽無恥,恨不得一腳把他踢出去,只聽這位“大哥”又恬不知恥地道:“聽說剛剛要她開門迎客,她就撞了桌角了,教坊司的人都進去救人了,也不知道今天這牌子還掀不掀得開,嘖嘖嘖,下邊沒見紅,上邊倒先見了紅了”。
前邊一個青襟長袍的馬臉漢子聽到他聲音攸地轉過頭來,一看清他相貌立時低聲驚叫道:“管老板?”
這位仁兄嚇了一跳,急著想拿扇子遮臉卻已晚了,他瞧見前邊那人也不由失聲道:“戴員外,怎麽是......唔唔唔......”。
他話未說完,那位戴員外已衝過來捂住了他嘴,急聲道:“噤聲噤聲,莫要被人聽到”。管老板掙開他手,瞪著眼道:“到這兒來的誰不是打的這主意?還怕見人麽?”
戴員外訕訕地笑道:“你不怕?你不怕幹嘛要遮臉?”
管老板乾笑道:“她只不過從我這兒進過藥材,我管平潮又不欠她什麽,想捧場就捧場啦.不過高小姐活人無數,是京師有名的女神醫,人緣太好,若是被人知道與我的名聲總是有礙”。
他看了戴員外一眼微微冷笑道:“不過你戴小樓戴大員外可不該來啊,且不說你家中有九房嬌妻美妾,起碼人家高小姐可是救過你的命,你也好意思來趁人之危?”
戴員外臉兒一紅,無恥地道:“救過命怎麽了?哼!你不知我求了她多少次她才肯上門醫我,我可是花了二十兩黃金,她臨走還摞下一句話,
叫我多做善事,莫要為富不仁.好呀,我今天就賞她面子,讓她在我胯下知道知道什麽叫為富不仁”。 這對無恥之徒!要不是楊凌自已也鬼鬼祟祟見不得人,他一定尋個由頭把這兩個敗類弄到錦衣衛去修理修理。兩個色鬼正說著話兒,穿著系紅線的搭膊子,頭戴青色頂巾,一副標準的教坊司樂藝官打扮的右韶舞司空明從後堂走了出來。
司空明走進大廳拍了拍手掌,四下竊竊私語的人立即肅靜下來,司空明流裡流氣地笑道:“多謝各位爺們捧場,今兒的姑娘想必大家都知道,是朝廷六品犯官、禦醫高廷和的女兒,她和野菊齋的金針劉、杏花居的三指田,可是並列京師的三大神醫,身份高貴。各位爺們平素不管多大的身份、有多少銀子,你可是連人家大小姐一指頭都碰不到,是不是呀?”
底下嗡嗡然一片響應之聲,司空明得意地一笑,又道:“可今兒不同,只要你舍得花錢,這位大小姐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兒,呵呵,這機會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好啦,閑話少說,今晚的開苞銀子起價三百兩,爺們們覺著合適的盡管給價”。
他一說三百兩,下邊已是一片嘩然,三百兩銀子嫖一次雖說是大家千金,可這也太貴了,當下已有些人打了退堂鼓。管老板、戴員外雖然也有些肉疼,可是一想到平素他們只能點頭哈腰陪著笑臉的大小姐,今天得玉體橫陳任其雲雨,又實在不舍得放手。
管老板盤算了半天這得賣多少藥材才掙得回來,終於一咬牙喊道:“我出三百兩!”戴員外橫了他一眼,揚聲道:“三百零一兩!”。
楊凌摸了摸懷裡,稍稍有些放心,今天他取了銀子要還馬永成,還沒來得及交回幼娘,懷裡有四千兩銀子打底,他就不太擔心了,實在不行今晚就冒充嫖客把高小姐包下來,明日宮門一開再去找那管事太監。
廳子裡舍的花錢的主兒一番角逐,最後只剩下管老板、戴員外和一位公子仍在繼續叫價,此時價錢已咬到460兩,楊凌忽地揚聲喊道:“我出五百兩”。
他一下子加了四十兩,那三個人不禁都意外地向他瞧了一眼,司空明眉開眼笑地道:“好好,這位公子請上前答話”。
楊凌硬著頭皮走上前去,那兩個缺德帶冒煙兒的壞種和那位公子都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眼,右韶舞司空明笑呵呵地看他走近來,忽地怔了一怔,臉上露出驚異之色,那驚愕的神情只是一閃即逝,隨即便哈哈笑道:“這位公子一看就是個風liu倜儻、憐香惜玉的主兒,高小姐初涉雲雨也禁不起怎麽伐撻,今夜就交給公子了”。
戴員外一聽忙道:“且慢,我出五百二十兩”。楊凌立即道:“六百兩!”
司空明嘿嘿一笑,說道:“價錢是由得各位爺們出,可是姑娘許給誰,可是咱說了算,方才當著這麽多人我已說過高小姐今夜歸這位公子爺了,還能反悔不成?就五百兩了,公子爺您後邊請”
眾人都是一愣,這位樂官有毛病啊?怎麽有錢還往外推呀,楊凌心中也暗暗奇怪,不過這時他也顧不上那麽多了,馬上隨著那位韶舞大人在眾人的議論聲中向後廳走去。
這司空明還真的認識楊凌。前幾日弘治殯天喪儀、新帝登基大典,教坊司負責宮廷音樂的左右韶舞、左右司樂整日在宮中忙碌。楊凌是禁宮侍衛統領,一直在皇城內巡防,他沒注意這些伶人樂伎,可是司空明卻認得他的模樣了,方才認出這是皇上面前紅得發紫的楊大人,他豈能不存心買好。
司空明將楊凌帶到一處雕梁畫棟的小樓前,低聲笑道:“小人就侍候公子到這兒了,高小姐性子暴烈,不過已被小人灌了壺烈酒綁在床上了,公子爺今晚一定盡興”。
發配的犯官女眷是從來不用藥物的,因為急著捧場的人大多喜歡的也就是她們羞憤欲絕的表情,司空明以為楊凌也好這一口兒,陪著笑臉道:“顫聲嬌、助情花一類的東西,小人可是一點沒用,不過我瞧公子威武不凡,想來提槍跨馬、揮指千軍也是容易的,何況駕禦一個女子?”
楊凌聽得心中一凜,攸地回首向他望去,司空明目光與他一碰立刻謙卑地垂了下去,微微哈著腰道:“小的叫司空明,是教坊司右韶舞,今兒能夠侍奉公子爺,那是小的榮幸,公子盡管玩個痛快,小的告辭了”。
司空明暗暗點了楊凌一下,寄下這份人情,就悄然退了下去。楊凌聽他口氣,似乎認得自已身份,心中驚疑不定。可是現在已到了門前,他也不能丟下一個苦命女子掉頭便走,楊凌定了定神,推開樓門走了進去。
樓閣不大,房中有桌有椅,桌上還有一壺酒,幾個拚盤,看來教坊司收了銀子招待客人還是蠻周到的。再裡邊便是一張繡床,床幔分掛在兩旁的金鉤上,繡床上躺著一個女子,隻穿著褻衣褻褲,一瞧見有人進來駭得目眥欲裂,立即驚恐地掙扎起來。
她這一使勁掙扎,連繡床都跟著晃動起來,楊凌這才發現她手腳被白綾系在木床四角上,這女子秀發綾亂,頭上纏著白布,隱隱還滲出血痕,一張通紅的臉孔,嘴裡也系著一條白綾以防她咬舌自盡,這般扭曲掙扎似若顛狂的模樣,除了那曼妙成熟的身材尚可一看,臉蛋兒可真是看不出美醜了。
楊凌連忙插好房門,走到她的身邊,那女子眼神更加焦灼悲憤,她拚命地掙扎著,口中唔唔直叫,楊凌忙道:“你不要怕,我是......想來搭救你的。”
那女子聽了一怔停下了掙扎,驚慌的眼神似信非信地打量著他,楊凌見她隻著褻衣,嬌軀曲線畢露,飽滿豐盈的酥胸將湖水綠的胸衣高高聳起,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頗為不雅,連忙拉過一床錦被替她蓋上,輕聲說道:“小姐勿需懷疑,在下是受高文蘭、高文舉兩姐弟之托,來搭救小姐的”。
高小姐聽到自已堂妹、堂弟的名字,這才信了,她唔唔地叫著,眼中又禁不住流下淚來。楊凌忙道:“我給你解開束縛,你且莫要聲張,稍後我們再詳談救你逃脫之法”。
高文心連連點頭,楊凌將她口巾和綁住四肢的白綾解了下來,高小姐一把擁住被子顫聲道:“妾多謝恩公救命大恩!”
楊凌別過頭去道:“高小姐先不必謝我,能伸以援手我自會援手相助。但是有句難聽的話我可得說在前頭”,他吸了口氣,低沉著語調道:“你是欽犯,我沒有把握一定救你出去”。
高文心紅腫的眼睛定定地瞧了他半晌,方淒然一笑道:“妾身還是要多謝公子,只要妾身能清清白白地死去,公子這份大恩大德,妾身已是感激不盡了”。
楊凌聽得心中一歎,他硬起心腸道:“高小姐,不是楊某無情,可楊某也是有家有業的人,做事不能無所顧忌。唉......能不能赦免你,全在皇帝一句話。明日一早我便進宮,先托管事太監將你的處置緩一緩,至於救你出去......我還得再想辦法”。
高文心拭了拭眼淚道:“妾不怕死,只怕清白有染,若是能夠逃脫顧然好,若是不能,不過一死罷了,公子不必過於為難。公子今日救下妾身,已是莫大的恩德,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楊凌回頭看了她一眼,毫不遮掩地道:“在下神機營參將楊凌!”
高文心的眸子一下睜得老大,驚喜地道:“楊凌楊侍讀?”她已經絕望的心瞬間充滿了狂喜,眼前這人竟是敢於抗旨的那個東宮侍讀、新老兩代帝王跟前極寵信的大臣。如果自已真能得脫苦難,除了他還能有誰能辦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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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高文心仍在沉睡當中,擔驚受怕了幾天,昨日又失血過多、被灌了一壺烈酒,熬到後半夜,她終於忍不住睡去了。
高文心睡著睡著,忽地感覺似乎身邊有人,這幾天她時時警惕,對此最是敏感,雖然意識剛剛蘇醒,仍是激靈一下,霍地睜開了眼睛,一迎上那對發亮的眸子,她駭得瑟縮了一下,定睛一看,這才看清是楊凌,不禁有些窘迫地將被子拉到了下巴上。
楊凌微微一笑,直起腰來道:“看你睡的正香,我正不忍叫你,想不到你就醒了”。
高文心帶著些窘意道:“叫楊大人笑話了,小女子實在太過疲倦......”。
楊凌笑了笑接過話茬道:“我知道,現在我就要進宮去,如果諸事順利,最遲下午教坊司就會派人將你移室獨居,我會找機會慢慢向皇上進言,如果至晚我還沒有消息......”
高文心的臉刷地一下白了,她咬了咬唇,冷靜地道:“妾身明白,如果今晚掌燈之前,妾的處境仍無變化,便是事不可為,妾自會尋機去死......,無論如何,妾對大人的恩德感激不盡”。
楊凌無力地揮一揮手,歎息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鍾鼓司衙門,劉瑾正在威風凜凜地指揮數十個小太監忙忙碌碌的撞鍾敲鼓。景陽鍾由八個小太監扶著巨木撞動,這種不刻全八卦隻刻乾卦的巨鍾在大明只有三口,一口在天壇,一口在東嶽廟,一日在這禦花園內,代表著天地人三才。
禦花園中有一處更漏房,裡邊放著一架巨型七寶燈漏,高一丈六尺,引禦花園的活水激動機件,自動運轉。機件中有雲珠和珠梁,梁的兩端有龍頭,用來調整水流的緩急。七寶燈漏裡有12個抱著時辰牌子的木偶,輪流走出來報時,還有4根小木分別去撞鍾、敲鼓、擊鉦、打鐃,報告時刻。
看準了時刻的小太監就站在門口用小旗兒通知站在景陽鍾樓上的掌印太監劉瑾,劉瑾便指揮小太監們撞景陽鍾、敲司辰鼓,宣告早朝開始,百官上殿。
敲罷鍾鼓,劉瑾下了樓,正要去鍾鼓司衙門喝口茶吃些點心,忽地瞧見楊凌走來,忙迎上去笑道:“楊大人,怎地有空來這裡?”
楊凌拱手道:“劉公公,楊某可是特意來找你的”。
劉瑾奇道:“楊大人何事找咱家?來來來,且去鍾鼓司吃口茶,咱們再詳談不遲”。
楊凌忙一把拉住他道:“公公且慢,楊某這事兒著實有些著急,鍾鼓司可是沒時間去了”。他把劉瑾扯到一邊,將事情源源本本對他說了一遍。
楊凌對他沒有絲毫隱瞞,既然這事兒是想讓正德開口赦人,與其遮遮掩掩,讓正德知道了認為他蒙蔽天子,不如坦然做個好人,那時正德縱然不答應也不會怪罪於他。
劉瑾聽他說完笑道:“嗯,這事兒十有**是洪尚書為了討好皇上才加的懲罰,犯官家眷充入教坊司那一套萬歲爺可不懂。”
他四下看了看,又壓低嗓門道:“咱家實話對你說吧,皇上惱恨高太醫醫死了先帝,將他們一乾人拉出去砍了,可是事後一查,竟是先帝病發時張瑜一時驚慌拿錯了藥物,嘿!高太醫、楊院判是冤死了,可這事兒能怎麽辦?隻好將錯就錯。”
楊凌聽了直發愣:堂堂天子,原來也可以死的這般窩囊,他一道旨意就可以令萬千人頭落地,而他自已,卻因為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一時驚慌拿錯了東西就丟了性命。
他蹙起眉道:“如此說來,高小姐豈不更加冤枉?死者已矣,怎麽再讓無辜的人憑白受過?”
劉瑾不以為然地道:“這算什麽?為了皇家的體面,就算死上一千人、一萬人又有何乾系?張瑜拿錯藥的事已有風聲傳出去了,若是皇上赦了她,豈不是更坐實了此事?所以,想要赦免她,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不過......”。
楊凌一聽急道:“不過什麽?劉公公不要再賣關子,還請快快教我!”
劉瑾奸笑兩聲道:“大人有憫人之心,真想救人其實也不難,這事兒只要辦得既圓了皇上的臉面,又能給皇上一個體恤臣子的風光,呵呵,赦免一個無關緊要的黃毛丫頭又算得甚麽事?”
楊凌深知劉瑾最善揣磨正德的心思,急忙追問道:“楊某本想托公公引薦我去見見教坊司的管事公公,想不到公公還有如此妙計,還請劉公公不吝賜教,若那女子得脫大難,一定會對公公感恩戴德,給你立上長生牌位,一日三柱香地供著”。
劉瑾被他誇的一張老臉象盛開的ju花似的,他連忙擺手謙遜了一番,直至楊凌急不可耐了才拉過他手臂貼著耳朵密密言語一陣,楊凌聽了欣然作揖道:“楊凌以為難如登天的大事,公公出馬,立時迎刃而解,此計甚妙,隻待大功告成,楊凌定當擺酒設筵,答謝公公”。
劉瑾笑眯眯地道:“楊大人何須客氣,就憑你我的交情些許小事咱家還不該幫忙嗎?走吧,咱家先帶你去見見教坊司靜公公,安頓了那女子。靜公公平素對咱家愛理不理的,可是自從皇上登基,他倒是常陪著笑臉想巴解我,這點事情他定然是要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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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散去,刑部尚書洪鍾、工部尚書徐貫回到朝房取昨日呈給內閣的文卷,見吏部尚書馬文升坐在朝房內愁眉緊鎖,面有憂色。洪鍾不由奇道:“馬大人,何故唉聲歎氣?”
馬文升瞧見是兩位同僚好友,不禁歎道:“三位大學士去后宮向太皇太后、太后請安,商研皇上大婚的事去了,老夫在此候著等著討主意呢,官員異地為官的旨意一下,老夫的門庭每日來發牢騷的官員絡繹不絕,老夫可是實在吃不消了”。
洪鍾笑道:“也不全是吧, 有些窮省的官兒這回有機會去富省任職,卻是歡呼雀躍呢。不過皇上這道旨意乾戈動得實是不小,那些封疆大吏誰沒有個親友故舊,回原址為官彼此照拂、也是情份中事,這回遷了地方,可就沒了機會了,難道把家族宗親全搬走不成?”
工部尚書徐貫的族弟就在金陵老家為官,此次也在遷官之列,聽了這話冷哼一聲道:“這主意原本就有失考慮,聽說是鍾鼓司掌印太監劉瑾和親軍統領楊凌這二個不通政事的蠢材進的讒言,弄致如今怨聲載道”。
馬文升蹙了蹙白眉道:“此事雖有些莽撞,其實未必沒有益處,否則內閣三位大學士也不會票擬了,如今聖旨已經下了,我們做臣子的就該一體施行才是,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徐貫見他不悅,也冷笑道:“大人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楊凌雖得聖眷卻一直不能插手朝政,安知不是他想假公濟私尋個富甲一方的地界兒為官?”
他取了自已的文卷憤然走出朝房,一眼瞧見自已的心腹手下工部左侍郎李傑匆匆迎上來,不禁奇道:“李傑,督建泰陵是何等大事,你怎麽擅自回京來了?”
李傑本來滿面焦灼,一看見他不禁又驚又喜,連忙迎上來道:“大人,陵上出了大事了”。
徐貫驚疑地道:“陵上出事了?到底出了何事?”
李傑左右看看,湊近了他悄聲說道:“大人,泰陵玄宮泄氣,金井出水啦”
工部尚書徐貫聽了“啊”地一聲,臉色大變,懷裡抱著的文卷頓時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