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莫小堯猶豫上3秒,底下就又竄上來一個人,是個身高大約在1米8左右的男人,面容算是中等偏上,人挺瘦的,短髮,在前額附近挑染了幾撮金色的頭髮。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左耳廓上,從上到下掛了3個銀色耳環,透著一股另類。
他下身穿著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大腿靠近膝蓋的部位還有幾個洞,露出裡面並不白皙的腿肉。上身則穿了一件黑色的長袖T恤,上面胡亂印了一些重疊或者交疊的字母,沒辦法看出到底是什麼單詞。
莫小堯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打量莫小堯,可能是覺得這個女人對自己沒有威脅什麼的。
幾秒後,男人把兩隻手的拇指插進了牛仔褲的口袋裡,一條腿斜著向外伸了一小步,對著莫小堯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主動張口打了個招呼。
「呦,妹子,在這地方碰上,緣分啊。」
然而,莫小堯一點都不想要這種緣分。
男人對莫小堯的冷淡不以為意,自來熟的介紹著自己:「我叫樂音,你呢?」
「莫小堯。」莫小堯的聲音如同她做事的風格,乾淨清脆。
「嗯……你希望我稱呼你小堯,還是莫小姐?」樂音的左手離開了褲子口袋,伸到額前擺弄著他那兩撮頭髮。
「莫小堯。」
「……行吧。」
樂音見莫小堯沒有親近的意思,聳聳肩,轉頭打量著自己剛剛跳上來的座駕,然後也被上面的設施驚呆了。
「臥槽,這玩意也能當車開?」
莫小堯心有戚戚點了點頭,沒再擺出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看這意思,樂音跟自己肯定是一組的了,是要合作的,聊私事雖然沒必要,聊公事還是可以的。
「你會嗎?」莫小堯走到樂音身邊,沒了跟的鞋子讓她走路有點不穩,不小心踩到了什麼,低頭一看,才發現是樂音腳上的那雙毛茸茸的拖鞋。
棕色的悠嘻猴造型,挺有喜感的。
樂音雖然沒有被踩到腳,但鞋被踩也是能感覺到的,他也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就默默的將兩隻腳從鞋子裡拔了出來,向後一步,光著腳站在了那個小型舞臺上。
莫小堯抬頭看他,不解其意。樂音倒是一點都不在意她的冷淡,指了指對方腳上沒了跟的鞋,又指了指自己的大號拖鞋,說道:「你那個鞋子別穿了,不嫌棄的話,穿我的吧。這是賽車比賽,我看這裡也不可能有什麼安全帶了,要是站不穩甩出去就麻煩了。」
「……謝謝。」莫小堯沉默了幾秒,接受了樂音的好意,蹲下後解開扣子,將兩隻鞋都脫了下來。她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捨得扔,只是將鞋往邊上踢了踢,畢竟這是她上個月花了好幾大千買的新款,就算是壞了,能多看幾眼也是好的。
光腳站在舞臺上,有點冷,莫小堯也懶得去想別人的鞋子髒不髒,有沒有奇怪的病之類,立刻上前一步將兩隻腳都伸進了那雙卡通拖鞋裡,隨後往裡又竄了竄,找了個最合適的位置穿好。
重新找回腳底溫度的莫小堯舒服的活動了幾下腳趾,然後抬頭看樂音:「你腳冷不冷?」
樂音大大咧咧地甩了甩頭髮:「沒事,我習慣了。」
「說起來,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受了人家的拖鞋之恩,莫小堯總不好再擺著一副冷臉。況且,她也有想要求證的東西,「外面,是不是已經……」
樂音拿起了鼓槌,在手裡來回顛弄著,垂眸看著自己的手:「世界末日了吧……我昨天通宵,早上回家就睡了一天,剛起來想弄點東西吃,就到這兒來了。」
「果然……」莫小堯心裡發沉,總覺得這一切都那麼不真實,明明前幾個小時,她還在為今年的年終獎而努力工作,結果別說公司了,連地球都沒了。
「世界末日什麼的,其實無所謂了。」
樂音將鼓槌拋上了半空,接住之後,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自然而然地捏在了鼓棒三分之一的地方,無名指與小拇指併攏輕貼在後。轉頭對莫小堯繼續說道。
「對我來說,樂隊解散,跟世界末日沒什麼區別。真發生了也好,省得我還得去想以後怎麼辦。」
說完,他舞動手裡的鼓槌,在面前的架子鼓上敲擊著,看似隨意,但節奏感很強,看得出曾經在這上面下過很多功夫。
莫小堯見此,也不打攪他,轉而觀察起四周的情況。此時所有的座駕上都已經有人了,區別在於人數的多少。
像是自行車、飛天掃帚、漂浮的井蓋、不停扇動翅膀的翼手龍之類的單人座駕上,在上去人之後,就已經升起了紅色的屏障,杜絕了其他人再登上來的可能。
而像是莫小堯腳下這種舞臺類型的,則閃爍著藍色光芒,顯然是表示還未滿員,能容納更多的人上車。
莫小堯看了一圈,這種多人類型的座駕還有不少,比如她左前方120米左右的那輛越野車,還有右後方50米左右的那輛電動三輪車,都只有兩個人在上面。
當然了,在他們下面,好幾個人已經扭打成一團了。這個剛扒著車門要進去,腿就被後面的人死死拽著不能動。而另一個,想躲開眾人從車窗翻進去,也因為被許多雙眼睛盯著的緣故,根本不能得逞。
莫小堯就看得很無語,忍不住小聲嘀咕:「那麼多能上的了,幹嘛就死盯著車不放……太沒有想像力了吧。」
當然,她是不會承認自己因為身邊沒有刷出來車,才會選擇這個小舞臺的。
「至少他們知道那些車怎麼開。而如果你繼續把時間都浪費在觀察別人身上,恐怕1分鐘之後,你就只能站在這裡嫉妒他們的好運氣了。」
莫小堯嚇了一跳,一回頭,才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男人已經上了小舞臺,正一邊站在她身後大約半步左右的地方。
他身高目測也是1米8左右,但要比樂音高半個頭,眼眸深邃,五官立體,身材標準卻又不像樂音那麼瘦,反而給人一種蘊含著力量的感覺。
莫小堯覺得,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傳說中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至少看著頗為養眼,而且品味還不錯。
男人上身穿一件藏青色的高領薄款羊毛衫,搭配了淺米色紅藍線條大方格的馬甲在外面,下身穿一條深棕色休閒西褲,深灰色的羊絨大衣兼顧了保暖和美觀的作用,既隨意又舒適。
如果說樂音是鄰家男孩,那這位顯然就是隔壁總裁了。
男人深邃的目光將莫小堯從頭打量到腳,在那雙悠嘻猴的拖鞋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終究是記著不要輕易批評女士穿著的箴言,言不由衷地開口:「……好品味。」
莫小堯冷著臉: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男人仿佛沒有自我介紹的**,抬起左手腕看了眼錶盤,淡淡說道:「距離通告開始的時間還有1分45秒,你們誰知道怎麼操控這個東西?」
莫小堯默默走過去,拿起了貝斯在手,指尖劃過琴弦,一串悅耳的音符隨之跳躍出來:「貝斯或吉他負責方向,鼓手或鍵盤手負責前進,麥克負責攻擊——我踏上來之後就有聲音在我腦子裡進行了說明——你們沒有?」
樂音此時也停下了動作,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
男人雙臂抱胸,走到了鍵盤旁邊站定,手指靈活地在上面敲出了某段音樂中的某個小節。然後,他才轉回身說道:「我也沒有。」
「那就是第一個上來之人的特權了。」莫小堯得出了結論,側頭看了眼那邊還爭先恐後往自己認識的座駕上擠的人之後,她回過頭對另外兩人舉了舉手裡的貝斯,「提前聲明,我只會彈這個,還是業餘的,會的都是老歌。」
樂音大大咧咧表示無所謂:「我們那個樂隊雖然是三流的,好歹也算是個樂隊,我配合你們就行了。」
男人偏了偏頭,微笑:「我沒聽過太多的流行歌曲。但如果是交響樂和耳熟能詳的老歌,我或許可以試試。」
莫小堯和樂音四目相對,縱然是前2分鐘才認識的,也從彼此的目光裡看懂了對方的意思。
交響樂?對不起,不會呢。
「那,要不咱們試試老歌?」樂音不想在自己唯一擅長的領域認輸,他嘗試性的提出了許多他認為老得不能再老的歌,但眼前的二位一個但笑不語,一個只會搖頭。
樂音就覺得,他很可能要擔心一下自己的髮際線……當然,更可能的是他先涼了,涼了就不用再擔心了。
眼看時間只剩下了最後1分鐘,樂音心一橫,閉眼做出了最後一個提議:「讓我們蕩起雙槳,這個你們總該會吧?」
莫小堯心下一鬆:「我會。不光會這個,我還會母鴨帶小鴨。」關於為什麼會的都是兒童歌曲,莫小堯表示一言難盡,她一點都不想回想自己當年初學貝斯時的慘痛經歷。
這也是她為什麼半途而廢的原因之一,誰高興拿著貝斯,卻只會彈母鴨帶小鴨呢?
樂音聽莫小堯說她會,就趕緊看向那個男人,生怕他這邊又出岔子:「大哥,你會嗎?還有,我叫樂音,她叫莫小堯,你叫什麼啊。」
「姜堰。」男人皺著眉頭,一臉的嫌棄,「就真的沒有其他選擇了?」
兒童歌曲仿佛為莫小堯打開了一扇大門,許多塵封在記憶裡的歌曲噴湧而出,撩起眼皮瞥了眼不情願的姜堰,莫小堯淡定開口:「兩隻老虎也行,你選吧。」
「那就讓我們蕩起雙槳吧。」姜堰立刻拍板做出了決定,他現在已經有點後悔上了這個賊船了,總覺得自己會被這兩個人拉向更奇怪的深淵。
早知如此,他還不如當初隨著地球一起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