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鶯看謝音樓無動於衷,默默地說:
“這隻芙蓉古玉,我在報紙上看到過,據說拍賣會上是被一位神秘匿名先生高價買下的,沒想到製作成了鐲子啊。”
謝音樓算是有了點兒反應,低垂眼睫看了過來:“花了多少?”
余鶯比劃了個數:“可以抵得過你那隻白玉手鐲的三個了。”
這芙蓉玉一看就是請了大師仔細琢磨出來的,不像是一夜間就能變出來。
謝音樓沒有去碰,轉而拿起旁邊的長裙穿上,輕蹙了下眉說:“想必他派來的秘書還沒走吧,你幫我把玉鐲退回去,要賠禮道歉也行,拿他獨家香料來換……至於我和他那點炮友關系,斷了就是斷了。”
她沒興趣玩爭風吃醋這一套,向來小心眼的很。
余鶯覺得解氣,眨眨眼點頭道:“就是,我家小仙女是錢能砸得動的麽?”
半個小時後。
這隻價值連城的芙蓉玉,被原封不動地退回到了傅容與的書桌上。
秘書立在書房門邊,不敢看端坐在椅子上的俊美男人側影,醞釀了半天用詞,將謝音樓的話也帶到。
第24章
直到節目錄製完,謝音樓都沒再見到傅容與,想來兩人那幾夜,不過是飲食男女之間的曖昧把戲,清醒過後,就連最後一點虛假的情意都用不著留下的。
都是假的。
她離開桃溪景區的拍攝地,第二天,趁著謝忱岸還在泗城,就拉著他到顏家的古董店去逛。
近日連續降雨緣故,氣溫也跟著驟降,到下午,依舊是陰雨綿綿的,雨絲像輕紗拂過青石台階,襯得巷子裡的黑瓦白牆老院子仿佛是一幅潑了墨的山水畫。
謝音樓掀開簾子走進去,裡面彌漫著股兒濃鬱的檀香味道,玻璃展櫃內的古董都是老物件,像個古玩小博物館,顏老板穿著黑色雲紋長袍,是老熟人了,也就沒從軟塌裡站起來迎客:“今兒窗外喜鵲叫個不停,我就想肯定是有貴人兒上門了。”
話落,他細長的眼笑看謝音樓,打招呼:“好久不見啊小觀音。”
“這是缺了什麽,來叔這兒?”
“顏叔這裡有玉鐲嗎?”謝音樓抬起雪白的手腕,眉眼裡盛著三分笑:“爸爸送我的玉鐲碎了,平時戴習慣了,想找個替代品。”
顏老板拿著煙槍敲了敲桌面,調侃道:“我記得謝家主這兩年對你們姐弟經濟製裁的緊,叔這可不興賒帳哦。”
“不賒帳,我把提款機弟弟帶來了。”
謝音樓說完,一身純黑色西裝的謝忱岸剛好邁步走進來,他音調偏清冽,外面風大,把聲音吹散了些:“顏老板放心,家姐看中什麽,我還是付得起這個價錢。”
顏老板爽朗的大笑,總算扶著茶幾起身,招呼著夥計把新到貨的玉鐲搬上來。
玉種款式很多,都擺在了謝音樓的面前,任她挑選。
旁邊,顏老板親自泡茶遞給謝忱岸,轉頭間看謝音樓一身惹眼長裙走來走去,也沒挑個滿意的,於是說:“這玉啊,也講究一個眼緣,我店裡倒是有個鎮店之寶。”
謝音樓是沒看上新到的這些玉種,笑著走過來說:“顏叔有鎮店之寶不快快拿出來,這是輕視了我家小戒尺的財力麽。”
“哈哈哈哈你叔可不敢。”顏老板讓人去拿鎖在保險箱裡的古玉手鐲,俗話說的好,珍品都是要留到最後的,他不忘奉承謝忱岸幾句:“這圈裡不是流傳一段不成文的規定,跟誰比富貴也不能跟謝小先生比。”
至於謝家第二子,那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就暫且不提了。
正常人都惹不起。
這謝家上下,在顏老板眼裡也就小觀音好說上話一點。
倘若剛開始就把鎮店之寶拿出來,謝音樓也未必會看得上,不過顏老板做生意有一套,有那些新上的昂貴玉種在先,挑挑揀揀之下,這古玉手鐲就能入眼了。
她選了金絲玉種的古鐲,一絲綠意襯得腕間膚色格外溫柔。
買好,外面的雨勢也逐漸小了。
謝音樓和謝忱岸沒有久留,簾子靜止著不動,院外再也聽不見車聲後,顏老板才拿著煙槍朝內室走去,隔著一扇紫檀雕花屏風,他對裡頭的人說:“我當這古董販子十來年,可從沒做過虧本買賣,容與啊,十成的價格,你讓我降到兩成閉著眼睛給送出去,這差價,你可要翻倍的給啊。”
傅容與端坐在沙發,骨節修長乾淨,親自泡了杯茶遞給顏老板:“我記得你想換一處寬敞點的四合院住,正好我能略盡綿力。”
顏老板端著茶盞放在嘴邊啜了一口,茶是碧潭飄雪,湯呈青綠,口齒留香:“我雖然比你年長個十來歲,卻跟你有過命交情……”
說到這,他語重心長地暗指道:“有些話忠言逆耳,你也別不愛聽,謝家幾個男人命硬都不是好惹的,當年你拖著一家子老弱病殘走的乾淨,卻害得小觀音大病了一場,謝家主險些沒了掌上明珠,這筆帳,你覺得謝家能不記恨著?”
“容與,你這些年把命運這個賤東西踩在了腳下,把身為天之驕子時失去的一切都奪了回來,可你要認清,小觀音不是你奪回身份象征的私有物,你無法把她據為己有。”
傅容與指腹緩慢摩擦著茶盞邊緣,白色水霧暈染著他沉下的眼底情緒,半響後,薄唇扯動道:“她與我,有過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