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精,”杜九言指著一塊石頭,“把這個搬下去。”
桂王稀奇地看著她,“讓本王做事,本王看你的臉比這石頭還大。”
“搬不搬吧?”杜九言問道。
桂王哼了一聲,道:“不搬,本王指揮就好了,這種事和本王沒有關系。”
他語氣平和的時候,就不會自稱本王,一旦想要裝面子充底氣的時候,就一口一個本王。杜九言撇他一眼,“這裡沒有王爺,只有礦工和吃白食的,你選一個做。”
“我就是王爺。”桂王挑了塊石頭躺下來,打了哈欠,“昨晚睡的太遲了,補覺。”
剛閉上眼睛,忽然手臂上一痛。
他睜開眼,就看到杜九言用細小的石子兒,正朝對著他砸,他挨了一下又挨了一下,蹭地一下站起來,抱了個大石頭跌跌撞撞衝過去,“你個娘娘腔,砸爛了晚上吃肉餅。”
杜九言掉頭跑,回頭又砸了一塊石頭,往上下跑,桂王抱著石頭跟著她下去,等到了鹽村的村口,杜九言指著亂石堆道:“行了,把石頭放下來吧,好歹運了一塊。”
桂王將石頭丟在石碓裡,看著已經有了樣子的鹽村,叉腰道:“水,你想好怎麽弄了沒有?”
杜九言搖頭,“這種事我不懂,銀手說他有辦法。”
“他昨晚還和我聊水壩的問題,你那什麽朋友,不務正業,居然和我聊水利!”桂王道。
杜九言道:“他現在就在務正業,你別把他帶壞了。”
“所以,本王物盡其用,讓他去水壩看看。”桂王道。
杜九言蹙眉,“趙鼎,你一個縣令才當幾天,自己做了多少事,就將身邊所有人都安排了事,還將我身邊的人安排了事。”
“你來告訴我,你的事都被人做了,你做什麽?”
桂王道:“我是桂王,他們是不是?”
“投胎也是憑本事的。你讓他們生來做王爺,來吩咐我做事呢?”桂王道。
杜九言被氣笑了,“所以,你所有的本事在投胎的時候用光了?”
“你可以這麽理解。”桂王從口袋裡摸了點瓜子出來,遊手好閑地磕著,“我現在不需要證明我有本事。”
杜九言道:“那你為什麽造反?”
“我閑的啊。”桂王道。
杜九言忽然想到當時她還不認識桂王的時候,對她進行了一番猜測,認為這個人很聰明,很有頭腦,所有的鬧騰都假的。
現在她可能要收回當時的評價了。
因為有的人,真的太閑太讓人唾棄了。
“你要弄清楚,本王讓他去看水壩,修水利,是給他機會。”桂王道:“他要是表現好,本王給他找個師傅!”
杜九言看著他。
“水流沙中,沙隨水去。”桂王看著她,“聽說過嗎?”
杜九言搖頭。
“你是不是秀才?潘印川的滾水壩,你都不知道?”桂王道:“作為一個秀才,你就應該知道。”
杜九言摸了摸鼻子,道:“你到底說不說吧,不說就算了啊。”
“治水唄!”桂王道:“看書去。”
杜九言轉身就走,桂王跟著起來,“你幹什麽去啊。”
“看書啊。”杜九言道。
桂王嘴角抖了抖,又跟著笑了起來,“怎麽樣,是不是發現我很有學問啊,什麽都知道。”
杜九言輕飄飄掃了他一眼,“你要想證明自己有本事,就用你強壯的身軀,多搬一點石頭,體力勞動非常適合你。”
桂王不理她,自己找地方睡覺去了,剛閉上眼,就聽到小蘿卜的聲音在山裡回蕩,“義父,義父你還活著嗎?”
“孽子。”桂王氣的跑下去,正要呵斥,小蘿卜笑盈盈地給他一塊瓜,“義父,吃瓜。”
桂王砸了砸嘴,將瓜接過來吃著,“今天怎麽這麽好啊。”
“義父啊,”小蘿卜和桂王並排蹲在山頭吃瓜,“你讓銀手哥去修水壩?”
桂王點頭,“是啊,他不是很喜歡嗎,喜歡的事就要多做啊。”
“那給錢嗎?”小蘿卜問道。
桂王一個眼風掃過來,“你好意思貪錢,本王這是在給他前途。他一個金盆洗手字都認不全的盜賊,你想怎麽樣?”
“好吧,今天這件事,您比較有道理。”小蘿卜用樹枝在地上畫著圈,“銀手哥自己不讀書的,不能怪您。”
桂王舒坦多了。
“小蘿卜,快回來,要下雨了。”桂香指著頭頂的烏雲,“快回來!”
小蘿卜哦了一聲,滋溜就跑走了。
桂王氣的用牙磨瓜咕吱咕吱響著。
“說走就走,不孝!”桂王說著,晃晃悠悠下山,才走了一半,天上跟倒了一盆水下來似的,密集的雨絲打的人眼睛都睜不開,轉瞬之間他渾身濕透了。
頭髮衣服都黏在衣服上。
“趙公子,”馬玉娘站在門口喊著,“走快點啊,淋了雨會生病的。”
桂王抹了一把臉,道:“沒事,我身體好!”
他不急不慢地回去換了衣服,睡了一覺,半夜就發燒了,哼哼唧唧地翻來覆去。
杜九言睡的正沉,忽然聽到敲門聲,她強撐起來打著哈欠開了門,黑漆漆的就看到桂王站在門口,扶著門框虛弱地道:“我要喝水,我生病了。”
“走這麽遠喝水,還真是有力氣。”杜九言摸了摸他的頭,滾燙的,“今天淋雨讓你喝薑湯的呢,擰的跟根麻繩一樣。我送你回去。”
桂王扒著門,“你先讓我喝水啊,我走不動了。”
“睡這裡?”杜九言回頭看看在炕上滾來滾去的小蘿卜,“我睡哪裡?”
桂王道:“同情心呢,我生病呢。”
“行吧行吧。”杜九言將他扶進來,給他倒水,桂王摸黑喝了水倒在床上,“你點燈啊,黑燈瞎火的。”
杜九言道:“你先睡,我去問先生發燒怎麽辦,要不要去請大夫來。”
她一邊穿衣服,點著燈背著桂王化了妝,要去找陳朗。
“不用。”桂王哼著道:“你坐旁邊,看著我不要讓我死了就好了。”
杜九言古怪地看著他,“我看著你,你的病就好了?”
“嗯。”桂王低低嗯了一聲,在杜九言的枕頭上蹭了蹭,手一動碰到了圓滾滾的小屁股,他側目看了眼,嫌棄道:“他都這麽睡覺的?”
杜九言倒了茶放旁邊,“嗯,都這麽睡的。”
“跟猴子似的。”桂王道。
小蘿卜又翻了個身,將白嫩嫩的小腿啪嘰砸在桂王的肚子上,小腦袋也拱過來,咕噥道:“娘啊,您要起床了嗎?”
“娘?”桂王看著杜九言,迷迷糊糊地問道:“喊你?”
杜九言也看著他,神色鎮定地道:“喊你!”
“我?”桂王嘴角抖了抖,看向小蘿卜嫌棄道:“這小孩子,真傻。”
杜九言頷首,道:“是啊,基因不太好。”
“什麽是基因?”桂王問道。
杜九言道:“就是醜的父母,孩子醜的可能比漂亮的可能性大一倍。蠢的父母生出來的孩子,也鮮少智慧過人。”
“有點道理。”桂王上下眼皮打架,“你蠢,所以你兒子笨!”
杜九言摸了摸他的頭,道:“睡覺吧,和你聊不下去了。”
桂王睡著了。
高燒一直不退,杜九言去找陳朗。
“天一亮就去城裡吧。”陳朗蹙眉道:“他是王爺,不能馬虎。”
跛子頷首,“天快亮了,我去準備馬車。”
天一亮,大家收拾好,和礦裡的人告辭,馬玉娘和薑氏送她們下山。
“夫人有什麽事就給我寫信。既然來了就當這裡是自己的家,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誰都不敢管著您。”杜九言笑著道:“這些大男人亂糟糟的,你們一來就完全不一樣了,你們太重要了。”
馬玉娘失笑,“我們婦道人家,也只會這些洗洗補補的事了。您放心,我們都會好好的。”
杜九言拱手,和大家道:“過段時間,我們再來。”
她說著上馬,桂王躺在車裡,小蘿卜拿著濕帕子給桂王敷著,“義父啊,您的身體很虛啊。”
“生病就虛弱,你要知道我很多年沒生病了。”桂王哼了一聲。
小蘿卜道:“可是昨天大家都淋雨了,就你一個人生病啊。”
桂王道:“知道我誰嗎,我王爺!他們能和我比?”
“金貴,懂不懂?”
小蘿卜搖頭,“您應該多搬點石頭,這樣身體會強壯點。不然打鐵也行,叔叔伯伯們的身體黑亮亮的,特別強壯。”
“不和你說了,”桂王翻了個身,面朝著車壁,一會兒睡著了。
小蘿卜也靠在他身邊打盹兒。
一行人在新化休息了一天,桂王吃藥發了汗以後就好了很多,杜九言打量著他,“感覺怎麽樣?”
“冷!”桂王道:“我可能要泡溫泉發汗去毒才行。”
杜九言嘴角抖了抖,“還惦記著溫泉?”
“嗯。”桂王看著她,“你輸了,說好泡溫泉的。”
杜九言揉了揉額頭,道:“行,泡溫泉!”
桂王就笑了起來,牙齒白白的像得了塊糖的小孩。不過笑容轉瞬又消失了,哼了一聲,道:“那麽勉強。特許你和本王一起泡溫泉,是給你面子,你應該去看看你家祖墳冒青煙沒有。”
“青煙沒有,可能冒泡了,氣泡!”杜九言道。
桂王揮著手,“你走開,讓我病死好了。病死了你就等著陪葬吧。”
“那現在就去死吧。”杜九言拉著桂王,“走,走。一邊走一邊商量怎麽個死法。”
桂王白她一眼,“沒有同情心。”
兩人在裡面吵著,跛子在外駕車,神色很淺,看不出情緒。
生病中迷迷糊糊的王爺,錯過一次撕馬甲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