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杜九言坐了一會兒,看著銀手背書,語氣平平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小蘿卜拿筆不穩東倒西歪的寫著字,花子嫌正楷不好看,故意在一筆收尾,添上一朵花,顯得不倫不類,鬧兒拿著舊衣服撚花走線,嘴裡哼著小調,陳朗眼中含笑面上卻是一派嚴肅。
還真是有意思啊……杜九言搖搖晃晃地回房,倒頭就睡。
等醒來時已經是半夜,她胸口趴著小蘿卜,口水流了她一身。將他放好,起身去院子裡洗漱。
卻發現陳朗和跛子還有銀手都沒有睡,正坐在院子裡聊天。
“聊什麽?”杜九言倒茶喝著,陳朗笑道:“你醒了?中午喝了不少酒吧。這都要考試了,你多少也要看點書吧。”
杜九言點頭,“明天就看!”
“和蔡卓如喝酒的?”跛子問道。
杜九言點頭,在銀手的搬來的椅子上坐下來,和脖子道:“得空查一查他。”
“查過了。”跛子說著,遞了一張紙給她。
杜九言挑眉,接過紙,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她凝眉道:“這麽乾淨?”
小時候讀書門門科全優等,大了接管家中的買賣,但蔡家業大,他還有一位腿腳不便的兄長,侄子都已近十歲,下面還有兩個弟弟,雖是庶出,但也很有才乾。
這麽看,其實還是有些複雜的。
“這麽說,他想出來單乾?”杜九言看完,不由興歎,大家庭裡的紛爭還真是不稀奇。
蔡府家大業大,子孫之間為了家產明爭暗鬥,實屬正常。
“這位蔡公子怎麽了?”陳朗這兩日常聽他們說起。
杜九言就將中午的對話和大家說了一遍,“現在看來,到是可以一試。”
“九哥,那你投多少錢?”銀手興奮不已。
杜九言凝眉,道:“就用他的錢,投給他好了。”
一千五百兩,過日子很多,做買賣很少!
“你若真想投,到時候我跟去押運。”跛子道:“那條路我熟悉,從新化入廣西境,再上船出海。”
依他的經驗,船根本不用到小琉球,在海上就會賣完。
有跛子在當然是好的,但她不放心,“雖說富貴險中求,但不過一千五百兩的銀子,就算虧了也無妨。”又道:“蔡卓如這個人,既然決定要做,想必他已經想的很周全,我們大可放手,只等拿錢。”
跛子沒有反對,陳朗道:“你是打算長期做,還是賺些錢就收手。畢竟從廣西過境,太危險了。”
“有利就長期做。而且我們只是跟著擦邊球掙點小錢而已。”杜九言道:“試一試,無妨!”
杜九言決定了,他們三個當然是支持。
“等下次,要是沒有問題,我去押船。”銀手嘿嘿笑著,“我從小就在海邊長大,我一個猛子下去,能憋一盞茶。”
杜九言第一次聽他說,“還記得小時候的事?”
“別的都不記得,隻記得我家門口就是海。可能我爹娘就是出海死了吧,反正我就成了沒人要的孩子。”銀手咧嘴笑著,“九哥,我可以吧。”
杜九言點頭,“可以,等先走個幾趟摸摸底,現在就讓你去,我也不放心。”
銀手手舞足蹈。
第二天,杜九言讓小蘿卜取一千五百兩出來,小蘿卜瞪圓了眼睛,“娘啊,為什麽要娶這麽多錢……你是不是被人騙錢了?”
“我投錢做買賣。”是不是被騙,她還真不好說,“如果順利,一個月後就能變成三千兩哦。”
小蘿卜蹙著眉頭掰著指頭算了算去,隨後眼睛一亮,“好,那我取錢去,你在家等我哦。”
他說著,拉著鬧兒陪他去。
杜九言沒覺得奇怪,反正這孩子精明的很,輕易沒有人能騙得了他。
一會兒工夫,小蘿卜將錢拿回來,杜九言去了一趟路府,蔡卓如看著她的錢,頓時笑了,“這錢……是我給你的?”
“現在是我的。”杜九言放在桌上,“你什麽時候走貨,需要我做什麽。”
蔡卓如哈哈一笑,道:“杜先生擬兩份契約吧,一份你我簽,另外一份我要和給我路走的那人簽。”
“早說,我隻帶了我們之間的。”杜九言說著,將早就準備好的契約拿出來。
蔡卓如目瞪口呆,繼而哈哈大笑,搖著頭道:“……這是我杞人憂天了,以杜先生的聰明,定然能想到這些的。”
他說著,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隨即在上面簽了名字,摁了手印。
杜九言也簽好,兩人各執一份,各自收好。
“筆墨給我,還要擬什麽樣的合同,對方是誰?”她順口問著,蔡卓如現在已經適應了她的精明,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獲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原廣西督守,桂王第七房妾室的兄長,姓梁,表字玉井。”
桂王這麽多小妾?看來還真是身強力壯啊。杜九言頭也不抬地寫字,間隙問道:“什麽約束?”
“沒有約束。”蔡卓如終於有了扳回一局的高興,“只要他在契約上簽字,那就是對他最大的約束。”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你都知道這一點,他會不知道?”又道:“還有,他既是桂王的手下,你怎知,他和你來往做買賣,桂王不知道?”
“要是他本來就是桂王授意,你我的東西進了廣西境內,就是羊入虎口。”
蔡卓如一臉驚訝,“你……真是第一次做買賣?”
“我有腦子,會思考,舉一反三。”杜九言白了他一眼,自顧自的寫上一條,“若有異心,不能護物周全。就詛咒他賺不到錢,妹妹還給桂王戴綠帽子!”
蔡卓如哈哈大笑,“你這……是詛咒?太過兒戲了吧。”
“既不能約束,那就惡心惡心他。”杜九言契約給蔡卓如:“蔡公子你可不能負我啊。”
蔡卓如嘴角僵了僵,面皮抖了抖,呵呵笑著道:“杜先生放心,絕不……絕不害你。”杜九言不會是那種男人吧……看著也不像啊。
“那我就告辭了。明兒就要考試了,我得回去準備準備。”杜九言說著,拿著自己的一份契約,拱了拱手道:“祝我們都有好運。”
蔡卓如也點頭,“望旗開得勝,一切順遂!”
兩人相視一笑,杜九言離開了路府。
當夜,她靠在床頭,將錢道安整理的資料翻了一遍。
訟師考試分律、禮、義三天。
第一天考律,百分製試卷一張,答完交卷,當天下午便會張榜公布得分。
第二天考禮,按第一次成績,分別由甲乙丙丁四組先生監考,分四個考場,每人底分十分,現場學子互相考題,答對者獲對方五分,錯則送分給對方。十分扣完則考完退場,分數不設上限,據說多年來本場最高分是二十年前,如今西南甲字組的組長劉公宰,一百五十分。
這意味著,除了他自己的十分外,他搶光了十四個人的分。
第三天考義,先生給題,分考場群口辨訟,按表現,先生現場打分。
篩選後,錄選人數由各組定,甲組需三科分數兩百三十分,乙組三科兩百,丙組一百八十,丁組一百五十……據說歷年最高分也是劉公宰,三百五十分。
考的都是基礎,在杜九言看來並不難,她合上卷子打了個哈欠,小蘿卜張開眼,迷迷糊糊地拍著她的後背,寬慰著:“娘啊,別怕!”
杜九言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娘有你,什麽都不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