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掌櫃,您這是要給我驚喜?”
董德慶像個孩子一樣,從牆角跳出來,大大的肚子一顫,杜九言很怕他的肚子彈回去打到他自己的臉。
“怎麽還穿著男裝。”董德慶打量著杜九言,上下賞析,“我還以為你要穿著女裝戴著帷帽,笑起來捂著嘴嚶嚶嚶呢。”
杜九言拱了拱手,道:“您要實在想看,我也不是不願意犧牲自己。只要您高興,什麽話都好說。”
“不想看,我年紀大了很怕受不住啊。”
小蘿卜跳出來,喊道:“董爺爺!”
“哎呦!”董德慶差點跪下來,拱手道,“小蘿卜您現在可不能喊我爺爺了,您喊了我也不敢應啊。”
小蘿卜笑嘻嘻地上去抱著董德慶,“董爺爺,在這裡我還是小蘿卜,你忘記我的身份就好了。”
“這怎麽能忘記得了。”董德慶道,“想起您就想到了王爺,想到您的身份多麽尊貴,這一聲爺爺,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應啊。”
小蘿卜嘟著嘴,“那您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以後是不是不請我吃飯了?”
“請,請!”董德慶道,“只要在德慶樓,您敞開肚子吃。”
小蘿卜笑著點頭,“董爺爺最好了。”
董德慶雖說不敢應,可心裡還是美滋滋的,樂呵呵地抱著小蘿卜。
“進去坐吧,我去燒水給大家泡茶。”陳朗道。
小蘿卜跑自己房裡去,發現床上被褥卷著放在床頭,到處都是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顯然是經常有人打掃的。
“先生,您一個人每天做這麽多事,一定很辛苦吧。”小蘿卜跑廚房去陪陳朗燒水,陳朗含笑道,“恰恰相反,我每日都很無聊。”
“只有找點事情做一做,才能充實一些。”
小蘿卜笑著道:“既然您這麽無聊,不如和我們一起去京城。”
“小鬼頭,”陳朗笑著道,“說來說去,話又繞回來了。”
“先生不是不想回去,而是……”陳朗想了想措辭,“而是有許多事還沒有想清楚,還沒有做好準備。”
“我無法克服心理的恐懼和懼怕。”陳朗道,“想要獨善其身,無聲無息地老去就好了。”
小蘿卜有些不太懂,歪著頭看著陳朗。
“先生再想想,”陳朗摸了摸小蘿卜的頭,道:“先生沒有你們勇敢。”
小蘿卜搖頭,“先生很勇敢,先生是最厲害的先生。”
“先生不勇敢,”陳朗無奈地道,“先生啊,其實是個懦夫,除了讀書先生什麽都不會。”
小蘿卜紅了眼睛,一副要哭的樣子看著陳朗,道:“才不是!”
陳朗抱著小蘿卜,沉沉地歎了口氣,“水開了,我們給大家泡茶。”
小蘿卜抹了眼淚點頭跟著陳朗一起泡茶。
花子從這個房間跑那個房間,又拉著小蘿卜出去找鄰居玩兒,跑到對麵包子鋪裡一人吃了包子,分了很多小禮物出去。
杜九言和董德慶還有跛子在正堂裡說話。
董德慶將邵陽這一年的事說給他們聽。
“……蔡公子一個人回來了。”董德慶道,“怎麽不和你們一起?”
杜九言和跛子對視一眼,她問道:“什麽時候回來的,人還在邵陽嗎?”
“大概半個月前來和我告辭的,說今年不回來了,要接著四處走走。”董德慶道,“對,他回來是吃喜酒的,路小姐不是出嫁嘛!”
杜九言問道:“路妙嫁給誰的?”
“她不讓我說,叮囑了說寫信的時候信裡都不許提。”董德慶笑著道,“恐怕是打算等你回來親自告訴你。”
杜九言還真想不到她會嫁給誰,不過她要待兩日,應該能見到她的。
中午梳洗換了衣服,董德慶讓德慶樓送了席面過來,喊了焦三一起,大家在院子裡一起吃的午飯。
下午各自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就已快到未時了。
隔著院子,杜九言就聽到了各式的吆喝聲。
跛子抱著小蘿卜,一家人開門出去,就看到長長的街道上,在街道的正中間,擺著無數張八仙桌,拚湊在一起一眼看不到頭。
孩子們在忙碌的大人身邊穿梭著,時不時從桌子上抓一顆糖塞嘴巴裡。
臨近的酒莊拖了幾車酒來,一條龍似的沿街擺著。
“真熱鬧啊。”小蘿卜一臉驚奇,“我還沒有見過這麽多人吃宴席呢。”
杜九言點頭,“我也沒有見過,這麽熱情的人們。”
何德何能讓他們這麽喜歡,她還能為他們做些什麽事來回報他們的這麽純粹熱情的喜愛呢?
“杜先生!”劉嬸喊道,“請上桌!”
杜九言衝著大家拱手,道:“一起上!”
菜一道道擺上來,酒開封後滿街的酒香,大家四面八方過來,三三兩兩找椅子坐下來,城樓上響起了炮聲,轟得一聲後是連串不斷的鞭炮聲劈裡啪啦放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停下來。
“我在邵陽長大,這五六十年就沒有見過像今天這麽熱鬧的場面。”
“那是肯定的,以前可沒有杜先生啊。”
大家都吆喝著,杜九言端著碗衝著所有人喊道:“這一杯我敬各位父老鄉親,祝大家日子越過越紅火,身體健康事事順心!”
“乾!”杜九言道。
“乾!”所有人附和道。
聲音又齊又高,回蕩在邵陽城的上空。
這一場宴席,從下午未時喝到宵禁,滿街的酒壇子,滿街的桌子,能喝酒的都是東倒西歪,杜九言扶著桌子,和一位面熟的大爺說話,大爺說的邵陽話,杜九言擼著袖子,雞同鴨講說了足足有半盞茶,還是跛子拉著她要走,和眾人道:“她不能再喝了,大家有事明天酒醒了再來。”
“喝!”杜九言道,“再上酒!”
有人附和,喊道:“喝!”
“行了啊。”跛子哭笑不得,拉著杜九言和眾人道,“你們繼續,酒管夠的。”
跛子拉著杜九言回家,她一走大家也沒了主心骨,呼呼喝喝各自回家了,女人說說笑笑留下來收拾。
杜九言倒在床上,嘴裡嘰裡咕嚕地說著話,跛子坐在床邊看著她時不時露出的怪樣子,不由失笑,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低聲道:“逞能!”
不能喝還要喝這麽多,逢人來敬酒她都不拒絕。
“要喝水嗎?”跛子問道。
杜九言點頭,道:“要的,我現在吧……頭很疼。”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跛子無奈,給她倒茶來扶著她起來給她喂了,杜九言喝了一口倒下去,看著帳子頂眼睛直勾勾地道,“伯爺,我和你說句掏心的話。”
跛子正色在床邊坐下來,頷首道:“你說。”
“這酒,不好喝!”杜九言嫌棄道,“極為低劣。咱們訂的匆忙,都沒想到試喝一下。”
跛子頓時撫額,頭疼地道:“你睡覺吧。”
還以為她要說什麽,沒想到說來說去,還是廢話。
“別走啊,”杜九言喊道,“你把先生請來,咱們再聊聊。”
跛子將她鞋襪脫了,給她蓋上被子,無奈道:“你認為你現在能聊出什麽結果嗎?”
“還是要聊啊。”杜九言道,“不管多好的關系,都要聊,只有不停的溝通,咱們才能友誼長存。”
跛子看著她,她面頰紅撲撲的,正笑彎了一雙眼睛看著他,他重新坐下來,道:“那你和我聊吧。”
“聊什麽?”杜九言看著他。
跛子笑了,“你不是說要溝通嗎,你也和我溝通一下。”
“咱們心有靈犀,不需要溝通了。”杜九言坐起來,盤腿坐在床上擁著被子,凝眉道,“你說,是吧。”
跛子不說話,就這麽看著她,忽然起身將她抱在懷裡,柔聲道:“睡吧!”
杜九言愣了一下,迷蒙著眼睛看著他,跛子將她放倒蓋好被子,拍了拍她的額頭,道:“我們在隔壁,有不舒服就喊一聲。”
杜九言頷首,一本正經地問道:“怎麽喊?吆喝還是尖叫?”
她一喝酒就是這樣,憨態可掬,顛顛傻傻的,跛子笑著道:“都可以!”
“明白了,跛爺。”杜九言頷首。
跛子將燈調暗了開門出去,杜九言翻了身側躺著看著燈眼睛發直,歎了口氣,道:“也不知道我家王爺這會兒在幹什麽。”
說著就睡著了。
好在,第二天起來頭不疼,收拾齊整去了西南。
她一到門口,門內的人得了信,都迎了出來,你一句我一句的將她圍在中間。
杜九言和劉嶸勤行禮,道:“先生近日可好?”
“托你的福,過的不錯。”劉嶸勤笑著道,“你過的很精彩,我們都已有耳聞了。”
傅元吾上來道:“杜先生辯的幾個案子都很精彩,我們前些日子還在研究討論幾個案子呢。”
“是啊,我們模擬了公堂,按照您的思路,辯了幾場。”段應笑著道。
“是嗎,能讓你們研究也是我的榮幸啊。”杜九言道,“現在蹴鞠如何了?”
“現在閑暇之余,我們就是蹴鞠跑步,大家的身體都變好了。”徐子玉喜氣洋洋地道。
杜九言打量著他,道:“怎麽一年不見,發現你過的不錯,人沒胖氣色還這麽好。”
“他有喜事,”大家哈哈笑了起來,杜九言不解地看著徐子玉。
徐子玉撓著頭笑著道:“我成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