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言給李驍還有季玉介紹了所有人。
郭凹坐在最後,東看西看,心裡很得意。果然他死皮賴臉跟著來是對的,居然還進了安南的王宮。
往後,就算是杜先生用狗棍子打斷他的腿,他也不會離開的。
跟著他們的體驗和見識,他窮其一生也努力不來的。
“陛下,我和表姐還有裴小姐、鄭小姐去後殿說話吧。”季玉道,“順便在王城裡走走,稍後就回來。”
李驍頷首,叮囑道:“撐著傘,今天太熱了。”
季玉應是。
杜九言三個人和季玉到後殿,關上門,季玉突然在杜九言面前跪下來,道:“杜先生!”
“怎麽了?”杜九言蹲下來,扶著她。季玉眼睛紅紅的,眼淚掛在臉上,慌亂而無力。
季玉抓著杜九言的手,道:“我、我就是太想你們來了。”
“我一個人在這裡,晚上睡覺都要桌子抵著門。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膽小懦弱。”
“可來了這裡以後,宛若置身虎穴,無時無刻不緊繃提防著。我夜夜睡不著,特別的想家。”
這樣的季玉,杜九言第一次看到。
在她的記憶中,季玉獨立、聰明,最重要的是她很清醒。
清醒的知道自己要什麽,需要做什麽,應該做什麽。
可眼前的季玉無助、恐慌、茫然……
“既是如此,那可能會隔牆有耳。”杜九言將她扶起來,“起來說話。”
季玉擦了眼淚,情緒穩定了一些,苦笑道:“我失禮了,讓杜先生和兩位小姐見笑了。”
“實在是,一個人在這裡太孤單,見到你們一時情難自已。”
鄭玉琴擺手道:“沒有笑話你。你已經很厲害了,要是換成我,早就自己跑回家去了。”
他們曾在宮裡見過的,雖不熟悉,但也不是陌生人。
“我要是有你的本事,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戰戰兢兢,夜夜難眠。”季玉苦笑著道。
三個人坐下來,季玉帶來的丫鬟二月端茶水進來,給她們磕了頭,也眼眶紅紅的出門去守著。
“我這邊裡裡外外都是自己人,沒事的。”季玉笑看著杜九言,道,“不過,王城的人太多了,人一多就雜亂,不得不防著。”
杜九言能理解,這樣的形勢,換成誰都不會比季玉好。
“后宮,很多人嗎?”裴盈問道。
人在外,遇到就算以前不熟悉的人,也會自然而然親近幾分。
“很多人。”季玉道,“各家都想掌控局面,一個兩個的女人送給陛下。陛下登基不過兩年半,后宮妃嬪已有二十多人了。”
這規模,一天吃飯也得吃幾百斤米,杜九言道:“有皇子出世嗎?”
“有,”季玉道,“這兩年就生了兩位公主,四位皇子。不過……四位皇子,隻活了一個下來。”
鄭玉琴眨眨眼,很是驚訝。
宮鬥啊!杜九言聽到這些就頭疼,她也不問季玉為什麽會夭折:“人多好,熱鬧。”
“杜先生還是沒有變,”季玉掩面而笑,“一聽到女子勾心鬥角,您就本能回避。”
杜九言呵呵笑了,摸了摸鼻子訕訕然道:“實在是為人愚鈍,這種事,轉不過彎來。”
“讓你在后宮勾心鬥角,是大材小用了。您本就不該沾染這些庸俗之事。”季玉道,“就連我,也是疲於應付,若可以,真想甩手不再理會。”
鄭玉琴笑著道:“杜先生不喜歡女子勾心鬥角,但是喜歡看美女。”
“色眯眯地看。”
大家都笑了起來,季玉點頭,道:“杜先生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也是色眯眯的。”
氣氛就輕松起來。
“咳咳、”杜九言道,“說正事,都認真點。”
其他三位笑的更加開心。
“升龍如今的形勢,您一定也聽說了一些吧?”季玉道。
杜九言頷首。
“李、劉、鄭都搬到升龍來了,只有梁主現在還在崇安沒有來。但梁主的次子也在升龍安家了,他還將自己的一個庶妹和一個表妹送到宮中。”
“梁貴妃今年生了一位皇子,但夭折了,她的表妹則得了一位公主。”
“梁主性子平和一些,族人也不爭強鬥狠,相比較其他兩家,他和陛下私下的交情也不錯。”
“鄭主剛愎自用,但也有這樣的本事,往西去十六州都在他的管控之中。陛下最忌憚的就是他了。”
“鄭家也送女兒進宮了?”杜九言問道。
“是。他家進宮的是嫡女,封了貴妃。也是生了一位皇子。”她說著,朝門口看了一眼,低聲道,“一次午覺時,莫名其妙的死了,去查看的時候,就見嬰孩的臉上,被蓋著厚厚的被子,悶死了。”
“那唯一還活著的皇子,是誰生的?”杜九言問道。
“劉貴妃生的,陛下常常宿在她那邊,對皇子也很喜愛。”季玉道。
“李家呢?如今的李家是誰當家?”杜九言問道。
“是我公爹,他還很年輕,五十不到,老當益壯。”季玉道,“前年還生了個么兒。”
“李家沒有送個沾親帶故的表妹進宮?”
季玉掩面一笑,道:“送了兩個,姑母家的表妹,生了一位公主,姨母家的表妹生了位皇子,也是夭折了。”
李、梁、鄭三位貴妃都生過兒子,但都夭折了。
裴盈還好,鄭玉琴聽的目瞪口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打了個寒顫,道:“季小姐,你……難怪你夜夜睡不著。”
“這都是小事了,若你們留在宮中一月,還有更精彩的。”季玉道。
鄭玉琴喝茶,不敢再問。
“這麽說來,李王眼下最想除的,是劉主?”杜九言道。
只有劉貴妃的兒子活著的,而且很得李驍的寵愛。真喜歡在乎,就不可能把她捧的這麽高。
難怪啊,李驍登基後,會去大周求娶王后。這局勢,他只有求娶了大周的郡主做王后,才能平衡。
“這事陛下沒有和我說,但我的感覺和杜先生一樣。”季玉低聲道,“不過,陛下目前也只能策劃而已,想要連根除了,不容易。”
“您來的時候,可聽說了重崖灘劉雲生搶鹽場而殺了百十多人的事?”季玉問道。
杜九言頷首,道:“此事,我正要問你。”她將事情和季玉說了一遍。
“他們哪會內疚害怕,殺一個平民百姓,如同捏死一隻螞蟻。”季玉譏諷道,“此事,因為涉及大周的百姓,我也私下打聽了,那鹽場原主走的是鄭主的路子。我本以為,鄭主會管,卻沒有想到他卻沒有出手。”
杜九言本來還疑惑,現在聽完季玉解釋,就明白了,道:“他們也在等著李王收拾劉家。”
鄭主看出來了李驍目的,所以,當劉雲生殺了那麽多大周百姓後,他們沒有插手,就等著李驍的態度,是不是要收拾劉家。
到時候是坐享其成分成果,還是唇亡齒寒再另行打算。
就看李驍怎麽做了。
是坐山觀虎鬥,也是試探。
“我也覺得是這樣,就是不知道陛下他是什麽打算。”季玉道,“這些事,他不和我商量,我也只是猜測而已。”
裴盈問道:“你們……感情不好嗎?”
“裴小姐說笑了,我們哪有什麽感情。他不過是需要我,我也需要他而已。”季玉低頭喝茶,掩飾眼底的失落,“我們這樣的婚事,只求能平安活到老,死前能留個一兒半女,對得起彼此就行了。至於其他的,不是我們該想的。”
裴盈想到了趙啟,端著茶盅發呆。她走的時候,沒有再見過趙啟。
以前他還是跛子的時候,他們就如同相隔千山萬水,後來他是趙啟,就更如雲泥。
其實,身份之別,不過是她自己安慰自己的罷了。
趙啟說的很清楚,他不需要別的女人,也不會喜歡她,就連將就也不行。
看著季玉,裴盈又覺得釋然了一些。
趙啟不喜歡她,可也不喜歡別人,這讓她的感覺好多了。
至於杜九言……是特別的存在。憑心而論,如果她是男人,也一定會喜歡杜九言的。
她真的太特別了,那樣光彩奪目,不管是誰,都會被她吸引,無關情愛。哪怕每日聽她鬥嘴耍橫,被她佔便宜擠兌也覺得有意思。人生短短幾十年,誰不想過的精彩一些,而只要靠近杜九言,人生就會變的絢麗。
“這麽迷戀的看著我?”杜九言的手在裴盈眼前晃悠了一下,“我很美?”
裴盈噗嗤一笑,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無奈道:“只是感歎季小姐的不容易而已。”
“是不容易。”杜九言和季玉道,“這個劉雲生,我得弄死他。”
季玉一愣,問道:“您是為一百多個百姓報仇嗎?”
“嗯。正好李驍也想弄劉主,那就拿他們開刀。”杜九言道,“我不把他摁在狗頭鍘下,心中惡氣難出。”
季玉問道:“杜先生,您和王爺,是不是有扭轉安南局面的妙招了?”
“想法一堆,但不行動都是空想。先打開個切入口,後面的事慢慢想。”杜九言道。
季玉很激動,站起來道:“有您和王爺相助,安南肯定有救了。”
“百姓們也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杜先生,這些百姓雖非大周百姓,可也是一條條人命。您救了他們,就是功德無量,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說著要跪。
杜九言扶她起來,二月敲門進來,道:“王妃,娘娘,陛下請你們去前殿,宴席要開了。”
“都來了誰?”季玉問道。
“劉主和李主以及兩位夫人來了。”二月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