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居昕失蹤這事,與王少爺有關!
林風泉丟下的這個消息足夠爆炸,夏飛博徐文思齊齊一驚,紀居昕也非常意外,王少爺為什麼要與人勾結擄他?
“或許是我害了昕弟……”林風泉極為愧疚地歎了口氣。
“這幾日我順著線索抓到了一個人,自稱是王縣令家新進家僕,在王少爺院裡當差。他說事發前不久,王少爺曾接到過一封信,之後派他潛到客棧,照顧幾個人,這幾個人在客棧往來好幾日,昕弟一失蹤,這幾個人同時消失,好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我托劉縣丞幫忙,查閱過去失蹤案宗,並沒有任何證據表示王少爺與擄人團夥有關,此人證詞也有多處含糊不實,我不好下定論,只當巧合,現在昕弟說受擄不單純,是有人出價,我方想起,或許是王少爺起了狠心,想辦法與賊人勾搭上要害我,卻誤抓了昕弟。”
“我記得昕弟失蹤之日,穿的是同我一樣的竹青色外衫。”
林風泉聲音頓了一頓,面上愧色更甚,“如果不是我,昕弟也不必受上這一場苦。”
“林兄萬不可如此,若為此事更是不必,前幾日我便知曉,對方要抓的人就是我,賊人言談間曾提及我的名字,”紀居昕目光溫和地看著林風泉,眼底沁出融融笑意,“便真有此事,你我兄弟,自當福禍與共,我信你為我憂心,感同身受,斷沒有誰怪誰的說法。”
“可若不是我之前莽撞得罪這姓王的,無怨無仇他也不會針對我們……”林風泉眉眼糾結,仍然不能釋懷。
“林兄浪費時間想這個,不如想辦法幫我找出與王少爺通信的是誰?”紀居昕沖林風泉眨眼,擠眉弄眼的怪樣子把林風泉逗笑了。
這一笑陰霾盡去,林風泉再次灑脫起來,事實已經造成,他再後悔也於事無補,的確應該如紀居昕所說一樣,追尋源頭找出理由才是正經,至於虧欠紀居昕的,人已經安全回來了,以後日子還長,他還怕沒機會回報麼?
夏飛博和徐文思極有默契地左一下右一下拍了拍林風泉的肩膀,全當安慰鼓勵了,“把王少爺抓起來問問就什麼都知道了。”
“說起這個我更氣,”林風泉一拍大腿,“我得到王家下人證詞後就去找王少爺了,可這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到處都找不到!我請劉縣丞幫忙,幾乎把整個陽青縣翻了過來,就是找不到人!”
這倒非常可疑。
徐文思輕輕撫著扇子,細長雙眸內疑色遍佈,“王少爺看起來有些小聰明,不像有大智慧,這時候他應該在奔走救他爹才是,突然消失著實不應該……”
“難道是找到了救他爹的方法?”林風泉思忖。
“不會,如若找到更加不用躲,”夏飛博垂眸片刻,問林風泉,“你可有讓人去劉縣丞家查找過痕跡?”
林風泉怔怔搖頭,“劉王兩家一向不對付,王少爺要逃要躲,也不會去劉家吧……”
紀居昕眼梢微垂,手指微微撚動,“夏兄指的是劉家小姐。王少爺對劉家小姐有慕艾之心,如果自身遇重要事件,大概會想過去看看。”
“王家小姐瞧著不是不守規矩的……”林風泉若有所思,“不過不管王少爺有什麼想法,有沒有成功,只要有行動,就會有痕跡,我下車就去查。”
經歷這麼多次險境,紀居昕覺得自己心大了很多,經歷之時嚇的心驚膽顫腳軟無力,不過睡了一覺就已經全部恢復過來,連惡夢都沒做一個,回想起當初表現實在有些可笑,覺得現在的自己無比強大,仍然有上升空間。
不強的人是無法把握未來的,他一邊提醒自己,一邊開始離開陽青之前的忙碌。
首先是關於劉縣丞的事。
此番來陽青,他們遇到科考舞弊書生遊街,因林風泉受牽連入獄,他們用計營救,算是幫了劉縣丞大忙,除去了他的政敵,並計大功成功升遷,但此次自己被擄遇險,劉縣丞裡裡外外幫了很多,理當感謝。
紀居昕托夏飛博做東,請劉縣丞吃飯,主角自然還是夏飛博徐文思,再加一個成功出獄的林風泉,他自己以‘受到驚嚇’的原因陪了一杯酒就告辭了。
不是不願意直面感謝,而是與劉縣丞打交道的一直都是夏林徐三人,他的存在感太低,突然站出來光芒萬丈也不合適。
他托夏飛博與劉縣丞分析此次擄人之事,徐文思帶回來的孩子們現在都在陽青,這是另一政績,劉縣丞應該抓住機會。他的知州大人紀仁德在衛將軍那搶功,如果能有機會也湊上去,巴住一點是一點……
之後紀居昕去看了救出來的孩子們。
孩子們大都認得他,見到他態度很是親切,也有人不安地小聲問何時才能離開。
紀居昕蹲下來輕聲安慰他們,一個個查看手上胳膊上腳上的擦傷,然後告訴他們本縣父母官大人正在聯絡他們的父母,很快就可以送他們回家……
小傢伙們一個個安分下來,又開始問大哥哥去了哪裡,怎麼好久不回來,那夜的煙花好亮,劉哥哥說大哥哥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紀居昕笑眯眯地哄他們說沒事,不過是遇到賣煙花的,沒碰上什麼危險,回來這麼晚是因為這些天都在下雨呀……
直到走前,他才問小傢伙們,怎麼不見劉哥哥,崔寧又在哪裡。
小傢伙們說劉哥哥和小寧兒被認識的人接走了,紀居昕才放心。
細細問過劉召和崔寧走前發生的事,紀居昕確定兩個小傢伙不會有危險,大約是家裡人找過來了。至於為什麼來人沒有參與之後的戰事,他想都沒想。
就算劉召崔寧身份不一般,來人不簡單,但那夜境況實在太危險,兩個孩子的安全要緊,根本不需要考慮其它。
林風泉終於找到了有關王少爺的線索,他從劉家小姐的丫鬟嘴裡,問出王少爺的確曾意圖攔轎堵路想見劉小姐,劉小姐知曉如今陽青境況形勢不一般,那次出門後沒再出去,讓王少爺希望落了空,但王少爺並未死心,開始砸銀子送信到劉家內宅。
當然信不可能送到小姐手裡,被下邊人截了之後,送到了這個丫鬟手裡。信的內容很不好,都是些訴情詩詞,唯一可疑的是,有一封信裡不知道怎的,夾了紙灰。
紙灰中還有未被燃盡的紙張,上面有隱隱可辨出一個‘方’字,再無其它,她當時認為是王少爺太過大意,並沒在意,把那封信同以往所有信件一樣,即刻燒了。
交待完所有事,小丫鬟淒哀著大眼睛求林風泉,這些事劉家長蜚皆不知曉,請一定保密。
林風泉故意製造了個小小事端,捏住了小丫鬟的短柄,才讓她吐了實話,但他目的只為查王少爺下落,小丫鬟明顯就知道就麼多,再問也不會有結果,他非常痛快地答應了小丫鬟。
回來後就與紀居昕邀功。
紀居昕沉吟,想要害他的人是方平睿這個可能機率更大了,不然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多巧合?
但是,如果要百分百確定的話,他還需要更多證據,怕是只有回到臨清才能清查了。
紀居昕與林風泉忙碌期間,夏飛博和徐文思也在各自忙碌,再一次看看自家商會,看看書院縣學,準備檢查各種物件,購買回去的伴手禮……
四人再次辦完事情,回程日期就定了。
劉縣丞卻頗有幾分不舍。起初見到這幾個少年,他是不信任的,提防的,可這幾個少年頭腦活絡程度簡直令他歎為觀止,生生覺得這麼些年有幾分白活,少年們幫了他很多,人情義理樣樣不缺,很值得交往。
他給少年們置了兩車禮物。
這些尚在紀居昕四人的估計中,可第二日推開房門,下人傳來消息,說是門口又堆了禮物,就有些出乎意料了。
四人狐疑地過去看,好幾大箱,一字排開,估計兩輛馬車裝不下。
箱子上附了禮單和信件。
信裡並沒說自己是誰,只說受了少爺們恩惠,自家孩子才能安然歸來。
紀居昕便知,這是與他一樣被擄走的孩子長輩送的。
“收下吧,也是人一番心意。”夏飛博指揮著,“這些都與昕弟帶回家。”
紀居昕不贊同,人不是他一個人救的,如果不是夏飛博徐文思正好趕去,結果會怎樣也不一定。
剛想說話,就被林風泉搶了白,“是啊是啊,反正我們都不窮。”
紀居昕:……
徐文思卻非常同意,“帶東西太多麻煩。”
不管友人們出發點如何,都是在為他考慮,想照顧他,紀居昕只好安然接受,並表示感謝。
點到最後一箱時,他愣住,“這是誰送的?”
這箱多是土產,豐富又樸素,有本地特有的吃食,衣料,皮毛,手工藝品,還有從各處收集到的名字拓本,上面沒附禮單,也沒有信件,只在箱子上歪歪扭扭地寫了兩個字,謝謝。
細看這箱子也很是陳舊,鎖頭不嚴,搭扣有鏽跡,像是用了很多年頭。
夏林徐三人走過來看,也是一頭霧水,根本看不出來。
“送禮的人很窮啊。”林風泉摸下巴,從箱子到禮物,都不是特別貴重的。
徐文思點點頭,翻看那些字體拓本,“但是很用心,這些拓本字體不同數量眾多,有些很眼熟,大約在文山寺見過?”
夏飛博視線掃過裡面精緻的手工藝品,“送禮的人很年輕。”沒准是個孩子。
孩子送禮物會下意識選自己最喜歡的,這些手工藝品裡,大多造型精巧顏色鮮豔,大約只有小孩子會喜歡?
紀居昕指尖輕輕滑過那些小玩意兒,有個大頭娃娃做成書生的樣子,穿著儒衫笑容溫雅,天青袍子黑色短靴,體瘦眼亮,見之可親,仿佛與某天的自己很像……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