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保護你。”衛礪鋒看著紀居昕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說的擲地有聲。
紀居昕本想拍開他的手,臨了卻轉了方向,揉了揉自己鼻子,眼睛瞄向地板,“……知道了。”
衛礪鋒歎息一聲,抱住紀居昕,揉了揉頭。
待他放開,紀居昕認真看著他,“你一直不見,我很擔心,總做惡夢夢見你死了。”
衛礪鋒曲指彈了彈他腦門,“有你這不省心的小狐狸,我哪敢死?”
紀居昕痛叫一聲捂住額頭,瞪衛礪鋒,“是你同我說很危險的!”
“嗯……是我的錯。”
衛礪鋒盤著腿,托著下巴看紀居昕,眉眼柔緩下來,“我其實做了很多準備。我猜你若有什麼想法,一定會去找劉昔,就拜託他將你引來保定府。你太聰明,我若給假消息,你一定會發現,到時亂想,亂躥,結果會更不可控,可能更糟。”
“什麼叫亂想亂躥!”紀居昕不滿地瞪衛礪鋒。
他見衛礪鋒擺出聊天的姿勢,姿態很是隨意,猜一時半刻不會有危險,也抱膝坐著,想聽聽都發生了什麼。
“呃……是想的太多,”衛礪鋒趕緊換形容詞,“聰明人總會想太多,尤其是遇到假消息的時候。我不想把你放到更不可控的局面,將你引來這裡,起碼我能護著。只是我低估了一點,我以為鐘三會將目光全部放在我這裡,沒想到他竟有本事招來墨隊的人,將自己人手分散,調出一部分追殺你。”
“我在樓外樓設置了人手,暗中相護,保證沒有人找你麻煩,沒想到你那麼聰明,那麼快找到了關鍵書屋。那個書屋,我十天前去過,我想你就算找到了那裡,我這裡也差不多開始了,只要我這一完事,我就過去接你,沒想到你又找去了天王廟。在此之前,你沒受收任何刺殺,或許是因為鐘三的人看到了我的人。紅野坡的事到關鍵時候,我對你的注意力稍小了些,他們就動了手。可就算如此,我的佈置也夠,天王廟再兇險,你也一定不會出事。”
“誰想到你那麼兇悍,我的人好不容易沖進去想救你,結果你拿匕首割,拿毒藥毒,他們不敢再靠近了。”
衛礪鋒笑容調侃,紀居昕尷尬不已,“那時……有你的人?”他不禁開始回想,當時沖到他面前的人長什麼樣,可怎麼也想不清楚,那時他太緊張。
衛礪鋒點頭,“賊人的目標是你,我的人任務只有一個,就是保護你的安全,只要把你帶離天王廟,戰鬥會立刻結束,可惜呀……某只小狐狸太兇悍。”
紀居昕不服氣,“可他們又不說是你的人!”
“那時候說,你信麼?”衛礪鋒笑。
紀居昕鼓著小臉,“他們可以出示權杖!”
“我的人在那個時候都應該在紅野坡,突然有人拿著權杖在天王廟出現……任誰都會知道事有異,鐘三行動就會不同。”
衛礪鋒說的很有道理,紀居昕沒有理由再反駁。他其實也不是想責怪衛礪鋒沒護好他,純粹想為自己的尷尬行動找回臉面,想不到能說什麼,紀居昕小臉一撇,索性不說話,暗自生悶氣。
衛礪鋒長歎一聲,湊過去再次把人擁在懷裡,“不管怎麼說,沒能護住你,就是我的不是。我曾答應過你,卻沒有做到。如果今日你……我用整個後半生後悔,都沒有用。”
他的手臂箍的很緊,很用力,紀居昕肩膀稍稍有些疼,卻沒有推開他。
衛礪鋒心底好像有濃濃的歉意,雖然他並不怪他,但衛礪鋒好像有點害怕,他的胳膊在抖……
紀居昕費力的騰出手,拍了拍衛礪鋒的背。
不要怕,我沒事。
衛礪鋒身體一顫,頭埋紀居昕肩窩,把他抱的更緊。
他還有件事沒說……紀居昕到了紅野坡,因為有人保護,現場又亂,他的人有些心急,就加入了戰圈,沒看著紀居昕,誰知道一晃眼,他就不見了……
“其實我呢……運氣還不錯,”紀居昕臉上帶笑,聲音輕柔,“我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人,還成了她們的主子,她們在保護我……”
衛礪鋒突然耳朵一動,親了親紀居昕耳側,“乖,餘下的話我們以後再說,呂孝充再沒有聲息,咱們就危險了。”
紀居昕離開衛礪鋒,清咳兩聲,站起來繞著呂孝充走了一圈,“你把他弄死了嗎?”
衛礪鋒搖頭。他站到紀居昕身側,腳尖伸過去,將呂孝充翻過來,“你想讓他怎麼死?”
紀居昕看著摔出鼻涕,沾了一臉灰,非常噁心的呂孝充,突然很平靜。
前世裡,這個人欺負他良多,用貴公子的優雅氣派騙他,與紀仁德田氏用計,將他這個外人不怎麼知道的庶子拐上床,等覺得煩了,膩了,就踢到一邊,一旦有相同愛好的客人來時,就招他上前端茶倒水……
他知道,那是變相的相人,如果他被看上了,就會被送上別人的床,因為比他早到呂府的人,都是那樣的下場。
可惜,他日子過得無望,整個人越發沒精神,瘦的皮包骨,曾經精緻的臉也青灰可怖,根本沒有人看上。
可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還真有變態以折磨人為快,他那樣的材料,在人家眼裡是極品,人家就想看看他被折磨的不行時,是個什麼樣子。
那人並沒有與他上床,卻有各種別人想不到方式……只一晚上,他腦子裡沒別的念頭,只想死,只要能讓他死,怎麼樣都可以!
幸好他還有最後一點運氣,很快轉到一處安全所在,遇到了師傅……
他所有不幸的開始,都是因為遇到了呂孝充,如果沒有呂孝充,或許他的人生仍然不會光亮,但絕對不至於走到那等地步。
呂孝充……
他怎麼能好好活著!
怎麼能在自己眼前好好活著!
可就這麼弄死他,又有點不甘心。
紀居昕抽出靴中匕首,沖著呂孝充下身緩緩抬起——
這人不是最好男色麼?那就給他切斷孽根!
紀居昕修長眉毛揚起,眼睛瞪圓,緊緊握著匕首,手有些顫抖。
到底沒親手害過人,這樣的動作對他來說有點難。
便是再恨,再想殺人,真正動手時……
紀居昕眼睛通紅,可他不能放過呂孝充!
突然有一隻手覆了過來。
那只手很大,僅一隻就能包住他半握的雙手。
溫暖,乾燥,充滿力量。
紀居昕回頭,衛礪鋒邪邪笑著,“這匕首是我送你的,沾了髒血太可惜。”
他包住紀居昕的手往回撤,另外一隻手手腕一晃,憑空多出一枚薄薄刀片,在紀居昕視線停留在他臉上時,已經手起刀落!
呂孝充突然瘋嚎一聲醒了過來,紀居昕嚇了一跳,轉臉一看,這混蛋胯間已是血肉模糊。
他只看了一眼,就被衛礪鋒捏著下巴調轉方向,“不要看,噁心。”
呂孝充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就覺得一刻都等不了,只想與美人親切,不知怎麼的就失去了意識,醒來胯下疼的不行,腦後也疼,連坐都坐不起來。
他手往下一摸,全是血!
他登時臉煞白,還沒來得及詛咒罵人呢,就見紀居昕精緻的面容出現在眼前。
那麼漂亮清澈的人,現在眼頭壓低,眼睛眯起,半張側臉隱在燭光裡,氣質邪惡森寒,仿佛地獄惡鬼!
也不知道是疼的是驚的還是嚇的,呂孝充慘白著臉,止住了尖叫聲。
“喜歡玩?覺得自己是貴公子,便可以為所欲為?”紀居昕唇角輕揚,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笑容,“我說過,你早點放了我,就不用承受這些,可惜你不聽。呂少爺,好好享受你的下半生吧……”
紀居昕說過完看衛礪鋒,“把他弄暈。”
衛礪鋒這次懶的用手,直接抬腳沖著呂孝充後腦一踢,人就再次暈了過去。
“我們走吧,”紀居昕理理衣衫,“這裡味道好難聞。”
“好。”衛礪鋒笑了,“外面人很多,你想怎麼走?”
紀居昕眼睛眨了眨,臉上漾出融融笑意。他沖衛礪鋒伸出雙手,“這次你可要好好保護我。”
衛礪鋒立刻把人拉過來抱住,像抱孩子那樣,讓紀居昕小屁股坐在他的胳膊上。
紀居昕這幾個月長的很快,已經從衛礪鋒胸口長到了他的肩膀,可這樣抱著仍然不會不舒服,衛礪鋒好似一點也不覺得重,紀居昕窩著的姿勢也很舒適,兩人非常契合。
最後親了一下紀居昕臉頰,衛礪鋒沉聲道,“我們走!”
衛礪鋒的士兵還沒有到,外面都是呂孝充的人,或者是魏王,劉昊派來保護呂孝充的,或者是來刺探情報的。
門外有兩個守衛,衛礪鋒看都沒看,推開門,手腕一轉,長劍一閃,兩人頸間瞬間有血液噴出,即刻抽搐著倒地!
一共三道門,皆是如此,二人安全走過。
直到最後一道門打開,面前出現密密麻麻的人群,紀居昕一凜,抱緊了衛礪鋒脖子,“你小心。”
衛礪鋒眉鋒揚起,笑聲爽朗,氣貫雲宵,“你且好好看著,你男人有多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