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老虎來的格外猛烈,把秋闈考子折騰的不輕。
紀居昕也是水深火熱地過完全部考試,最後差點倒地不起。
日子緊張又渾噩地過去,紀居昕回過神來,已是八月十九了。他錯過了本該熱鬧團圓的中秋節,也再一次錯過了衛礪鋒每月十八會有的昏迷小危機。
他只見過衛礪鋒一次發病,當時他們情境不堪,隨時都有性命危險,衛礪鋒這混蛋也是膽忒大,竟然敢把全無反抗力的身體交給自己。
此後他一直後怕,下意識關注每月這個日子,可總是很不巧,不是他忙忘了,就是衛礪鋒在外忙,他再也沒能在十八這天見過衛礪鋒。
有時他懷疑這一切是不是錯的,衛礪鋒是不是沒病,故意放下這個缺點來引誘針對他的敵人,可每每月中過後,將軍府的氣氛總是格外緊張嚴肅,一點也不摻假,不可能不是真的。
是不是……衛礪鋒還不夠信任他?
紀居昕眉睫微顫,心內波瀾起伏。
倒是有一個好消息。
那日進場,紀仁德有了行動,紀居昕覺得接下來必然會有一連串暴風驟雨的不利接踵而至,他甚至強打精神,刻意分出心神應對,沒想到最後什麼都沒發生。
旁的考生都在努力應對火熱的天氣浮躁的心境,他因不好的事未發生心情卻很好,考卷答的前所未有的順暢。
當然他也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不太尋常,考試時沒心思管,考完自然要問上一問。
叫來周大一問,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衛礪鋒一直盯著紀仁德,一天十二個時辰,紀仁德做了什麼,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甚至吃了什麼東西,夜裡起幾回夜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然後照著這些消息,翻出一堆人,緊緊盯著,在人有異動的一瞬間,立刻拿下,保證他的考試不會出任何意外。
青雀不確定他對紀家是個什麼想法,不敢做的過分,榴五帶著青娘讓樓子裡編造謠言,只針對紀仁德,反正他是欺負主子了,既然敢欺負青雀主子,就讓他知道伸了手會痛,意欲毀他名聲,同僚上司失和。
柳無心麼,手裡握著那麼多生意,只消隨便找幾個吩咐句話,紀家就別想掙錢。
須知高門大戶哪個也不是靠著俸祿過活的,馬無夜草不肥,誰家都有生意攤子,只要財源斷了,家裡很快就會捉襟見肘。
……
紀居昕笑的眉眼彎彎,牙齒露出一半。
他第一次覺得,被人寵著關心著這麼幸福。
人皆有**,一直以來他都在為自己想要的東西努力,所有一切都是自己殫精竭慮謀來,就算受著衛礪鋒照顧,也經常心下難安,睡不安穩。
如今他與衛礪鋒交心,以後可能會在一起,這些事情便不再是負擔,他反而覺得有些甜蜜。
青雀更是不一樣,是他死去娘親留給他的忠心下屬,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更加隨心所欲。
人生中從來沒有這一刻,他心生圓滿,覺得活著真好!
心情大好之下,他突然對紀家的仇恨減了很多。
初初重生之時,他心懷怨忿,整個人非常陰鬱。即便前世最後一段時間過的很好,再見紀家人,他也難以壓抑心中憤怒,恨不得那些人全部死在他面前才好。隨著時間流逝,手裡的東西一點點增加,他對紀家仍然恨,恨的程度卻不一樣了。
現在他錦衣華服,好端端坐在將軍府外花園,手下一堆能人,面前一片可用資料,前途可見的錦繡,殺紀家哪個人一點都不算難事。
可笑他前些日子竟把紀仁德與國事擺在一起評價,並從中搖擺,簡直太蠢。
紀仁德他哪裡配!
如果有機會,當然是扳倒魏王,護住國體更重要!皇權在,皇上在,安王在,衛礪鋒在,他就永遠能得安和!他手裡握的東西這麼多,完全可以在顧著國事的同時,下手折騰紀仁德!
但是弄死紀家人一點也不好玩。
他前世曾那麼苦那麼苦,紀家憑什麼能痛痛快快死!
他以前的目的,或者是殺死紀仁德,現在他覺得,把紀仁德擠出官場,讓他成為庶民,把住所有紀家生意財路,讓紀家整個必須看他的眼色才能活,怎麼掙扎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才好。哪天心情不好,就過去遛遛罵罵,看到他們不爽,他一定很爽……
衛礪鋒一進屋,看到的就是小狐狸眉眼彎彎,笑容狡黠的樣子。
“什麼事這麼高興?”他湊過去趁人不注意親了口小臉,拉住紀居昕的手揉啊揉,“跟你男人說說。”
紀居昕‘啪’的打了他臉一巴掌,斜斜睨著他,“你是誰男人?不要臉。”
衛礪鋒笑眯眯把臉湊過去,“寶貝兒打的真好,來,再打一下——”
紀居昕眯著眼揚手。
衛礪鋒把手拽過來在掌心親一口,“寶貝兒真香!”
紀居昕撫額。
這混蛋永遠這樣子,一直都不改,也是夠了。
“別鬧,我們來說正事。”
紀居昕裝做什麼都發生的樣子,板著小臉嚴肅地走到案前,“既然已經確定魏王之險,我們必須採取行動,他不露狐狸尾巴,我們就逼著他露出來。”
他從案上翻出幾個卷宗,拿在手上亮了亮,“你不是確認這些是他的人了?我們就從這裡下手。”
衛礪鋒雖然流氓,但說到正事還是嚴肅正經的,他走過去,拿過卷宗粗粗一番,“青雀送來的?”
“你的消息雖然更寬廣,但這些補充很精確,結合起來,我們能做的更多。”紀居昕眼梢微翹,笑容篤定,“比如這裡,”他白皙瑩潤指尖點著個名字,“他管鹽課,是個肥差,估計是魏王的錢袋子,不知道給魏王撈了多少錢。此人老謀深算,是個老狐狸,從不落人把柄,帳冊除了自己誰也不知道在哪,但酒色財氣,他偏偏好一個‘色’字,而這個喜好他一直藏的很深,你的人都沒查出來。我們可以擺個局,不管是哄是騙,把帳冊拿過來……”
“這裡,這個人只是刑部小吏,但所有刑部獄案記載抄錄都由他負責,結合兩處卷宗,我們能看出,魏王通過他干涉了很多起刑獄,從中或得錢財,或得人脈,此人很難查,你的消息裡最近才出現這個人,可見魏王對其重視程度,我們把他滅了,魏王一定不會高興……”
……
紀居昕一一分析卷宗上的人名,最後點到史元伯的名字上,“還有此人。這人官階不算小,戶部又是極重要的位子,他們家與我有仇,又跟了魏王,不打擊一下,都對不起我的——”
“對不起你男人這麼疼你……”衛礪鋒看著紀居昕越來越亮的眉眼,一半心思從正事中撤出來,最後沒忍住,直接摟了紀居昕的腰,抬了他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唔——說正——”說正事呢!
紀居昕不滿的推拒,能不能不要不分場合的發情!能不能!
答案當然是不能。
衛礪鋒情不自禁,忍了再忍還忍不住,只能動手。他牢牢把紀居昕箍在懷裡,一遍遍熱情又溫柔地舔著他的唇瓣,在紀居昕開口欲說話時垂驅直入,一邊霸道的侵入,一邊溫柔的安撫,他想讓紀居昕明白,他的感情是熾熱的,濃烈的,他在等待他的接受,而且……他快等不了了。
“唔——放——”紀居昕已經不再害怕衛礪鋒的接觸,衛礪鋒的吻,可這混蛋總這麼瘋狂,讓他有點害怕。衛礪鋒太急切也太激動,好像要把他整個人吞吃入腹似的……
如果到時也這麼激烈……想想就肝顫。
可明明身體都開始顫抖了,心內卻隱隱升起一抹期待,他竟然該死的不想躲!
熟悉的酥麻從腳底升起,刷過整個身體,紀居昕發現他不爭氣地軟在了衛礪鋒懷裡!
這真是……
小腹突然被什麼硬硬的東西抵住,紀居昕臉刷一下紅了,狠力推著衛礪鋒。
衛礪鋒放開他的唇,把人緊緊摟在懷裡,聲音有些暗啞,“我想要你。”
紀居昕心尖一顫,臉色都變了,“我……我……”
衛礪鋒歎息一聲,緊緊了手臂,“我懂,就這樣乖乖的,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紀居昕不敢動了。
半晌,衛礪鋒才放開他,捏了捏他的臉,“我的寶貝兒真聰明,就按你說的,我馬上去安排。”
這是在說在剛剛的事。
紀居昕微微側頭,“你與上面……不再商量一下?”
“不需要。”衛礪鋒將卷宗收起來,“本來這次確定了魏王確有不詭不舉,就該做些事了,正好我手上的事忙完,時機剛剛好。”
他的眼睛看過來時,幽黑靜謐,仿佛含著一潭水,一個不小心就要被吸入其中。
紀居昕下意識躲開,眼神閃爍,“我還沒……”
“我會等你。”衛礪鋒傾身在他額前印上一吻,“好好準備,嗯?”
紀居昕低了頭,覺得唇上,額上,燙的難挨。
突然外面一陣鑼響,“給舉人老爺道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