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晃動個不停,本就是人為開鑿的地下一層,讓人感覺時刻都有塌陷的危險,呼延坤腳周圍多出好幾個窟窿,湧出好幾個蛇頭,沒多會兒的功夫,這些小窟窿彙聚成一個個深不見底的蛇洞,一條條斑斕的蛇鑽出來。都說越漂亮的蛇毒性越強,被笛聲引誘來的蛇,蛇鱗鮮豔的過分。
別說呼延坤,就是方雲都嚇了一跳,後退的過程中,十幾條蛇從周圍滑過,令他頭皮發麻。
封鈺沒什麼表情,冷漠看著蛇吞鼠的畫面,林尋更是一臉淡定地繼續吹笛子,再高亢的笛音也壓不過老鼠被一口吞下發出的嚎叫聲。
方雲咽了下口水,“別說是老鼠,就算來了十幾頭老虎也得被咬死。”
等老鼠消滅的差不多,林尋放下笛子時,他才顫巍巍問了句:“你不怕麼?”
“為什麼怕?”林尋一臉納悶的看著他:“我喜歡七彩的東西。”
在場的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品味,林尋仰頭望天……有點懷念為合歡宗設計的宗袍了,色彩繽紛的,多洋氣。
眼見自己費力馴養的老鼠被吃的乾淨,呼延坤臉都氣歪了,狂怒道:“禹子林,你三番四次壞我好事,今日我必定讓你永遠葬身邪風塔!”
這一聲怒吼,封鈺倒還好,方雲直接驚呆了,“禹,禹子林?!”
林尋掃他一眼,“瘋子說的話,你也信?”
方雲看著林尋羸弱的小身板,有些淩亂,也覺得不太可能,不管是長相,年齡都對不上號。
“你以為你能瞞多久,”呼延坤活動了一下四肢,頭誇張的扭了一圈,沒有老鼠大軍的掩護,他竟是什麼也不怕,走了過來。
蛇群還沒有散開,不過也沒有主動攻擊,林尋給它們下達的命令僅僅是吃老鼠。
“別人看不見,但我能,”呼延坤道:“你的身邊縈繞著鬼氣,你和我一樣,都是不該存活在世上的人。”
封鈺沒給他靠近的機會,白芒閃過,一根胳膊就落了地。
呼延坤瞄了眼還在滴血的手臂,“一塊腐肉罷了,反正吃點人就會長回來。”
封鈺本欲一劍斬下他的頭顱,林尋卻是拉了他一下,“他似乎過於有恃無恐。”
上次見面的時候,呼延坤對於封鈺還有諸多忌憚,今次卻不加任何防備,甚至躲都不躲。
水面上忽然湧動起白氣,扭曲成一個個奇怪的形狀在空氣中漂浮,乍一看倒像是幽靈,動物的感知最敏銳,地面上的蛇滑溜溜地鑽進蛇窟,林尋在霧化的空氣中看著憑空出現的人,有些微怔……這張過於豔麗的容顏,他在星羅盟內見過一次。
方雲失聲道:“三少爺。”
那晚天色暗,沒有完全看清,等少年走出,林尋徹底看清他的長相,真正的男生女相,眉眼間夾雜著一絲陰鷙。
林尋有些詫異,這敵意貌似是沖著自己來的。
“你還活著,真好。”少年柔柔的說了一句,下一句又令人毛骨悚然,“既然活著,我便可以親手殺了你。”
看來此人應該是和禹子林結過仇怨,雖然之前已經猜到過封鈺的三弟和叛軍餘孽有牽扯,卻沒料想到他們之間的關係如此密切。
“那天晚上,便是你想要暗殺無相劍派的掌門?”
“只是給出了點警告,”少年道:“要不是他那大弟子護著,這老頭早就死了。”
他發出嘲諷的笑聲,“真可笑,明明投靠了我們,又放不下師門,死了活該。”
林尋搖頭,“連尊師重道的理念都沒有,你如果死了,也不冤。”
他這話可以說是一點也不客氣,倒是說完後偏過頭對封鈺道:“實話實說,你不要介意。”
封鈺卻是看著少年:“辱沒家風,勾結叛軍,我早該殺了你。”
“問題是你能麼,”少年張開手臂,“暗河的屍體都堆成山了,這空氣中四處都彌漫著屍毒,你的傷口是不是很疼?”
“少爺。”方雲擔憂地盯著封鈺腹部,那裏不知何時已經有暗紅色的血滲出。
林尋對於他的傷來歷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是要靠泡藥浴舒緩,眼下這點完全不可能實現。
除了面色泛白一些,看不出有其他異常,但封鈺腰間已經被血滲透的衣服異常刺目。
少年像是被鮮血的味道吸引,竟沾了些呼延坤斷臂上的血,抹在唇上,“上次你為了救他,被暗河裏的毒蛇咬了一口,使得舊傷發作,傷還沒好全竟然就敢來犯險,我的好大哥,果真是藝高人膽大。”
沒想到其中還有這般隱情,林尋感動地對封鈺說,“回去請你吃雞腿。”
原本擔心封鈺傷勢的方雲聞言嘴角抽了抽,接下來的事情令他更為震驚,封鈺還真的對林尋點了點頭,在某些方面,封鈺的思想可謂是單純的過分。
在他的認知裏,當初在錦洮鎮,鄭采能為了一根雞腿跟趕屍人走,說明他將雞腿看得跟性命一樣重要,而平時鄭采愛財如命的性格又太過深入人心,現在說要請他吃雞腿,豈不是說明在鄭采眼裏,自己十分重要,甚至不可或缺。
從封鈺得出結論開始,林尋的目光就沒有從他臉上挪開。
“在看什麼?”
林尋疑惑道:“我好像在你眼中看到一系列奇怪的等式。”
封鈺是個典型的行動派,一聲清亮的劍吟在空中蕩開,奇形怪狀的霧氣被打散,他的內力屬寒,就連林尋都本能性的吸了口涼風,少年被震退幾步,眉梢都泛著冷意,“貿然催動內力,只會上你傷勢加劇,等我耗死了你,看看誰還能救得了他。”
方雲也知道情況不妙,主動朝少年攻擊,少年就像逗他玩似的,也不回手,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每一次出手。
打斷這種貓戲老鼠模式的是林尋,他看著臉帶得意的少年,“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
“實話告訴你吧,這地方是我故意引你們來的,我早就料到你們會找到絕苦。”
林尋摸了摸下巴,想通來龍去脈,“原來有問題的不是蕭家,是那個和尚。”
只能說蕭家的行跡太可疑,以至於他們所有的懷疑都是沖著蕭家去的。
少年得意道:“蕭懷德信佛,三番四次找絕苦指點迷津,包括賣城北的宅子也是在絕苦‘點撥’下。”
林尋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對封鈺道:“看見沒,不是每一個念著阿彌陀佛的都是好人,以後要小心看上去面慈心善的。”
方雲見打不過,及時收手,保持戰鬥力,聽見林尋的話,下意識插了句:“還有白的發光的。”
“……”
就在此時,少年冷不防從袖中飛出幾枚暗鏢,方雲想要舉劍擋,卻已經是太遲,還有一枚沒有來得及攔下的朝他的眉心刺來。
死定了。
方雲腦海中瞬間蹦出這三個字。
關鍵時刻,只聽‘叮’地一聲,飛鏢被打落在地。封鈺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只有微微抖動的袖擺證明他方才出過手。
方雲鬆了口氣,暗歎自己還是大意了……封老爺有三個兒子,大少爺冷漠,二少爺性子野,就喜歡天南地北抓犯人,三少爺卻是偏激,儘管如此,他記憶裏這種偏激和窮兇極惡卻是掛不上關係。
可眼下發生的一樁樁事情,逼得不得不承認,人是會變的,而且能變得面目全非。
“為什麼。”他喃喃道。
“為什麼?”少年聽見他的話,眼中的笑意泛冷,“這你要問他。”
“我與明江本是至交,十幾歲的時候投奔軍營,想要建功立業,便通過明江的關係,到了禹子林麾下,結果這位傳說中驍勇善戰的將軍,根本就是個迂腐的書生,只會紙上談兵,還嫉妒賢才,將我趕出軍隊。”
“不是都說你用兵如神,”少年冷笑:“那我就去和你敵對的陣營,讓你看看到底誰的本事更大。”
林尋指了下暗河上漂浮的屍體,“人的能力不是建立在其他無辜人的性命上。”
“空說些大道理有什麼用,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少年居然主動與封鈺交起手來,呼延坤也朝著林尋的方向走來。
封鈺雖然面色有些泛白,傷口還在滲血,還能分出心神對林尋道:“站在我身後,別離方雲太遠。”
林尋點頭。
少年:“你連自己都顧不上,還想保住他?”
封鈺找准個間隙,忽然拽住林尋,跳到三四米外。
“想逃?”
封鈺也沒有做其他動作,即便已經快到門口,也沒繼續往外走,“你都能為了自己的野心對父親下毒手,你以為我會完全相信一個和尚?”
林尋聽得有些心驚,沒想到封鈺父親的死因居然和眼前的少年有關。
“怨不得我,是他先說要和我斷絕父子關係。”
暗道裏忽然響起腳步聲,少年屏息,視線死死盯住門口,封鈺卻像知道來人是誰一樣,還讓開出口的位置。
啪啪啪。
隨著一陣鼓掌聲,穿著鴉青色長袍的男子緩緩走進來,辰鬼跟在他身後,目光卻一直追隨林尋。
“要是再來晚一些,怕是要錯過一出好戲。”
“明江。”少年有些失神道。
“別叫的這麼熟,”冉明江的神情一下冷了下來。
少年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忍不住質問道:“你是為了他。”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所有都知道他說的是鄭采。
隨著剛才的打鬥,暗河裏的屍骨浮起來又落下去,空氣裏的屍毒四處飄散,封鈺的傷在這裏支撐不了多久,他給林尋使了個眼色,後者便跟著他往外走。
臨到門口,冉明江突然問:“封公子說的可還作數?”
“當然。”
外面的空氣要好許多,封鈺的臉色和緩一些,林尋用笛音驅散了草叢裏的蛇,封鈺便坐下來運功療傷,方雲則上到不遠處的大樹上望風。
過了一會兒,封鈺睜開眼,雖然不知道傷情如何,至少血是止住了。
一抬眼,就看見林尋盤腿坐在自己正對面,“你和冉明江有合作?”
“防人之心不可無,”封鈺語氣平平,“有免費的苦力,為什麼不用。”
好好一個武林盟主,竟然被當苦力使,也不知道冉明江聽到這個比喻會是什麼臉色。
林尋歪著頭問他:“你許諾了什麼?”
“他感興趣的東西。”
林尋:“你把我賣了?”
封鈺好笑的看著他,“是又如何?”
“價格怎麼樣,以我現在的行情,少說要給我一半分紅。”
封鈺搖搖頭,也不知他成天腦袋裏在想什麼,“之前你偷棺的事人盡皆知,冉明江想知道其中內情,你是怎麼出現在封家墓地……還有複生。”
“就這些?”
封鈺:“他恨毒了我三弟,當初禹子林的死和三弟脫不開關係,即便什麼條件也沒有,他也會出手。”
和封鈺相處最舒服的一點就是,他能將林尋和禹子林分開看,似乎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這帶給林尋一種難得的真實感。
“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年三十那天,三弟突然回來,先是主動向父親認錯,之後卻突然暗中下手,”封鈺淡聲道:“變故發生的太突然,我替父親擋了一下,可惜最後父親還是因為傷勢過重去世。”
相當慘烈的過往,他說的平靜,目光深處卻帶著一些蕭索。
林尋站起身,沒有出言安慰,而是給他獨處的時間走進山裏,踏雪駒瘋的不亦樂乎,遠遠地像是看見林尋的身影,才安穩一會兒,在原地等他走來。
拍了拍它的身體,正要離開,忽然聽見很弱的叫聲,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只小狼狗,腿被蛇咬了好幾個口子,白色毛因為血黏在一起。
傷口已經結痂,看樣子已經被咬了好一段時間。
“運氣不錯,”林尋抱起小狗,“看樣子咬你的蛇是無毒的。”
回去的時候,封鈺一眼就看見林尋懷裏動來動去的腦袋。
“什麼東西?”
林尋將小狗往地上一放,“小狼狗。”
“把狗最後一個字去掉。”
林尋一怔。
“這是狼。”封鈺皺眉道。
作者有話要說: 林尋:他嫌棄我沒常識。
系統【寵溺笑】:沒關係,你當狗養,它就是狗,你當狼養,便是狼。
不算是肥章!還沒碼完,先放上來一章,剩下的繼續碼,寫完和明天的一併放上來~
午睡的時候做了好長一個夢,醒來還記得不少,碼出來一章給基友看,她笑了好久說不錯,於是決定作為下個世界的框架,看來白日做夢是有用的•••
小劇場(純屬虛構):
七夕過後的一天,富家公子哥坐在庭院裏聚會,開了次鑒寶大會,每個人都要拿出心上人送的東西,看誰的最好。
公子A:這是我心上人昨天送我的玉佩,老坑翡翠,名貴著咧。
公子B:這是我的他送我的金絲鎧甲,穿上它,刀槍不入。
公子C:我的禮物是一把刀,來自西域,削鐵如泥。
終於到了封鈺,他慢慢打開一個盒子,眾人好奇的看過去,卻是空的。
公子ABCDEF:你的禮物哩?
封鈺:原本是一盒飯,已經吃完了。
“……”
因為有不玩微博的小夥伴,所以定期將微博上的小劇場搬運下,看過的可以忽略不計(づ ̄3 ̄)づ╭
小劇場《鑿壁偷光》
作為盜墓賊,林尋並沒有放棄對知識的渴求,白天踩點,晚上開工,後半夜看書。
然而,他每天的飯量將他為數不多的收入揮霍一空,連多餘買油燈的錢都沒有,林尋為此十分苦惱,這晚,他突然發現隔壁的牆縫偶然透進一些光亮。
林尋一激動,拿起鏟子就挖了條地道過去:
“大哥,能借個光看書不?”
封鈺:……
小劇場2:
以下場景純屬虛構
故事發生在某年某月某日,林尋再次穿越回到修真界,丁聖還未輪回前――
琵琶曲,美人,醉生夢死的酒客。
三日過去,林尋終於確定自己的座標,他如今是在丁聖的醉仙樓中,而身體,正在被漂亮的手指撫摸,手指慢慢上移,奇怪的液體灌入自己口中。
林尋:我記得穿越前,你說我穿過來的身份會是丁聖最需要的人。
[系統:他最需要你,你死了,所以退而求其次,只能穿成對方用來裝毒藥的瓶子。]
現在的丁聖早已成為修真界的傳說,沒有人想到已經成神的他大部分時間卻是安靜待在醉仙樓。
配藥,裝罐封存,再踏上旅途,尋找新的藥材,日復一日,都是同樣的光景。
現下林尋的外表是一個嫩黃色的瓶子,丁聖將藥液倒進去後,他便被收藏在櫃子最底下一層,不見天日。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出了遠門。
半月後,等丁聖再次回來,櫃子上層的瓶瓶罐罐居橫七豎八的躺在各個角落。
他立刻用神識覆蓋整個房間,沒有感知到生人的氣息。
一夜過去,醒來,昨天剛整理好的罐子又被打亂,有的甚至直接被丟到地上,排成一行字:跟我爭寵,都得死。
丁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