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尋大大方方踏入了周繁家的大門。
屋子收拾的井井有條,一點也看不出是單身男子獨居的狀態。
周繁沒有換西服,吃著油條,腰挺得倍直。
從前跟林尋玩的都有這個癖好,到哪里都是坐有坐姿。
這根林尋有脫不開的干係,他能在一個玩樂的飯局上規矩的跟個聽課小學生似的,趙霖和周繁老拿這件事打趣,還有樣學樣,最開始只是為了逗他,結果到後來改不過來了。
趙霖每每想到就痛不欲生,二十多年養成的風流倜儻,就被帶拐了。逢他跟美女約會想更進一步,對方都會以為是在開玩笑:
“你看上去是這麼正經的一個人,哪里會隨便和人發生關係。”
周繁無意間想到趙霖的遭遇,臉上掛著些幸災樂禍。
“在看什麼?”過分的注視讓他沒辦法忽視。
“王冠。”林尋微笑道:“周先生一定有個隱形的王冠,要不怎麼吃飯都不低頭?”
周繁光顧著心底裏嘲笑趙霖,被他一提,才想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在林尋做事有個度,提了一嘴就不和他開玩笑:“關於我剛剛的提議,周先生考慮的如何?”
“直接叫名字。”周繁抽出紙巾:“又不是舊時代的人。”
“周繁。”
正擦拭嘴角的手一頓,這種語調,有種莫名的熟悉。
“我可以配合。”
事情談完,林尋得到想要的答案,就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周繁準備開口趕人。
“離晚上時間還久,要不要出去玩一場?”
“我們還沒有熟到這個份上。”周繁起身,準備要送客的意思。
“我和周繁你一見如故。”
周繁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光影交錯,不晝是市里唯一一家白天晚上無差的酒吧。
窗戶被刷上各種誇張的顏色,光源被阻擋的徹底。
耳邊充斥著音浪,周繁還是沒有想明白自己是怎樣被說服青天白日出來逛酒吧。
兩個保鏢跟在後面,一見就是不好惹的主兒,酒吧老闆親自帶他們去的包廂,有心搭話的人也因為這種排場起了退卻之心。
“現在有什麼玩的?”
老闆對周繁的態度十分客氣:“隔壁有牌局。”
周繁瞅了林尋一眼:“玩麼?”
林尋很清楚這裏的牌局加價都是六位數開始,高的不限,點了下頭。
這回輪到周繁驚訝,原本就是說來打壓一下的,誰會想不通跟他們這些人玩牌,保不齊隔天就賠得傾家蕩產。
一扇隱秘的大門打開,裏面是足足二百多平方的包廂。
老闆詢問周繁,是直接加入現在的場玩德州撲克,還是單開一桌。
周繁將問題推給林尋:“看他。”
“單開一桌,加副牌就行。”林尋選定一個桌子。
手好看,洗牌更漂亮。
周繁都忍不住盯著過分修長的手多看了兩眼。
另外一桌明顯是認識周繁的,過來打招呼:“呦,周少也在,準備玩什麼?”
“鬥地主。”林尋替周繁回答。
“……”打招呼的人嘴角一抽:“不打擾了。”
周繁揉了揉太陽穴。
“三缺一可是不行,”林尋發完牌:“你們倆誰加上來?”
兩個保鏢面面相覷。
周繁是個很小心的人,外出都會帶上保鏢,這兩個在他身邊留的時間最長。死前遭遇暗襲時,周繁便是來救他的一撥人,這兩個保鏢也在。
當時林尋只注意埋伏在暗處的敵人,卻被放了冷槍。
想到這裏,林尋唇角的笑容愈發加深,排除法又笨又浪費時間,勝在準確性。等他會完這些故人,也好看看究竟是誰這麼想不開要取他的命。
周繁拍拍手,讓兩個人都坐下,自己到旁邊桌子玩。
剛打了一局,林尋一抬眼,見周繁不知何時就站在他旁邊。
“先跑對子。”
林尋牌技瞧著很一般,玩了五局輸了三局。
周繁樂了,這是專門給他手下來送的小費的?
林尋按照自己的想發出,居然贏了,然而只是一時,接下來的幾把,被打得落花流水。
輸了小幾萬,林尋不玩了,微笑道:“沒想到你的保鏢牌技相當了得啊。”
兩個保鏢瞬間變了臉色,一個道:“就是運氣比較好。”
周繁沒說什麼,看了下時間,示意林尋可以差不多出發。
轉過身的一瞬間,他的臉色卻是變了,他挑人都很慎重,這兩個保鏢已經沒有親人在世,不必擔心會有人綁架他們的家人脅迫做些什麼。可剛剛那兩個人在牌局上的表現,下意識的動作,一看就是老手,他在隔壁桌玩的時候,無意中看到陸榕小勝一局後,兩個人配合著出了老千。
出去後,林尋盯著周繁的豪車,提議道:“這輛車可是限量版,我想開一次。”
周繁:“請便。”
“周少,那我們……”
見自己的差事被別人搶去了,保鏢有些不悅。
“我還要去接幾個人,車裏也坐不下,你們先去盛海門口等著。”
周繁主動坐在副駕駛座,車開時,望著林尋過於端正的坐姿,神情有了些震動。
“能聽廣播麼?”
一瞬間的晃神,周繁幫忙打開。
林尋按了好久,最終停在一個頻道上。
周繁:“換個頻道,新聞有什麼好聽的。”
“我是個明星。”林尋強調道:“想聽聽有沒有和自己有關的娛樂報導。”
周繁接受了這個理由。
新聞裏再次提到了不久前的槍擊案,歹徒持槍駕車逃亡,現在全城戒備。
路過林氏大廈,餘光看到窗外巡邏的警車,還有不少安保人員:“銅牆鐵壁,林氏的安全工作越來越到位了。”
“小心為上,畢竟員警一直沒有抓到人。”
林尋:“員警抓不到,也許是因為他已經落在別人手中。”
周繁目光猛地一沉,盯緊林尋,像是要穿過他的皮囊,看清大腦都裝著些什麼。
襲擊林諾的人早在當天晚上他就已經找到,只不過那個人嘴太嚴,不得不用些特殊審訊方式。
車子緩緩停下:“是這裏麼?”
周繁收回思緒:“等我一下。”
……
盛海酒店內部
到場的都是真正的富豪還有名媛,拍賣師已經入場,記者在調試照相機,忍著激動尋找素材,再過不久,這裏將舉行一次盛大的慈善拍賣活動。
牧柔穿著一身典雅的紫色長裙,露出天鵝一樣脖頸,貴不可言。
一位佳麗走過來和她攀談,牧柔笑著應聲。
兩人輕輕一碰紅酒杯,牧柔只抿了一口,目光望向一抹冷峻的身影:“那位是誰?”
她不記得圈子裏有這麼一個人。
佳麗看了一眼,“是蘇醫生。”
“醫生?”黛眉輕揚,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醫生也能出入這種場合。
“他背景挺神秘的。”佳麗挨近一點,輕聲道:“聽說夏陽都很忌憚他。”
牧柔:“那是挺有本事的。”
誰不知道夏陽就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什麼壞事都做過,不過位高權重,很多事都被壓下去了,能讓他害怕的人這世上可沒有幾個。
笑容突然浮現在漂亮的臉蛋上,林尋應該算是一個,不過再有本事又能怎樣,牧柔聞著紅酒的香味……那孩子和他媽一樣,命不太好。
她看到了林諾,挽著林長風的胳膊過去打招呼。
“小諾別這麼冷淡,”牧柔笑著道:“都是一家人,血緣的關係斬不斷。”
林長風對待林諾的態度比較和緩:“你長高了不少。”
林諾動了動肩膀,這個動作像極了林尋,林長風視線不由變得銳利。
“您也是一樣,”林諾舉起酒杯:“跟從前一樣,足夠倒人胃口。”
說完,再也不看後面兩人的神情,和同齡的幾個青年才俊展開交流。
拍賣會准點開始,牧柔坐在林長風身邊,偶爾能感受到那些落在身上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視線。
到展出一塊天然翡翠時,拍賣會推向了**.
好東西是能看出來的,不少人爭相出了高價。
“八千萬。”聲音不大,話裏的內容卻足夠令場上人重視。
旁邊玩得好的姐妹提醒牧柔:“這個價格有些高了。”
牧柔淡淡一笑:“無所謂,拍賣的錢都是要捐出去的,就當是我盡一份心。”
場上響起一片掌聲。
拍賣師適時道:“單價拍到五千萬上,還有一件神秘的禮品,林太太可以親手來揭開這份禮物。”
牧柔淺笑走上台,禮物是其次,這個環節主要是為了讓她能夠上臺拍照,作為明天的頭條。
黑布下是一幅畫,內容很稚嫩,一看就是小朋友畫的。
拍賣師說了很多感人肺腑的催淚話,牧柔捧著畫,底下是不斷的閃光燈還有讚譽:
“真正是不老女神,人心又善。”
連拍賣師也忍不住道:“說實話,我都想稱呼您為女神,您看上去實在是太年輕了。”
牧柔道:“我一直很關心貧困兒童受教育問題,再過不久,我會參演李民導演的新片,希望能呼籲更多的愛心人士關注到這些。”
記者不自覺發問:“林太太這是要複出的意思麼?”
牧柔微笑,算是默認。
台下沒有被燈光找到的一角,蘇止手指剛要動一下,外面的門突然開了。
這一幕吸引不少人的視線。
周繁走進來:“實在不好意思,路上堵車了。”
林尋就在他身後,“這個理由是不是有些假。”
畢竟今天是週末。
“閉嘴,”周繁咬牙道:“接完人我就眯了一會兒,再睜眼居然就要抵達鄰市。”
林尋抿抿嘴不發言,在這件事上他的確理虧。
在他旁邊,還有幾個小朋友,小孩子眼尖,一眼就看見林諾,親昵地跑過去要抱抱。
林諾的目光在看到孩子時也柔和不少,舅舅離開後,他繼續資助,還領養了這幾個孩子,當時他年紀太小,市長還專門給開了綠燈。
“怎麼把他們領來了。”本來是對著周繁說話,看到他後面的林尋,微微一怔:“你怎麼也在?”
林尋悄悄往孩子手裏塞了一顆糖,裝作沒有聽到他的問話,目光看向臺上,用讚賞的語氣道:“那就是林太太麼,長得真漂亮。”
幾個小孩子手牽著跑上臺,抱住牧柔。
牧柔有點不知措施,這幾個小屁孩每次看她都跟看仇人似的,今天怎麼這麼主動?
“外曾祖母。”小孩子甜甜叫了一聲。
本來看牧柔裝腔作勢喝酒解悶的林諾差點噴出來,他媽有心臟病,知道自己活不久,做起事來十分叛逆,十六歲就懷了他,就連自己也不知道生父是誰,而他收養的幾個孩子最大已經有了十一歲。
外曾祖母……林諾笑得邪性。
小孩又叫了幾聲,跑回他身邊。
林諾溫和道:“乖,你們認錯人了,她不是。”
其中一個小孩搖頭道:“可陸叔叔說,這裏年紀最大的女人就是我們外曾祖母。”
別的小孩點頭:“她笑得也很慈祥,為什麼不是呢?”
臺上的牧柔的笑容一僵。
剛剛準備用凍齡美人作為明天頭條的記者壓下了這個想法,當年的牧柔可是多少男人心目中的女神,被這麼一叫,無端感覺輩分上去了很多。
周繁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幫著糾正:“她是大明星,以後還要拍電影。”
“外曾祖母要拍電影,年紀大了會不會吃不消?”
“我們可以給外曾祖母探班麼?”
七嘴八舌下,牧柔終於忍不住說了聲‘夠了。’
林尋不知何時坐在了蘇止身邊:“好巧。”
他的視線卻是停留在牧柔身上,這人慣愛把‘一家人’三個字掛在嘴邊,從前林尋聽著還覺得心裏堵著慌,現在……既然有幸再次回來,不如就把握機會,當次和和美美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