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通訊暢通的時代,人與人的交談很容易就陷入無話可說的局面,索淸不一樣,他的職業讓他擁有一顆玲瓏心,和任何人交談都能巧言作答。
事實證明,人生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
林尋的出現恰給他某方面的特長帶來了極大的挑戰。為了不至於冷場,最後索淸只硬生生地憋出了句,“等節目各方面到位我們再來談具體的問題。”
這廂林尋卻是很大度:“隨你。”
想要儘快避過去這個話題,索淸開始主動和他談論其他的方面,甚至不惜以自己的一些私生活來吸引林尋。電話粥煲到一半,他忽然覺得林尋的聲音有些奇怪。
失去了平時的平穩悅耳,似乎帶著些沉悶。
“你那邊信號不太好麼?”
林尋瞅了眼滿格的手機信號,回他說很好。
“可是你的聲音聽上去很奇怪。”
林尋:“有點壓抑?”
索淸在電話那頭點頭,“沒錯。”
林尋淡淡道:“興許是因為我現在是躺著跟你說話。”
他約自己出去,索淸並不認為林尋此刻會在家。
“這周圍沒什麼人,不好搭車。”林尋打了個呵欠,難得好心情地主動跟他解釋,“我現在正躺在馬路邊。”
“……”
索淸沉默一會兒後道:“現在這個點碰瓷不太好。”
林尋:“碰瓷是指車來了,躺在地上。”
索淸:“什麼意思?”
林尋:“我現在是躺在地上等車來。”
對方再度沉默,林尋解釋道:“電視劇裏不是經常演女孩子會將路上受傷的美男子撿回去。”
索淸:“現在是晚上,基本看不清你的長相。”
林尋:“所以我開了手電筒,一直對著自己的臉。”
“……有效果麼?”
林尋觀察了一陣,原本平穩行駛的車臨近他時候都像是一道閃電賓士而去,“有,開車的應該都是男司機,不受我容貌的蠱惑。”
索淸扶額,長長歎了口氣:“即便真有女司機路過,我覺得她們想到的不是浪漫奇遇,而是午夜驚魂。”
林尋怔了下,打開照相機,閃光燈一亮,出現在螢幕上的雙眼空洞,面容慘白。
他把手機重新貼在耳邊,誠懇道:“我認為你說的有點道理。”
索淸的聲音就快要比他更沉悶,他陸續說了不少,大意是勸導林尋不要再抱著不切實際的想法,打電話給家裏的司機趕緊回去,正在他語重心長時,林尋突然打斷他的話,“回頭再約你。”
緊接著,電話那頭便是一陣忙音。
索淸盯著手機,久久無語。
而此刻的林尋,手放到一旁,前方有一輛車停下,車內走出一名男子,徐徐走來,步伐沉穩,他的神情沒有任何一點驚懼,直至站在林尋面前。
撇去他的英俊不說,他看人的眼神格外銳利,像是金屬切面,冷硬又富有迷人的光澤。
但林尋的注意力卻放在他半露出的那枚玉佩,夜色也沒有將玉的灼紅掩蓋。
“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男人開口,聲音和夜色一樣優雅。
原本擔心他急著跑出車門跟著的司機聽到這句話,腳下步伐一頓。
很難相信,這種聽上去有些肉麻,又老套的搭訕方式,是從自己老闆嘴裏說出的。
讓他更費解的是趟在地上的青年,神態愜意,身體似乎很放鬆,一雙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蘭辰,一瞬間竟有勾人奪魄之嫌。
只見他輕聲一笑:“也許是在前世的夢裏。”
司機:……
自己老闆和一個陌生男子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方式調情,他理解不了。
林尋在司機目瞪口呆中,施施然上了車,路上,司機不時透過後視鏡偷瞄幾眼,這奇怪的陌生人和自己老闆坐得很開,兩人間再也沒有眼神的交流,也沒有對話。
一切,就平靜地像是林尋沒有上車前,詭異的安靜。
車子在一幢豪華別墅前停下,蘭辰下車後,林尋走在他後面,大門再次關上,將別墅內外隔離成兩個世界。
有錢人住的房子都是相似的,這幢別墅和謝家的房子差不多大,不同于謝家奢華的裝潢風格,蘭辰別墅內顏色很簡單,基本看不見太多餘的色彩,和他的人一樣,低調沉穩。
蘭辰領他走上閣樓,推開房門。
燈光是赤紅色的,四面牆貼滿了照片,還有少許資料,照片的主人公毫無疑問是林尋,要是任何一個人,看到這一幕必定是毛骨悚然,認為來到一個不折不扣變態跟蹤狂的房間。
蘭辰用余光看見林尋的面容,很沉靜,像是冰冷蔚藍的湖水,他將自己擺在偶然造訪的客人位置上,對主人家的一切私事都選擇不過問。
就是這匆匆一瞥,蘭辰便能感覺到此人是與眾不同的。
如此安靜,特立獨行。
“既然看到了,”蘭辰緩緩道:“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林尋:“你想聽我說什麼?”
蘭辰不回答,目光盯著牆上的一張照片。
這些照片大多數是林尋穿越後的,只有極少一部分屬於穿越前的謝千青。
“我從前的心理醫生對我說過,人的夢境有時是在追尋心底的潛意識,有的人渴望恐懼,有的追尋新鮮感,”蘭辰嘴角勾了勾,“但我的夢境,從我記事起就沒有變過。直到前些日子,在街上偶然看到了你,感覺夢的輪廓漸漸清晰了起來。”
“我找人搜集來這些照片,”蘭辰修長的手指在其中一張上摩擦,有著病態的美感,“總有些事情是難以用科學解釋的,就拿這些照片來說,明明是同一個人,擁有同一副面孔,卻感覺是兩個人。”
林尋抱臂靠在牆上,對照片興趣似乎不是很大,“這便是你帶我回來的原因?”
“我從前認為這是心理上的疾病,”蘭辰眼神中的困惑消失,又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王者,“每當夢中出現一副看不清的面孔,便會有種被閃電劈過的錯覺。”
林尋:……
關於那道電,他覺得自己也是受害人。
可惜鬥轉星移,今時今日站在這裏,他不可能對蘭辰做出絲毫的解釋。
蘭辰見他神遊其外,也不做打擾,不知過了多久,林尋忽然幽幽道:“你看上去很是富有。”
蘭辰覺得沒有必要否認,也沒有必要作答。
林尋邁步走出房間,目光隔著旋轉扶梯向下望,即便是看上去簡單大方的佈置,但哪怕是一塊布料,也是名牌高檔貨。
“你想要什麼?”林尋的聲音很輕柔,輕飄飄傳至蘭辰耳邊。
“探究清楚一些事罷了,”蘭辰道:“不過需要你的配合。”
林尋回過神,雙瞳裏彷彿有漩渦沉浮,“好處呢?”
蘭辰用他剛才問自己的話反問他,“你想要什麼?”
“錢和地位,你都不缺,”蘭辰繼續說,“但我也許能給你其他的一些東西。”
林尋垂眸:“我只想要一樣,不過你暫時只用付個‘定金’。”
……
回到謝家的時候已經是中午,蘭辰派司機將他鬆到大門外,林尋道了聲謝後下車慢慢朝房子裏走去。
一進門,出乎意料的客廳沙發上都有坐人。
謝弘深,侯靈,謝榆,謝千羽,分別坐在幾個方向,尤其是謝弘深,神情很嚴肅。
見到林尋後,謝榆卻是第一個開口:“你去哪里了?”
林尋邊換鞋邊將身份證扔到他面前。
謝榆皺眉,“什麼意思?”
林尋穿著居家拖鞋,左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上面的出生日期應該會告訴你我成年的事實。”
謝榆神色一下冷了,“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們是在擔心你。”
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謝弘深終於開口:“你為什麼會在派對上出現。”
他的兒子,他比誰都瞭解,依著謝千青的性子怎麼想也不可能在派對這種場合上出現。
林尋並未作解釋,他直覺很難找到理由來瞞過謝弘深,轉身就要回房間,侯靈見父子倆鬧成這個模樣,眼眶有些發紅,謝千羽不忍心,咬了咬唇,追了上去,拽住林尋的手腕:“我們因為擔心你,一整晚都在這裏等……”
她的話說到一半頓住,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看著地上的紅皮本子。
林尋原本已經上了兩層階梯,被她一拉,一個趔趄,人及時穩住,口袋卷起來放著的東西卻是掉了出來。
等他注意到,已經來不及阻止,謝千羽撿起本子,正面上是鍍金一樣的顏色的文字——房地產權證。
翻開第一頁,上面赫然寫著兩個人的名字:蘭辰;謝千青。
謝千羽手垂下來,呆呆地看著林尋,不由後退兩步,“你,你不會是……”
謝榆走過來扶住她,接過她手裏的本子,這一下,其他幾人也都是看清了房產證上雙人的名字。
謝弘深再也不復剛才的平靜,目光死死盯著林尋:“你昨晚住在哪里?”
林尋覺得自己被平日裏看上去沒有交集的人贈了半套房子,未免太說不過去,只能乾巴巴地解釋了句:“蘭先生是個好人,他對我也是真的不錯。”
換言之,交個這樣的土豪朋友總不為過。
但在旁人耳中,眼中,聽見的,看見的,卻又是一個事實。
謝千羽作為最早看到紅皮本的人,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她的哥哥,和蘭氏集團的當家人……有那種不可言說的關係!
作者有話要說: 林尋:我總覺得哪里好像被誤會了。
謝千羽:你住在他家一個晚上,他給了你一半房子的產權!還能有什麼誤會!
林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