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歲歪著腦袋看了看季嘉衍, 他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把玫瑰花接了過來。鶴歲手癢起來一片一片揪著玫瑰花瓣,臉上紅得幾乎要冒煙, 一對濕漉漉的瞳眸到處亂瞟, 眼神還透著幾分無辜。他結結巴巴地說:「我……」
然而鶴歲「我」了半天也什麼都沒能說下去,最後還非常沒有出息地落荒而逃。
系統奇怪地問鶴歲:「你跑什麼?」
鶴歲趴到桌子上盯著幾乎被自己揪禿了的玫瑰花, 紅著一張小臉吞吞吐吐地說:「我覺得季嘉衍就是他。」
系統更奇怪了,「那你還跑?」
「就是他, 我才跑的。」鶴歲撅起嘴巴揉了揉自己有點燙的臉, 他小聲地咕噥道:「要不然他肯定還要逗我。」
系統故意恐嚇鶴歲, 它慢吞吞地問:「你要是認錯人了怎麼辦?」
「我肯定不會把他認成別人。」鶴歲一臉認真地說著,不過手卻又下意識地揪起了花瓣。他把眼睛睜得圓圓的,哼哼唧唧地說:「他喜歡欺負我, 還喜歡亂說話,但是、但是他對我最好了。」
「季嘉衍也是這樣,雖然他老是惹我生氣。」稍微想了一下,鶴歲又脆生生地添了一句:「反正我就是能認得出來。」
系統非但沒能把鶴歲嚇到, 還被硬塞了一口狗糧,它不安好心地提醒道:「你不要忘記你在這個世界裡的任務是要季嘉衍恨上你。」
鶴歲不打算好好做任務了,他愁眉苦臉地問道:「懲罰世界的任務失敗了要怎麼辦?」
系統:「……」
它就猜到要是讓鶴歲知道的話, 任務又要失敗了,系統的心態有點崩,它拒絕再跟鶴歲進行任何對話交流。
系統不說話,鶴歲自個兒趴著趴著就睡著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季嘉衍把鶴歲抱到床上, 鶴歲有點被驚醒,他不安分地動了幾下,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季嘉衍輕聲道:「是我。」
鶴歲不亂動了,他認得出來這是季嘉衍的聲音,下意識就伸出手抱住了季嘉衍的脖頸,腦袋也在季嘉衍的懷裡蹭了蹭。
季嘉衍放在鶴歲腰上的手一緊,他停頓了片刻才問道:「昨天有人聯繫到我,說是哥哥的油畫入圍了,他們過幾天要辦一場畫展,哥哥想不想去?」
鶴歲的臉還埋在他的懷裡,說話的聲音聽起來也甕聲甕氣的,「不去。」
季嘉衍頗為意外地挑起眉,「不去?」
鶴歲嫌他太吵,打擾到自己睡覺了,他軟軟地推了幾下季嘉衍,不大高興地嘟囔道:「你再吵我到睡覺,我就要和你生氣了。」
季嘉衍並沒有把鶴歲的威脅放在心上,他抓住鶴歲動來動去的手,骨節分明是手指一一扣入鶴歲的指間。季嘉衍輕聲道:「我抓住哥哥了。」
鶴歲哼唧了幾聲,難得沒有發著脾氣把自己的手奪過來。
到了舉辦畫展的那一天,鶴歲本來還是不大想去的,但是系統嘮叨個不停,鶴歲不堪其擾,只好臨時改口,讓季嘉衍送他去美術館。
之前鶴歲說不去,季嘉衍便讓秘書在這天安排了與市長的會面。季嘉衍挑眉道:「那就只能哥哥自己一個人看畫展了。」
一個人看就一個人看,鶴歲扯過安全帶繫好,他指使別人還理直氣壯地怪罪道:「你的話好多。」
季嘉衍哼笑了一聲,「哥哥待在會館裡不要亂跑,我忙完就來陪哥哥。」
鶴歲嘴硬道:」我才不要你陪。」
「哥哥太不乖了。」季嘉衍的手握住方向盤,他稍微抬起眸瞥了一眼鶴歲,眸中掠過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總是口是心非。」
鶴歲鼓起臉不肯承認,「我沒有口是心非。」
再不承認,鶴歲的臉上也紅了一大片,接著逗下去一准又要氣急敗壞地咬人。季嘉衍見好就收,他漫不經心地問道:「哥哥為什麼這麼喜歡畫畫?」
「就是喜歡。」喜歡畫畫的是季遇安,不是鶴歲,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能把原因編出來。鶴歲拽了拽安全帶,口不擇言地問道:「那你為什麼喜歡我?」
為什麼喜歡?
季嘉衍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一開始他把鶴歲接到自己的身邊,只是為了能夠拿到季氏集團的股份,從未想過自己會對鶴歲生出別的心思。
他總是會因鶴歲的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亦或是一句無意識的囈語而失神。他喜歡少年烏黑透亮的瞳眸,濕漉漉的眼神乾淨而純粹;他喜歡少年紅著臉害羞的模樣,眸光瀲灩著水澤,捲翹的眼睫輕輕顫動,只讓人想變本加厲地欺負;他喜歡少年鼓著臉發脾氣,殊麗的眉眼也在此刻變得鮮活,讓人無端心軟。
縱使這世上五光十色,一如被安放於玻璃花瓶裡的玫瑰,季嘉衍既想將鶴歲捧在手心裡疼愛,又想將他徹底佔為己有,成為最珍貴的私人珍藏。
這是他的小玫瑰,只屬於他的小玫瑰。
季嘉衍沉默了片刻,他嗓音低沉道:「因為是你。」
鶴歲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他慢慢地眨了幾下眼睛,滿臉通紅地扭頭朝窗外看去,不好意思再說話了。
「我還以為哥哥什麼也不明白,所以不想嚇著哥哥。」季嘉衍卻沒有輕易放過鶴歲,他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道:「既然哥哥都知道,那麼哥哥是怎麼想的。」
「我、我……」鶴歲一點也說不出來我喜歡你的這種話,他緊張地摳著自己的手指頭,憋了好半天才小聲地說:「不告訴你。」
「哥哥一害羞就臉紅。」季嘉衍闔下眼簾,恰好好處地遮住眼底的勢在必得。他輕笑著說:「以後總會有親口說出來的那一天。」
鶴歲理直氣壯地說:「那也是以後,反正不是現在。」
季嘉衍的眉梢微抬,卻沒有多說什麼。他把車停好,鶴歲用完季嘉衍就想跑,季嘉衍好整以暇地盯著怎麼也打不開車門的鶴歲,慢條斯理道:「哥哥為什麼這麼著急?」
鶴歲瞟了一眼季嘉衍,矢口否認道:「我沒有。」
「我送哥哥過來,哥哥總得給我一些報酬。」季嘉衍不輕不重地捏住鶴歲的下頷,指腹摩挲著鶴歲的嘴唇,尾音上揚,「嗯?」
鶴歲舔著小虎牙威脅道:「我要咬你了。」
季嘉衍緩緩俯下身來,鶴歲嘴上倒是哼唧個不停,眼睛卻乖乖地閉上了。不過還沒過多久,鶴歲又悄悄睜開了一隻眼睛,想偷瞄季嘉衍幾眼,然而卻不小心撞入了一對漆黑的瞳眸之中,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很輕很輕的吻,好似帶著無限的憐惜落在他的額頭。
「真想就在這裡吃掉哥哥。」季嘉衍將鎖死的車門打開,他緊盯著鶴歲紅撲撲的小臉,眸色深深,嗓音沙啞而低沉:「哥哥再這樣看著我,我會忍不住的。」
季嘉衍這麼禽獸,鶴歲惱羞成怒地咬上他的手指,然後忙不迭地逃開,生怕季嘉衍會把他捉回車裡。
這一次的畫展場地雖然設在藝術館,但是規模卻並不算大。圓弧形的展館空曠安靜,一幅幅裝裱好的畫作逐一陳列在牆上,昏黃的光影如薄紗輕攏,為牆壁上的畫作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鶴歲好不容易才找到季遇安的畫,他歪著腦袋看了好幾眼,最後還是沒忍住問系統:「畫上畫的是什麼?」
系統得意洋洋地說:「季家的花園。」
鶴歲驚詫地睜圓了眼睛,然而不管他怎麼看都沒能從這幅畫上瞧出一朵花出來。鶴歲選擇放棄,他自言自語道:「你們畫家的世界好難懂。」
話才落下,有人禮貌地詢問道:「打擾一下,請問您是季遇安嗎?」
鶴歲疑惑地回過頭,來人一身西裝革履,頭髮用發膠一絲不苟地向後梳去,金絲框眼鏡下是一雙上挑的桃花眼。見鶴歲望向自己,路遠生微微一笑,語氣溫和道:「我很喜歡這幅畫,想從季先生的手中把它買下來。」
系統向來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而且它吵著要鶴歲來畫展就是為了路遠生。系統笑嘻嘻地慫恿道:「賣賣賣。」
鶴歲好奇地問道:「他是誰?」
「路遠生。」系統沒有故意瞞著鶴歲,它興沖沖地說:「季嘉衍改名前姓路,他的生父就是路家的人。以前他們家把季嘉衍當成喪門星,現在又想把他認回去,季嘉衍肯不鬆口,所以他們找到你這兒來了。」
鶴歲越聽越奇怪,「為什麼要找我?」
系統隨口敷衍道:「大概是想讓你吹一吹枕邊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