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歲就是想, 也偏要睜大了烏溜溜的眼瞳,口是心非地說:「我才不想。」
段池知道他一貫如此,聞言倒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他並不把鶴歲的話放在心上, 只是捏了一下鶴歲的臉, 神色如常地問道:「中午想吃什麼?」
鶴歲摀住自己的臉不許他捏,含糊不清地說:「只要是甜的都可以。」
段池微微頷首, 卻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眉頭忽而一動。他似笑非笑地望著鶴歲, 嗓音沉沉地問道:「吃了那麼多的糖, 你的味道是不是和糖一樣甜?」
鶴歲紅著臉糾正道:「比糖甜多了!」
不過就算是比糖甜多了, 鶴歲也不准段池真的嘗一口,他生怕段池會吃掉自己,說完就忙不迭地開溜, 跑到了段池開來的車裡,還非常警惕地坐到了後面的座位上。
鶴歲自以為這樣的話段池就不能拿他怎麼樣,他趴到車窗上有恃無恐地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把自己想要吃的甜點說給段池聽:「中午我要吃草莓慕斯蛋糕……焦糖布丁也要, 還有雙皮奶。」
段池的餘光掠過楚元,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他沒有提醒鶴歲還坐在那裡的楚元,也沒有把躲在後面的小傢伙撈到自己的身邊, 只是若有所思地說:「……還是太不乖了。」
鶴歲聽見段池說自己的壞話,當即就不樂意了,他瞪了一眼段池,其實一點威脅力也沒有, 軟軟的眼神還讓他顯得很好欺負。鶴歲凶巴巴地問道:「我哪裡不乖了?」
段池的眸色幽深,他低聲笑道:「既然比糖還甜,卻不肯讓我嘗一口。」
這下子鶴歲根本就凶不起來了,他紅著臉左顧右盼,黑白分明的眼瞳裡濕漉漉的一片,水光在裡面四散著漾開。儘管鶴歲不太好意思,不過他還是哼哼唧唧地說:「你、你嘗過的……而且你每回都要咬我。」
「不夠。」
段池稍微掀起眼簾,黑沉沉的眼眸緊盯著鶴歲看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我還想……嘗一嘗你的味道是否與想像中如出一轍的甜。」
「你、你不許亂想。」段池這樣耍流氓,鶴歲差點就要跳起來了,他連忙摀住自己的耳朵,連看也不敢再看段池一眼,只顧撅起嘴巴說:「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事實證明,王八並不會唸經,但段池卻是說到做到。他把鶴歲帶到了一家自己與人合開的日料店裡,這裡沒有草莓慕斯,沒有焦糖布丁,也沒有雙皮奶,有的只是日式料理和梅子清酒。
鶴歲沒有注意自己一進來,日料店的門口就擺上了「暫不營業」的木牌。他悶悶不樂地坐在榻榻米上擺弄桌上的酒杯,白瓷青花在昏黃燈光的映襯下格外別緻,更是襯得鶴歲膚白潤澤,眉眼殊麗到幾欲生輝的地方。
鶴歲越想越不開心,他抬起頭氣鼓鼓地指責道:「你說話不算數,明明答應帶我去吃甜點的。」
段池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抬手將酒杯斟滿,「吃完再去。」
段池帶鶴歲來的這家日料店的主廚來自日本,店面的裝修也保留著那邊的風格。無論是桌椅還是門窗都以樟子松罩清漆為主,工藝屏風、燈籠也應有盡有,就連他們待著的隔間上面都掛著一個風鈴,斜插著的櫻花悄無聲息地綻放。
鶴歲使小性子,他不依不撓地說:「我不管,反正我現在就要吃甜的。」
段池把酒杯推過去,示意他嘗一口,「甜的。」
鶴歲將信將疑地抱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融在口舌裡的有清酒的甘冽,也有梅子的酸甜,是他喜歡的味道,於是鶴歲不再小口小口地抿酒,而是抱著酒杯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梅子酒的後勁本來就大,更何況還是清酒製成的,到後來桌上的刺身拼盤和壽司動也沒有動一下,鶴歲就有點迷糊了。他揉了揉自己眼睛,軟綿綿地跟段池抱怨:「肚子好難受。」
「哪裡?」
段池伸手把鶴歲撈進懷裡,鶴歲沒有掙扎,乖乖地窩進他的懷裡。不過沒一會兒鶴歲就又抓住了段池的手,放到自己圓滾滾的肚皮上,鶴歲仰起頭對著段池撒嬌:「你給我揉一揉。」
段池自然不會拒絕。一隻瑩白如玉的手從衣擺探入,段池有一下沒一下地給鶴歲揉著肚子,儘管鶴歲的眼睛都不大睜得開了,但是他還是哼哼唧唧地指揮著段池,一會兒讓段池給自己揉揉這裡,一會兒又讓段池給自己揉揉那裡,他舒服得都打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呵欠,還擠出了幾顆金豆豆。
只是揉著揉著,段池的手就揉到了別處,不止是鶴歲的肚子了。
段池垂眸盯著懷裡閉上了眼的鶴歲,只見得鶴歲脖頸那片本該一片瓷白的膚色被酒意熏紅,一如玫瑰汁水染就。這個毫無防備的小傢伙就這樣靠在他的肩上,纖長而捲翹的睫毛輕顫,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都精緻到極點,也誘人到極點。
段池的手稍微往旁邊挪去,指尖觸及腰側的一顆硃砂痣,他愛不釋手地摩挲著那顆硃砂痣,語氣帶著些許哄誘惑的意味湊在鶴歲的耳旁輕聲問道:「你想不想更舒服一點?」
鶴歲沒有說話,只是歪著腦袋點了幾下頭。他稍微睜開水汪汪的眼睛,吃吃地笑著說:「你可不可以親我一口?」
段池把鶴歲抱得更緊,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他啞聲道:「當然可以。」
喝醉了酒的鶴歲比起平日要坦誠得多,儘管愛哭的習慣還是改不了。他舒服起來會趴在段池的肩上小聲地哭,疼起來也會把臉埋進段池的懷裡,揪住他的衣襟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淚,要不是鶴歲咬住自己的手指頭哼哼唧唧,以及那張紅透了的小臉被一覽無餘,段池幾次要停下來將人攬進懷裡哄。
只是段池一低下頭哄人,鶴歲就在他的懷裡不老實地動來動去,白生生的小手也胡亂地攀上段池的脖頸,然後哭哭啼啼地說:「嗚……我好難受。」
段池問他:「為什麼難受?」
鶴歲哭得淚眼朦朧,這會兒也要發一通脾氣,「就、就是難受。」
段池用指腹拭去他的淚珠,沒有再故意招惹鶴歲。段池伸手捏住鶴歲的下頷,指腹抵在他的唇齒之間,那些因情動而無法抑制的曖昧聲息再也無所遁形,他的另一隻手扣緊鶴歲的五指,聲音也有些模糊,「……到底為什麼難受?嗯?」
鶴歲感覺得到有什麼濕漉漉的正在往下淌,可是他這會兒難受到什麼也顧不上了,只能無措地抱住段池的脖頸,抽抽噎噎地嗚咽道:「嗚嗚嗚……討、討厭你。。」
這天晚上鶴歲被欺負得厲害,他幾乎從頭哭到尾,受不了了還會一口咬上段池的肩頭,卻沒有用力。不過他哭歸哭,卻很是配合,甚至還會主動坐進段池的懷裡,段池讓他做什麼就聽話地做什麼,乖得不像樣子,但是到後半夜鶴歲還是因為體力不支,趴在段池的懷裡睡著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鶴歲一睜開眼簡直全身都在疼,他連手也抬不起來了,而且全身上下都是段池刻意留下來的痕跡,本來就偏白的膚色一如被印滿花枝的瓷釉,美不勝收。鶴歲動不了就抱著被子在床上拱來拱去,跟一隻蠶寶寶似的,慢吞吞地往下挪。
然而挪著挪著他就被人撈回了懷裡,段池從背後抱著鶴歲,輕笑著問道:「你要去哪裡?」
鶴歲扁著嘴巴說:「沒有梅子清酒的地方。」
「你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你喝醉了?」
段池深黑的瞳眸掠過幾分笑意,眉眼間的冷意早已融成一片,他的眼簾半闔,眸底有對鶴歲的憐愛,也有對鶴歲的縱容。段池慢條斯理道:「你自己坐到我的懷裡,不僅要我抱著你,還要我親你,我不應聲就伏到我的肩上哭個不停,怎麼也不肯把臉抬起來。」
段池說的這些鶴歲一點印象也沒有,他只記得昨晚段池的眸色很深,望著自己的眼神也很專注,又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溫柔。他被段池翻來覆去地欺負,而且這個人、這個人還要他嘗了一口自己的味道,非要問他甜不甜。
一想到這裡,鶴歲的臉上就又是紅撲撲的一片了,他當然不肯承認自己會這樣,結結巴巴地說:「我才沒有。」
「沒有?」段池的眉梢微抬,他偏頭看著鶴歲,神色自若道:「你在我的懷裡動來動去,咬著肩膀說還要,還抓著我的手放到……」
鶴歲聽不下去了,他連忙伸手摀住段池的唇,惱羞成怒道:「你不許再說了!」
段池卻沒有輕易饒過鶴歲,他一把捉住鶴歲的手腕,不輕不重地放下來,而後似笑非笑地說:「除此之外,你還說睡過我以後會對我負責。」
鶴歲不可置信地睜圓了眼睛,被睡的明明是他才對。他當即就摀住了自己還在疼的屁股,氣得要命也只能哭唧唧地說:「你、你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