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出使西夏都是小心翼翼的應付,與大齊毗鄰的國家,一不小心就會挑起戰端,即便西夏人明裡暗裡有些挑釁之語,他也不會明著駁斥過去。
小不忍則亂大謀,使臣在外面遇到任何事都只能周旋,不能下任何決定,現在卻不同了,李常顯和東平長公主之間,大齊自然會選東平長公主,他也不必再忍氣吞聲,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長公主身邊。
籠罩在他頭頂的陰霾一下子散了,終於可能長長地喘口氣。
徐松元看向旁邊的顧世衡,顧世衡的臉微紅,眼睛裡透出興奮的神情。
為了這一天,顧世衡熬了多少年。
背井離鄉,丟下年邁的母親和幼小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在西夏人眼前活動,如果不是他們東平長公主不會有這一天,大齊在西夏的鐵騎面前只會步步後退。
他最終會被派來求和,那時候,不知道會面臨什麽情況。一個打敗仗的國家,有什麽臉面稱自己是大國。
宮人走出來向徐松元點了點頭,徐松元知道這是東平長公主召他上殿。
徐松元輕輕地拍了拍顧世衡的肩膀,兩個人對視一笑。
其實現在從這裡走出去的人應該是顧世衡,他徐松元就像十幾年前一樣,不過就是得了個現成的好處。
徐松元向顧世衡彎腰行禮,然後才走了過去。
徐松元出現在西夏的朝堂上,殿上忽然一片安靜。
兩本文書被送到西夏官員手中。
徐松元抬起頭,“一份和談書,一份戰書,諸位大人看看如何?”
李常顯準備的軍資被裴杞堂連打帶燒已經去了七七八八,大夏邊疆重鎮的兵馬也早就被調動走了,現在大齊的兵馬隨便一溜就能將城攻下來,進了樂城長驅直入三日之內就會打到西平府。
現在西平府被濮王、舒王的人馬控制,如果東平長公主一氣之下與大齊來個裡應外合,那後果更不堪設想。
西夏的官員們議論紛紛。
“平昭皇上的血脈本該承繼大統。”
“臣願擁立新君。”
東平長公主臉上一片肅然,“哀家會請大齊兵馬幫助我們大夏,平息內亂,誅殺逆賊李常顯,以慰先皇在天之靈。”
從朝堂上下來,宮人已經過來道:“顧大老爺,長公主請您過去一敘。”
顧世衡有些意外。
宮人道:“長公主說,三年前大雪,西平府特別的冷,打掃長公主院子裡陳婆子送來了兩床棉被、一隻羊腿,她和兩個孩子半個月才將羊腿肉吃了乾淨,如果沒有那些吃食和棉被,恐怕她已經凍死了。”
徐松元驚訝地看向顧世衡。
宮人這些話聽起來輕描淡寫,但是顧世衡做到這些定然不易。
如果沒有顧家就不會有東平長公主的今天,這樣建立起來關系,是旁人永遠無法逾越的。
顧世衡看向徐松元。
宮人也明白過來,“徐大人也請跟我一起來吧!”
顧世衡和徐松元進了內殿,兩個人立即向東平長公主和小皇帝李默、公主李彤行禮。
東平看了一眼李彤,李彤乖巧地上前向顧世衡跪拜了下去。
顧世衡不禁嚇了一跳,忙躲開,“長公主萬萬不可……”看著李彤伸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能眼看著李彤慢慢起身。
東平抬起眼睛,“這是應該的,如果不是顧家,哀家現在早已經是孤魂野鬼,更別提先皇的兩個孩兒,將來也必定難逃一死。”
徐松元和顧世衡坐下來,東平長公主笑著道:“顧大老爺生了一個好女兒,聽說只有十歲的年紀。”
顧世衡道:“琅華是夏中生人,算起來如今已經十一歲了。”
東平長公主道:“才十一歲啊,這麽小……”說著看向李默,“可惜顧大老爺一定不願意讓琅華留在大夏,否則……哀家定然要替她尋門好親事。”
旁邊的徐松元聽得心中一震,顧琅華到底做了什麽事,會讓東平長公主這樣讚不絕口。
顧世衡還沒有說話。
東平長公主道:“顧家有這樣的女兒,將來必定人丁興旺,富貴榮華。”
徐松元不由地想起母親的話,顧琅華這般肆意妄為,顧家以後定然是禍事不斷,女子該有女子的樣子,否則就會招惹來是非。
現在想起來,臉上就像是被打了一巴掌。
母親對顧家避如瘟神,顧老太太上門拜見,都被拒之門外,一定想不到如果沒有顧家,恐怕他就會死在西夏。
他真沒想到,生下來時那麽小的孩子,現在竟然出落成這般。
徐松元看向顧世衡,不禁心生羨慕。
……
寧令不禁從心中感歎,這仗打的太窩囊了。
他們是禦駕親征的王師,出來的時候氣勢洶洶,回來之後卻如同落水狗般,只能夾著尾巴逃竄。
濮王、舒王的人馬擋在前面,讓他們無法靠近西平府,大齊的軍隊又從後面夾擊,想要突圍非要殺出一條血路。
可是出去了又能怎麽樣?什麽時候才能打回都城?
皇上激怒攻心,手臂上的箭傷也愈發嚴重,如今已經不能騎馬了,這隻隊伍本來就軍心渙散,現在更是一蹶不振。
“將軍,又有人逃走了,”副將前來稟告,“我們還要不要追?”
還追什麽。
寧令搖了搖頭,“隨他們去吧!”天天殺逃兵,早晚也會將人殺光。
“齊人準備進攻了嗎?”寧令問過去。
副將道:“還是不見動靜,就這樣一路跟著,也不動手也不知道是要做什麽。”
裴杞堂到底是什麽路數。
齊人打仗一直都很正統,裴杞堂分明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莫非這個人出身草莽?可是他又是一個正正經經的紈絝子弟。
“齊人的那些衛所……”副將一臉躊躇,“就像是專門來收羅我們的傷兵似的,這一路來,不知有多少人跑了過去。”
那些人不但被治好了傷, 還分發了餉銀歸家。
這是最可怕的。
仗打到這個份上,根本就不是在打仗了,而是在被人羞辱。
寧令就不明白了,齊人一直不進攻,到底在等什麽?
剛想到這裡,只聽外面傳來聲響,“陛下來了。”
寧令立即放下手中的輿圖去迎接。
剛剛走到門口,就看到臉色鐵青的李常顯,手中握著一封書信,見到寧令立即大聲呼喝起來,“將寧令給朕壓起來,朕要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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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父女相見,肯定見了,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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