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簾子動了動最終被人放下。
車裡的人吩咐一聲:“快點走吧,一會兒皇上要等急了。”
馬車一直馳到宮門口,跟車的下人忙上前伸手將車裡的人攙扶出來。
一襲青衫的二十左右的公子走了出來,他目光溫和清亮,臉上仿佛永遠帶著一抹笑容,施施然地向前走去。
“柳二公子,”宮人忙上前,“太妃娘娘那邊還問您呢。”
柳子諭微笑著:“勞煩您向太妃娘娘說一聲,等我在勤政殿見過了皇上,就會去給太妃娘娘請安。”
宮人頜首壓低了聲音:“太妃娘娘說了,最近朝政繁忙,皇上不免疲憊,您多順著皇上些……”
太妃娘娘的意思,是讓他不要觸皇上的逆鱗吧!
柳子諭道:“請太妃娘娘放心,孫兒明白了。”
太妃的娘家姓柳,柳家幾代單傳,最後隻得這樣一個男丁,太妃娘娘十分喜愛,知道柳子諭今日進宮,急忙讓人前來囑咐,免得會出什麽差錯。
“我還想打聽一件事,”柳子諭道,“外面傳的那位神醫顧大小姐有沒有給太妃診病?”
宮人道:“顧大小姐這兩日都在太妃那裡,為太妃調理飲食,顧大小姐說,太妃的病是長年累月積留下來的,雖說要用藥石,更要時時將養,尤其是膳食不能輕心大意,否則……”
後面的話宮人也記不清楚到底是怎麽說的了。
“總之就是,如果平日裡飯吃的不對,就算藥再厲害也沒有用。”
柳子諭微微揚起了眉毛,黃院使為太后、太妃看了一輩子的病,現在卻任由一個小姑娘指手畫腳,心中自然不快,才會求到他面前。
柳子諭道:“那太妃娘娘到底有沒有覺得好一些?”
宮人搖搖頭:“還沒有呢,顧大小姐說這樣見效慢……”
柳子諭耳邊響起顧家夥計在藥鋪門口說的那些話,本來稍加吹噓一下自家的小姐也沒什麽,但是這話說的卻太滿了些,將整個太醫院和邊疆衛所都踩在了腳下,顧家這樣張揚的做法必然是有所求。
宮人退下去,柳子諭跟著內侍走向勤政殿。
本朝皇帝喜歡算學,隔三差五總會讓大齊所有的算學人才齊聚勤政殿,大家一起暢談天文,拆解題目。
柳子諭剛剛走到殿前,就聽到裡面傳來皇帝的笑聲:“真是有你的,朕再考你一道題,就不信難不住你。”
一陣靜寂之後,大殿裡又響起了清脆的算盤聲響。
柳子諭看向旁邊的內侍:“已經有算學的學生到了?”
內侍搖搖頭:“沒有呢,是裴大人在裡面。”
裴大人?柳子諭皺起眉頭:“是哪個裴大人?”他竟然不知道大齊什麽時候有為裴大人精通算學。
內侍道:“就是從西夏打仗回來的那位裴杞堂大人。”
是他?如今整個大齊誰不知道生擒李常顯的裴杞堂,讓柳子諭驚訝的是,裴杞堂一個武將竟然還會用算盤,如果是普通的算題也就罷了,可他知道,從皇上那裡出來的題目,基本都與元術學有些關系。武將解元術學,就像文臣帶兵打仗一樣,要知道隔行如隔山,想到這裡他不禁好奇,這個裴杞堂到底有幾分的本事。
內侍通稟之後,引著柳子諭去了大殿。
柳子諭上前行禮,皇帝顯得很高興,目光中卻透出一股的深沉:“等一等算學的學生們都到了,朕要你們解一道題,”說著頓了頓,“看看今日皇城司大牢裡是不是要抓人。”
柳子諭聽著不禁一驚。
……
慈寧宮裡,太后和太妃聽著琅華說話,也都面露驚訝。
太后道:“你說的這話是什麽意思?從前衛所裡的醫工都沒有盡力?”
琅華將手裡的冊子交給太后:“這是我們這些日子在西夏衛所治療傷兵的記錄,所有的脈案都有據可查,用了多少藥材,救活了多少人,與往常衛所的記錄相比較,差別很大。”
太后將冊子翻開一頁一頁地看過去。
太妃揚起眉毛:“這麽說是因為從前衛所救治不當?衛所的醫工不都是太醫院安排的嗎?”
太后、太妃面面相覷。
旁邊的徐謹蓧輕手輕腳地倒了茶水送到太后、太妃面前,然後坐在一旁的錦杌上。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顧琅華的頭頂,讓她整個人仿佛閃閃發光。
徐謹蓧不經意地微微皺起眉頭。
顧家已經得到了那麽多的好處,顧琅華卻還不知收手,如今竟然想方設法在太后、太妃面前告起太醫院來。
顧琅華是哪裡來的信心?她怎麽就認定一定會贏?
從來都很少管事的太妃,這次仿佛也被面前的醫案吸引住了目光。
琅華道:“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從西夏回來的時候,我們將所有醫案都帶了回來,生怕我們會記錄錯誤,我們還留了一樣東西供日後查驗。”
琅華說完話,從蕭媽媽手中接過一隻盒子交給旁邊的宮人。
宮人將盒子打開,遞到太后、太妃面前。
太后看了一眼,一臉的迷茫:“這是什麽?”
滿滿一盒子布條,依稀能看到上面的汙漬。
顧琅華的眼睛變得愈發明亮起來:“每一個進入衛所治療的傷兵,我們都會給他綁上一根布條,直到他們離開衛所,上面有他們的名字,和他們手指的印記,這些都能佐證我們沒有說謊。”
如果顧琅華沒有說謊,從前衛所的醫工該是醫治不利。
顧琅華道:“他們不但醫治不利,而且貪墨藥材,甚至害人性命。”
坐在殿外的黃院使聽得這話再也忍不住, 憤怒和驚懼已經讓他紅了眼睛,他徑直跪在外面大聲道:“太后娘娘、太妃娘娘,顧大小姐這是誣陷太醫院,不論是邊疆衛所還是太原都絕不可能有這樣的事發生,太后娘娘您要明察秋毫,千萬不要聽顧大小姐一面之詞。”
如果一切都是顧琅華所說的那樣,別說邊疆的醫工,就算是他也要被革職查辦,他早就聽說顧琅華已經通過榮國公呈上一份奏折,榮國公稟奏了邊疆衛所的積弊,沒想到榮國公的奏折才遞進去,顧琅華就已經告到了太后、太妃面前,這女人怎麽會有這樣狠毒的心腸。
……
宮人快步走進側室裡,伏在寧王妃耳邊:“王妃,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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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打架,叮咚,噗通,嘩啦。
弄得我心緒不寧,感覺像是要地震了,這一章來來回回改了好幾遍。
今天先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