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烈高興,敬德心情也好了很多。跟著皇上這些年,看著他做了那麼多事情,無論功過成敗,是非對錯,敬德都不敢妄自評價。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皇上都能每天像今天這樣開心,當奴才的,自然是惟願主子好。
牆壁上的夜明珠,盈盈生輝,映著完顏烈的笑臉。突然,完顏烈低下頭,湊到完顏明月身上仔細看了一遍,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敬德,有人來過。」不同於剛才的激動和開心,完顏烈此時的表情變得凝重又嚴肅。
完顏明月的頭髮整整齊齊,明顯被人精心梳理過。雖然之前他每次來也為完顏明月梳發,可是完顏烈清清楚楚地記得,上一次他為完顏明月梳發,他並沒有選擇這支瓖嵌著紅豆的髮釵。
而且,在他為完顏明月準備的珠寶首飾中,並沒有紅豆釵。如今,完顏明月的發間清清楚楚地別著一支紅豆髮釵,讓完顏烈英俊的眉擰成了一條繩。
到底是誰進來了?是誰到過這裡?完顏烈起身,環顧了地宮的四周。
依舊和平常一樣,沒有任何不同,單單是肉眼去看,發現不了有人來過的痕跡。那,這紅豆釵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憑空變出來的麼?
當完顏烈的目光落在完顏明月罩衣的蝴蝶結上的時候,剛才心中還有的困惑,此刻全部消失。
他系結的方式不是這樣的!這結被人重新系過!一定是有人來過!有人到了地宮,看到了完顏明月!一定是的!
此時,完顏烈的嘴輕微地抽搐,表情也變得猙獰起來。他的私人領域被人發現,他的秘密被人知道,而他這個當事人居然毫不知情,被蒙在鼓裡!這是怎麼回事?!
這人到底是誰?他和完顏明月到底有什麼關係?難道他要從自己這裡帶走明月麼?
「陛下,陛下……」察覺到完顏烈的異樣,敬德連忙走上前。
「敬德,你說,會是誰進來了?」完顏烈轉過臉,手中拿著紅豆釵,衝敬德晃了晃。當看到完顏烈臉上恐怖的表情的時候,敬德的心「咯 」一下。
貌似,他上一次見到完顏烈這樣,是在雁蕩山戰役的時候。
時隔十六年,敬德仍人清楚地記得那晚完顏烈是如何癲狂得讓人害怕!如今,這一支小小的紅豆釵,再次將完顏烈激怒,讓敬德心裡不由得念了一聲「菩薩保佑」,莫非十六年前的慘案又要重演?千萬不要這樣!
「陛下,長秋宮是鎮國公主的住所,您看,是不是問問她?」
「不是她!」完顏烈搖搖頭,「如果七七知道她娘還活著,表現不會這麼淡定。紅豆,相思豆,是男女用來傳情達意的,七七也不會送相思豆給明月……」
聽了完顏烈的分析,敬德點點頭,「陛下,您說得對!奴才愚鈍,奴才不知道是誰留下了這紅豆釵!」
「是男人!」完顏烈握著紅豆釵肯定地說道。
紅豆最相思,這樣思念完顏明月的人,除了他,還會有誰呢?完顏明月生前的愛慕者眾多,難道這些人中有人知道完顏明月還活著?他是誰?是怎麼混進皇宮的?為什麼躲進長秋宮來?
想了很久,完顏烈都沒有找到答案,只能暫時將紅豆釵小心翼翼,按原樣插到完顏明月的烏發中。
「敬德,朕要你你親自去排查長秋宮的宮人,看看有什麼問題!」
「是。」敬德預感,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可他只是完顏烈的奴才,阻止不了任何事情,只能按照完顏烈說的去做。「那,公主那兒查不?」
「不用!不要動七七的人。」完顏烈想了想,「如果宮人沒有問題,就換一批人來……一定要把這個人找到!朕要看看他到底是誰!」
說這話的時候,完顏烈的拳頭握得緊緊的。這麼多年,完顏明月一直是他一個人的寶貝,現在多出了這麼一個人出來,讓他不得不緊張。如果這人最終的目的是帶走完顏明月,他該怎麼辦?不行!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明月,我不會讓任何人帶你走的!我會一直保護你!」完顏烈的頭貼在完顏明月的心口,聽著她緩緩的心跳。「我不會放你走的!」
完顏烈離開長秋宮不久,慕容七七回了皇宮。甦眉和素月將完顏烈去了地宮的事情告訴了慕容七七,讓她的心緊張起來,「我爹呢?皇上有沒有發現我爹?」
「小姐,大將軍很好!皇上來的時候兩人正好錯開,將軍沒有踫著皇上。」
聽甦眉這麼說,慕容七七點點頭,鬆了口氣。她不擔心完顏烈會對鳳邪如何,反而怕鳳邪見到完顏烈忍不住自己,一怒之下殺了完顏烈。
鳳蒼身上的蠱毒還沒解,完顏烈不能死。不知道完顏烈有沒在地宮裡發現異樣,如果他知道完顏明月被人發現,會不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出來。
慕容七七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實現。沒兩天,素月就把長秋宮換了新人的事兒告訴了慕容七七,她自己也發現長秋宮裡多了高手出來。
看來,完顏烈終於發現了問題,他們擔心的事情竟然這麼快就發生了……
「七七,怎麼樣?你娘什麼時候會醒?」地宮裡,鳳邪焦急地看著慕容七七。這段時間他一直陪著完顏明月,也按照慕容七七和晉墨配置的湯藥喂了完顏明月。
和之前比較起來,完顏明月的心跳越來越接近正常人的速度,臉上的氣色也好了很多,慕容七七收回手,讓晉墨再檢查,晉墨把了脈,最後點了點頭。
「我想公主快甦醒了,應該就在這段時間!公主身體機能的各方面都已經恢復得和正常人沒區別,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公主一定很快就會醒來的。」
「爹,不用擔心,娘的身體很好!我的看法和大師兄一樣,應該就在這段時間了。」
聽了慕容七七和晉墨的話,鳳邪異常激動。
「太好了!太好了!」鳳邪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當感覺到眼裡的溫熱後,鳳邪連忙撇開臉,抹了一把眼淚,然後假裝沒事。
「爹,你放心,娘一定會醒過來,你們一定會好好的!」
這段時間的相處,慕容七七已經從心裡接受了這個父親,讓完顏明月和鳳邪團聚,是慕容七七最大的心願。
「爹,我住處下面的地道這兩日就能打通,到時候你從我那兒進地宮來。完顏烈已經盯上了這裡,在娘沒有甦醒之前,咱們要堅持住啊!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娘,只要娘安然無恙,一切都好說!」
慕容七七說的這些,鳳邪懂,「你放心,我不會衝動的!蒼兒身上的蠱毒還沒有解開,我不會殺了完顏烈的!只要你娘能甦醒,這比什麼都好!我現在心裡最重要的人,就是你娘了!」
鳳邪執意要留下來陪著完顏明月,慕容七七和晉墨只能讓他留下。回到地面上,晉墨突然開了口,「師妹,如果公主醒來,忘記了所有,你爹能接受麼?」
「師兄,你這是什麼意思?」聽了晉墨的話,慕容七七有些驚訝。
「在給公主檢查的時候,我發現公主的後腦曾經遭遇了重創,淤血聚集在後腦,再加上公主沉睡,血脈不流通,所以這塊淤血始終都沒有化解開。」
「我記得師傅曾經說過,腦部有淤血,會引發一系列的後遺症,其中一個就是健忘症。我擔心你娘就算醒了,因為淤血壓迫大腦,也會不記得很多事情,包括你,包括,大將軍。」
晉墨說的淤血,慕容七七之前也發現了,只是沒當著鳳邪說出來,怕他一時半刻接受不了。
「師兄,你說的,我也清楚,所以我在湯藥裡開了活血化瘀的藥,希望能有一些幫助。萬一我娘醒來,腦神經被淤血壓迫,而出現短暫失憶,我想通過藥物,在輔助針灸治療,淤血應該會慢慢消除,這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嗯!你能有這樣的心理準備是最好的!我主要是擔心大將軍。這段時間,將軍為了公主的事情消瘦不少,如果公主醒來,並不記得他,我把將軍承受不住。所以,如果機會成熟,你還是親自跟他談談公主的病情,以免到時候事出突然,將軍接受不了,發生意外。」
「畢竟,按照現在的情況算下去,公主的恢復已經到了關鍵時期,而你們和皇上之間的問題也遲早要面對……我不希望因為你們的事情,影響了王爺,你也知道,王爺被蠱毒折磨了這麼多年,這次機會對王爺來說也非常難得。」
晉墨繞了一大圈,終於回到了主題上。原來,他擔心更多的是鳳蒼。這倒讓慕容七七心情放鬆了很多!鳳蒼身邊能有這樣的人關心他,真的很好!
「師兄,我不會因為爹娘的事情就忽略王爺,更不會為了親情而捨棄愛情!」
「那就好!希望師妹記住你說的話!王爺是我的病人,我必定會對我的病人竭盡全力!」
「在說什麼呢?」正在這時,鳳蒼下朝,來到了長秋宮,一過來就看見慕容七七和晉墨聊天,還聽見「王爺」之類的字眼,所以好奇地插了話來。
「沒什麼!」晉墨和慕容七七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嘖嘖!」見這對師兄妹這樣默契,鳳蒼忍不住盯著晉墨和慕容七七看了很久。「平時你們師兄妹倒是很不對盤,今天居然口徑一致,看來,一定是有什麼瞞著我!」
「王爺想知道,問師妹好了!」
晉墨腳底抹油,直接開口,鳳蒼趁機將慕容七七摟進懷裡,大手在慕容七七的腰間撓著,逗得慕容七七連連求饒,「好癢!不要撓我的癢癢肉,好癢啊!哈哈哈!」
聽著慕容七七發出銀鈴一般清脆的笑聲,再看她臉上笑得燦爛,鳳蒼也心情大好,「說不說!不說我就繼續撓!」
「不了不了,我坦白,我說,我說!」
長秋宮的宮人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對姐弟異於常人的感情,只有那些新近被安插進來的人,看到南麟王和鎮國公主這樣嬉鬧,從內心裡感到驚訝。這對兄妹這般親昵,實在有些違背禮教……
笑過之後,慕容七七拉著鳳蒼的手進了房裡,和他說了完顏明月的事情,以及晉墨最後的那些話。
見晉墨這小子竟然這樣說慕容七七,鳳蒼的眉頭挑了挑,「晉墨越來越婆婆媽媽了!看來有必要給他找點兒事情做,省的他總說些有的沒的。」
「蒼,師兄是為你好呢!你知道麼,師兄這樣跟我說,我打心底高興!師兄雖然毒舌了點兒,為人冷漠了點兒,可是師兄對你非常忠誠。你身邊能有這樣維護你的朋友,我很開心!再說,師兄的話也的確說的很對!機會難得,能解開你身上的蠱毒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聽著懷中小人兒甜糯的聲音,鳳蒼伸手梳理著她的頭髮。
「岳父岳母是你的親人,你在意他們是應該的。更何況岳母現在是這種情況,治好岳母,讓你們一家團聚,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的蠱毒,急不得。我想等岳母醒來之後,再動手。等處理好了這些事情,我們一家人遠離這些塵世的紛擾,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你說可好?」
「好!」窩在鳳蒼懷裡,聽著他強勁的心跳,慕容七七覺得特別滿足。她早就想離開這些權力紛爭,過自由自在的生活,鳳蒼的話,也是她心裡所想的。
鳳蒼和慕容七七不知道的是,在京城的另外一邊,一個叫彌沙的人,正在瘋狂地尋找慕容七七的下落。
被關在屋裡的慕容青蓮這兩天又餓又渴,夏雪的審訊是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不給吃的也不給喝的,就連她困得想閉一下眼都會遭受夏雪的毒打,這種強壓審問對慕容青蓮而言簡直是最痛苦的折磨。
彌沙想要找到他的妹妹伊蓮,伊蓮是誰,慕容青蓮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只等她回顧了七重塔發生的那些事情後,慕容青蓮忽然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慕容七七可能是彌沙要找的人。
雖然這想法有些荒誕,可是慕容青蓮的直覺卻是這樣告訴她的。
在七重塔裡,每次遇到難題,都是慕容七七解決了問題,每次無法通過,都是慕容七七想到了辦法。既然彌沙說過,這七重塔是一個考驗,也是測試,那能通過的人,是伊蓮的機會就會大很多。
說起來,他們能通過七重塔的考驗,還是托了慕容七七的福。而她現在的遭遇,也是拜慕容七七所賜!若不是她第一個衝上第七層,也許就不會被彌沙帶到這裡受這樣的折磨。
慕容青蓮身上傳來的疼痛,讓她的腦子越發清醒了起來。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直覺是對的,如果七重塔是彌沙辨別誰是伊蓮的辦法,那通過重重考驗的慕容七七肯定就是伊蓮!
慕容青蓮雖然不清楚彌沙和慕容七七到底是什麼關係,可是彌沙字裡行間,眉眼之中,都是對伊蓮的寵溺,這點兒是騙不了人的。
為什麼慕容七七能這麼好命?先廢物了那麼多年,卻在四國爭霸賽上大放光彩,最後居然搖身一變成了北周國的鎮國公主。這樣天降狗屎的事情,為什麼會落到慕容七七身上?
之前南麟王鳳蒼被她迷得團團轉,後來龍澤景天也是非她不娶。這會兒,還有彌沙這樣的人鐘情於她,難道上天就這麼偏心,把所有好的都給了慕容七七麼?
看彌沙對伊蓮的態度,若慕容七七真的是伊蓮,他一定會把慕容七七捧到天上!
憑什麼慕容七七做的孽,自己來承擔這些後果?!憑什麼她在這兒被夏雪打得遍體鱗傷,承受皮肉之苦,而慕容七七最後卻能得到彌沙的疼愛?憑什麼!
當想清楚了這些事情,慕容青蓮在跟夏雪「回顧」七重塔的時候,特意做了一些調整。那些慕容七七做的事情,大多數都被慕容青蓮安放在了白憶月身上。她不能讓慕容七七這樣幸福地活下去!
雖然彌沙的性格有些變態,可是他每每提到「伊蓮」的時候,眼裡散發的溫柔都是慕容青蓮所不曾見過的。慕容七七得到的幸福已經太多太多了!她不會讓他們兄妹相認!這……算是她對慕容七七的報復,也是對彌沙的報復!
經過了一天兩夜仔細的審問,夏雪將手中厚厚的一沓紙放在了彌沙面前。
「公子,根據慕容青蓮所說,這次決賽除了她之外,還有三個女選手。分別是西岐國的白憶月,北周國的鳳七七和鳳七七的丫環甦眉。巧的是,這三人在決賽的時候都打敗了對手!按照慕容青蓮透露的消息分析,白憶月應該最有可能是您要找的人!」
「噢?」
彌沙沒繼續往下問,反而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把夏雪記下來的關於慕容青蓮的話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咚咚——」彌沙的手指輕輕地敲打在輪椅的手柄上,熟悉彌沙這一動作的夏雪知道,自家公子這是在思考問題,所以只是恭敬地站在一邊,並不開口說話,怕打擾了彌沙的思路。
「去問慕容青蓮,這三個女人決賽時候的武器是什麼。」彌沙眯著眼,「讓她畫出來!」
等了沒一會兒,夏雪就拿著三張紙走了進來。「公子,白憶月用的是寶劍,鳳七七的武器是一段紅紗,甦眉的武器很怪異——」
聽夏雪說怪異,接過三張紙,掃了一眼。「派人去查白憶月和甦眉。甦眉的武器很是怪異,查查她的武器是哪兒來的。」
「是!那慕容青蓮,怎麼辦?」夏雪小心翼翼地問道。
「給她一個痛快!」說這話的時候,彌沙臉上清楚地寫著「翻臉無情」這四個字。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就沒有存在的意義,這是他的一貫方針。
「是——」
當慕容青蓮睡得真沉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吱呀」打開的聲音。大概是在牢裡被折磨久了,所以無論她有多困,只要聽到牢頭打開鎖鏈的聲音,她都會驚醒。現在到了這兒,即便很久都沒有合眼,在聽到聲音後,她還是自然條件反射,睜開了眼睛。
進來的人是夏雪,依舊是冷冷的一張臉。
「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慕容青蓮臉頰腫的像豬頭一樣,原本漂亮大眼睛,因為臉頰高高腫起,而被擠成了一條縫隙。
「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知道我錯了,不該冒充伊蓮的身份欺騙你們,我真的知道錯了!」
「晚了!」不等慕容青蓮說完,夏雪閃身出現在慕容青蓮身後,手中多了一根繩子,緊緊地勒在慕容青蓮縴細的頸部。
「咳咳!」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殺氣,慕容青蓮掙扎著,雙手緊緊地拽著繩子,想把它從自己脖子上拿開。「救……救命……」
「你是無辜的,可是你不該得罪公子。記住,來世一定要投個好人家!」夏雪的唇湊到慕容青蓮耳邊,涼悠悠的聲音傳到了慕容青蓮耳中,仿佛在宣告她的死亡。
「不!救命……」
我不想死!我不甘心!我不想這樣死掉!
雖然慕容青蓮很久沒吃東西,而且被夏雪折磨了一天兩夜,可是在這緊要關頭,她求生的願望卻是前所未有的濃烈。
我不想死!我還年輕!我真的不想死!慕容青蓮咬著牙,雙手緊緊地勾住脖子上的繩子。
「別掙扎了!公子說了,你必須死!」夏雪猛地鬆手,在慕容青蓮以為自己得救,夏雪放過了自己的時候,背上突然吃痛。原來是夏雪一掌打在了慕容青蓮的脊背上,她來不及吭聲,就直接暈死了過去。
就在夏雪還要出手的時候,一個圓球被丟了進來,一陣煙霧散開,夏雪連忙掩著嘴。等煙霧散開,她面前的慕容青蓮竟然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慕容青蓮緩緩地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是在一輛馬車上。身邊的人她認識,是迦藍。
「別說話!」見慕容青蓮害怕,迦藍連忙伸手扶住她。「你受了傷,需要療養。」
之前被彌沙當猴兒一樣戲耍,讓慕容青蓮現在看迦藍的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莫非,迦藍也有什麼陰謀不成?對了!迦藍和彌沙是一伙兒的,說不定這又是彌沙的新考驗!彌沙又在玩兒她!
想到自己的那些遭遇,慕容青蓮嚇得不行,一定掙扎著要起來,還要下車。
慕容青蓮這樣,迦藍再次按住了她。
「我不是彌沙,不會傷害你!」看到這少女僅僅幾天就被折磨成這樣,迦藍的眉頭擰了起來。「對不起!我不知道彌沙會這樣對你!是我不好!」
迦藍的道歉,讓慕容青蓮愣在了那兒,她警惕地看著迦藍,生怕在迦藍一臉歉意的面容下,隱藏著更大的陰謀。
「我知道不管我怎麼說,你都不會相信。只是,我真的要向你道歉!如果不是我把你帶到彌沙面前,你也不會遭遇這樣的事情,對不起!」
迦藍拿了一包東西放在慕容青蓮面前,打開,裡面是一些碎銀,四五串銅錢,和兩套女人的衣物。
「馬車的車費我已經付了,我讓車夫送你到西岐國。那邊有你的親人,忘了這些不愉快,回去好好地過日子吧!」
看到這些,慕容青蓮才真的相信,迦藍是來救自己的。突然被人從死亡邊緣救回來,慕容青蓮的心情非常復雜。
在她以為自己已經得救,彌沙會給她新生活的時候,卻從天堂跌入地獄。在她以為自己會死,會告別這個世界的時候,迦藍卻將她救了出來。人生,為什麼會充滿了戲劇性的大起大落?
「謝謝你……」沉默了很久,慕容青蓮終於開了口。以前趾高氣昂的慕容四小姐,這會兒的這聲道謝,倒是充滿了真誠的感激。
「你不用謝我!其實,也是我害了你!」迦藍苦笑一聲,把包袱塞給慕容七七。「車夫人很好,我托了他一路上好好照顧你,你就放心吧!保重——」
再次看來一眼慕容青蓮,迦藍一躍而下,出了馬車。等慕容青蓮撐著身子坐起來,從馬車窗口伸出頭,看那個藍衣男子的時候,他已經往燕京城的方向,越走越遠。
此時,對慕容青蓮來說,「活著」,就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
迦藍回到了居住的民宅,進門,就看到彌沙坐在他房裡。
「回了?」彌沙轉動著車輪,面對著迦藍。「人送走了?」
「大師兄——」
「迦藍,你一直都很聽話,這次倒是很不乖哦!竟然打暈了夏雪,還放走了慕容青蓮……」彌沙的聲音緩慢悠長,臉上的笑容卻天真無邪,因為坐在窗邊的緣故,彌沙白嫩的皮膚被鋪灑進來的陽光鍍上了一層薄薄的淡金色,讓這美少年看上去越發迷幻純真。
「大師兄,我覺得她不應該死。雖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哪兒得罪了你,可是,畢竟是一條人命!你不能隨便殺人!」
「呵呵……」迦藍的話,讓彌沙的手指在輪椅的手柄上輕輕地敲打了起來,「迦藍,你還是這樣熱愛和平,如果這個世界有諾貝爾和平獎,我一定會頒發給你!」
迦藍看著眼前的彌沙,覺得非常的陌生。他們從小長到大,彌沙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什麼,六年前他傷了腿,昏迷之後醒來就變得讓他不認識了?為什麼會這樣?
「彌沙,你變了。」迦藍認認真真地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麼,你的變化會這樣大!我不喜歡現在的你,一點兒都不喜歡這樣的你!」
聽了迦藍的話,彌沙大笑起來,「迦藍,收起你悲天憫人的面孔,如果你和我一樣坐在輪椅上,無法行動自如,你還能保持這樣一顆友善和平的心麼?你別忘了,我的腿,是因為你才廢掉的!」
「我沒有忘!」彌沙這樣,迦藍也吼出聲來。
吼過之後,迦藍察覺到自己態度有些激烈,臉頰微微發燙,把臉瞥向一邊,不去看彌沙。
「我知道是我不好,不會水,還強行下水撈魚,害你因為救我,被鯨魚傷了腿。可是,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能不能別因為這個傷及無辜!更何況師傅說你的腿還有治,這次咱們來大陸,其中一個原因也是為了治你的腿而來!你一定能站起來的!」
「站起來?」聽了迦藍的話,彌沙笑了,嘴角的弧度上揚成一個大大的嘲諷,「迦藍,師傅這樣說,是寬慰我呢!我的腿自己清楚,以現在的醫學條件,根本就治不好。」
「你不要總說這樣的話好不好?什麼叫現在的醫學條件,你的話裡,有好多東西我都不懂!什麼諾貝爾和平獎,什麼這個世界如何,你說的都是些什麼?彌沙,你到底怎麼了?」
「我不是彌沙!彌沙已經死了!我叫蓮生,知道麼!」彌沙終於對迦藍的話失去了耐心。
「你為什麼每次都說這樣的話?難道要我賠你一雙腿麼?」
對彌沙的發狂,迦藍很不理解。似乎每次他們發生衝突,彌沙都會說自己不是彌沙諸如此類的話,難道,彌沙就那麼恨他麼?傷了彌沙的腿,他內疚了這麼多年,並且處處謙讓彌沙,他到底想要如何?
「迦藍,於情,我的腿是因為救你而被廢,於理,我是你師兄,師傅給了我監管所有弟子的權力。你,要嘛按照我的要求做,要嘛滾回蓬萊島!這次我放了你,下次你再要阻攔我的事情,當心我對你不客氣!」
丟下這話,彌沙氣衝衝地推著輪椅,離開了迦藍的房間。看著彌沙倔強的身影越走越遠,迦藍覺得有一口氣憋在胸口。
「大人,您別生氣!彌沙大人也是一起氣惱,才說出這樣的話來。」迦藍的隨從金羽出現在他身後,「您和彌沙大人感情這樣好,應該了解他的性格。」
「不……以前我很了解他,但是現在,我怎麼都看不懂他了。」
想到彌沙說的,關於他的腿的事情,迦藍就一陣懊悔。如果,當初他沒有堅持下海,彌沙的腿還好好的,是不是他們的關係不會弄成這樣?
「不說這個了,慕容青蓮送走了?」
「是的。大人,其實我覺得,你為了一個女人,和彌沙大人關係鬧僵,有些不值得。畢竟,你們這麼多年的兄弟。」關於慕容青蓮的事情,金羽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正因為是兄弟,我不想讓他手上沾染太多血腥。以前的彌沙那麼單純那麼美好,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可能,是因為你們都長大了吧!」
迦藍不懂彌沙變化的原因,更不知道現在他們看到的彌沙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關於彌沙的改變,迦藍只能用金羽說的「都長大」了來解釋。大概,再好的兄弟長大了都會有成長的煩惱吧!
宅子另一頭,夏雪站在彌沙身後,「公子,用不用把慕容青蓮追回來?」
「算了。」彌沙搖搖頭,「迦藍救的人,我追回來殺掉,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不如,把她的消息放給沿路的土匪吧!相信他們對細皮嫩肉的小姐會很有興趣——」
「是!」聽了彌沙的話,夏雪嘴角淺淺上揚。慕容青蓮逃了,算她命大,只是,偶爾的好運,未必就是幸福的開始麼?
長秋宮裡,慕容七七住處的地道已經打通,鳳邪每次都從她這兒下地宮,出口是在地宮的一個很深的路道裡,非常隱蔽,離完顏明月在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就算完顏烈也不會發現。
自從完顏烈出現在長秋宮後,慕容七七基本不出皇宮,總是在長秋宮和太后的錦玄宮兩點一線,不給完顏烈去地宮的機會。
對慕容七七的態度,完顏烈倒是沒懷疑什麼。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吧!慕容七七這樣「留戀」長秋宮,倒是很得完顏烈的心意。這長秋宮原本就是他為完顏明月準備的,如今明月的女兒住這兒,並且喜歡這裡,讓完顏烈如何不高興呢!
有慕容七七在,他去不了長秋宮的地下,可是那個暗訪地宮的人也是辦法露面的。
雖然他派去的人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但完顏烈相信,再狡猾的狐狸,都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時候!
比耐心,他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耐心的人了!從完顏明月沉睡到現在,他等了十六年,還會繼續等下去。完顏烈相信,遲早有一天,他會抓住那個闖入地宮的人!貓抓老鼠的游戲,他一定會是最後那個勝利者!
完顏烈不知道,他的「大意」,倒讓他錯過了人生中最關鍵的時刻。
這天,鳳邪一如既往地為完顏明月梳頭,他手中的桃木梳,輕輕地梳理著完顏明月烏黑的長髮,小心翼翼,仿佛在對待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和往常一樣,鳳邪一邊為完顏明月梳頭,一邊跟她講過去的那些美好的回憶。慕容七七說了,親情和愛情,最能喚醒沉睡的人,所以即便那些事情他已經說了很多遍,卻總是要反復地重復。
「我始終記得新婚夜,你嬌羞的模樣!明月,你知道麼,我們成婚的那天,我不知道有多高興!能娶到你,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我發誓,一定要好好對你,一心一意待你,不讓你受絲毫委屈,你讓我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也要讓你成為第二個幸福的人!」
「那天,外面的賓客來了很多,無論是誰,他們只要來敬酒,我都會喝下去。因為我高興!打心底喜歡!結果,我手下那些兄弟們,居然合起來給我灌酒,哈哈,他們的酒量哪兒比得上我!等我回洞房,挑開你的喜帕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醉倒在外面的大廳裡了!」
回憶起新婚時候的那些甜蜜往事,鳳邪的眼裡有了點點濕意。他握著完顏明月的手,將她柔軟的小手貼在自己下巴的胡渣上,用他的胡渣,輕輕地磨蹭她的掌心。
「那時候,你嫌我胡渣硬,每次親吻都會扎疼你,所以每隔兩天,你都親自為我剃鬍鬚。最開始你怕自己手法不熟練,會剃傷我,就偷偷在狗狗身上試驗了好多次,直到我們養的小狗變成了小禿狗,你的手藝才訓練出來……」
「明月,自從失去你,就再也沒有人為我剃須了。如果你現在醒過來,肯定不認識我了。因為你的邪哥哥現在變得又老又丑,還鬍子拉碴的,看著就像個不修邊幅的糟老頭一樣,你肯定會不認得我……」
「明月,這些年你一直都沒變,還是和當初一樣美好,和當年一樣年輕漂亮。若你醒了,會不會嫌我老?會不會不要我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鳳邪的眼淚,順著他狹長鳳眼的眼角,滑落下來,藏入他的鬍鬚中,一點點凝聚起來,最後順著最長的須尖,低落在完顏明月的掌心。
看到完顏明月手心裡自己的眼淚,鳳邪連忙擦了眼角。「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我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麼能哭呢!明月還需要我,我們還要看著七七成婚生子,我還要當外公,怎麼能被這麼一點小事擊垮呢!明月,我相信你能聽到我說的話,我也相信,你總有一天會醒來!我願意等!不管多久——」
鳳邪用手帕擦幹了完顏明月手中的眼淚,又為她整理了衣服,最後,將紅豆髮釵輕輕地別入完顏明月的髮髻中。
「這紅豆釵,是我從南鳳國帶回來,送給你的禮物,你捨不得帶,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這麼多年,我一直保存著紅豆釵!每每看到它,我就會想起你!明月,你佩戴這紅豆髮釵,真的好漂亮!」
鳳邪絮絮叨叨地說著,沒注意到完顏明月的手指在微微地顫抖著。將完顏明月打扮得漂漂亮亮之後,鳳邪開始打掃周圍,他打掃得很認真,鳳邪不希望完顏明月生活在不乾淨的環境中。
正在鳳邪將塵埃裝進簸箕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悠悠的一聲,「邪哥哥,是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