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也只有當親娘的衛夫人能說。
大妞哭哭啼啼,實在是屁股疼。
燕草端著葛根湯來,衛夫人親手端給女兒:“喝!”
大妞哪敢說不,喝了一碗,親娘給她揉肚子:“真不知道你是鬧什麽!”問了丫頭,丫頭們沒一個知道她在鬧什麽么蛾子。
她問阿寶:“跟你說了沒有?她這是幹什麽呢?”
阿寶立刻替夥伴打掩護:“沒有,就是天熱了,她不想吃,她不是每年都苦夏嘛。”
“呸!”衛夫人輕啐,女兒哪裡是苦夏呀,是變著花兒的要吃好東西,苦了這麽多年的夏,瘦了一兩沒有?
到底疼女兒,大妞哭著說要睡在阿寶這裡,衛夫人猶豫,陶英紅說:“我看著呢,你放心罷,她明兒要好些,再套車送她回去。”
衛夫人這才一點頭,看女兒吃了藥湯沒大事了,又叮囑今天明天都不能再碰油膩的東西,這才又跟陶英紅回韓家,繼續暖房宴。
走出去還憤憤道:“兒女都是債!”
果兒來報之前,她正跟陶英紅抹眼淚,給小兒子衛三相了好幾家的姑娘,沒一個他中意的:“真是愁死我了!說好幾個,他就不願意去想去相看!”
衛夫人對女兒嬌慣,對兒子可不慣著,也是兒子多,早就折騰完了她的耐性。
“我讓老大老二兩個押著他去,他怎麽著?跑去故意出醜!”把女家來相看的人給嚇壞了,媒人已經許久沒上衛家門。
“我問他,還想不想娶親。”衛夫人甩著袖子給自己扇風,越扇越氣,“你知道他說什麽?他說他就不想娶!”
氣得衛夫人這些日子,吃得更多了,沒有大米白面壓不了的愁。
女兒的裙子寬了兩指頭,她自己的裙子放了兩指頭。
陶英紅也為阿寶的親事愁,那麽好的裴家給拒了,打著燈籠,可也找不著裴六郎那麽好的了。
她悄悄將這事透露給衛夫人,實是除了衛夫人,她也沒別人好訴。
衛夫人怔在原地,半晌都沒說出來話,她灌了一大口涼茶,這才緩過來:“這……這就拒了?她還想找個什麽樣的啊?”
衛夫人與陶英紅又不同,她跟官員夫人們交際多,裴六郎在京城貴眷們眼裡,那差不多就是天上的月亮。
人家上九天都攬不下來的,送到阿寶眼巴前兒,她竟然不要!
陶英紅歎氣:“她想招女婿。”
“傻話!招贅要那麽好,我怎麽不替我姑娘招?我就舍得她嫁出去吃苦頭?”再是千好萬好的人家,嫁過去,都是身在屋簷下。
阿寶要連裴六郎都瞧不上,還能瞧得上那些願意入贅的?
“這事兒,沒說死罷?”衛夫人再一想,林家都已經拒了,裴家哪還會再提?是個人都要臉面,何況是那些死要面子的世家大族。
拒一回不夠,難道還送上門來拒個兩回三回不成?
“真是太可惜了。”
韓征屋中,幾個同僚都在看裴觀送他的大盆景,幾人都是行伍出身,真正打過硬仗的,瞧見這個,也都稱奇。
這地勢山形一目了然,圍在一起,議論不休。
只有衛三,看上兩眼就躺倒在一邊的搖椅上,捧著隻果碟,從裡頭摸櫻桃,一顆一顆的往嘴裡拋。
韓征見狀,上前踹了下搖椅,櫻桃拋歪了,被韓征接住,塞進嘴裡。
“你真是能倒著就不靠著,一身的懶骨病?”
衛三懶洋洋打個哈欠。
韓征問他:“你上回相看怎麽樣?那家姑娘好不好?”
“有什麽好不好的,只要是個女人,都麻煩。”衛三又拋顆櫻桃,一口咬住,娶妻什麽的,沒意思透了。
“那你這輩子就不找女人了?”
“找女人那還不簡單。”秦淮河畔多的就是女人,但也麻煩,有這功夫不如蒙頭睡一覺。
“哎,我方才瞧見大妞,怎麽才一個月不見,她瘦了這許多?”瘦得韓征都沒敢認。
衛三一扯嘴角:“還能為什麽,小丫頭動春心了唄。”只有他娘還每天怎怎呼呼鬧不明白,讓廚子變著法的做好飯好菜往她房裡送。
兩個嫂子也跟著勸,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吵得人耳朵疼。
小妹不吃的,都便宜他了,這些日子他算是吃足了油水。
韓征笑了:“也是,我們家阿寶都有人上門提親,大妞也到年紀了。”
衛三想起阿寶騎在馬上的樣子,隔了四年多第一次見面時,他在樹冠上,低頭看下去,隻瞧見阿寶的腦袋毛。
就還當她是小孩子。
等在賽馬場上,才終於看見現在的阿寶。
長大了,明豔了,不是小巴兒狗了。
衛三那顆懶洋洋的心,懶洋洋地動了一下,但他又懶洋洋打個哈欠。
娶嫁這些事兒,麻煩!太麻煩!
衛夫人都替阿寶可惜,她自己半點沒覺著可惜。
她給大妞絞帕子擦擦汗,又問她:“你冷不冷?要不要把窗戶關上?”
大妞搖頭,她於是又問:“那你熱不熱?要不要我給你打扇子?”
大妞還搖頭,蔫巴巴道:“我沒事兒,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個兒沒忍住。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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