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三仙堡眾人的安置問題,南竹罕見的沒有插嘴,保持著沉默,他還在消化牧傲鐵告知的一些情況。
不過一直不吭聲也不是他的風格,他知道老十五是不可能為這近百人掏錢的,別說老十五,他自己也不樂意,這可不是小錢,所以最終還是插了一嘴,“李澄虎不是剛認了蟲兒做義子麽,讓他去找相海花試試。”
朝一旁的蟲兒抬了抬下巴。
蟲兒凝噎無語,眾人齊刷刷看向她。
其實這法子庾慶不是沒有想過,只是覺得李澄虎認義子不過是走過場糊弄向蘭萱,當中應該是沒什麽含金量的。
另就是,他對三仙堡這些人也是糊弄著過的心態,壓根就不敢輕信這些人,其它的什麽事還能讓這些人跑個腿,有關仙府的事壓根不敢讓這些人沾邊,當初看那三個億的面子允許了這些人跟隨,反正就是弄了一群雞肋在身邊,心裡未嘗沒有讓這些人知難而退的心思。
偏偏南竹不知他這小心思,居然當眾點出了辦法,他也不好顯得沒盡力,隻好對蟲兒道:“要不,你去試試看?”
蟲兒有些猶猶豫豫。
南竹剛回來融入,正想有點表現,還挺積極主動的,當場拍了胸脯道:“沒事,我陪你一起去。”
庾慶一邊眉頭略挑,暗怪死胖子多事,真想一腳將他踹樓下去。
恰這時,裡面屋內突然傳來一陣嘹亮的“笛笛”聲。
眾人齊刷刷看向聲音來處,安邑等新加入的人甚至搞不懂是什麽東西發出的聲音,庾慶幾個卻是一聽就知道是大頭在示警。
如今的大頭已經不會輕易示警,開了靈智,能分得清發聲的場合,這個時候突然預警,什麽情況?
庾慶幾個瞬間面色凝重。
牧傲鐵第一時間抓了劍跑到大門口開門向外張望。
南竹第一時間跑到窗口向外張望。
百裡心和蟲兒第一時間檢查屋內各角落。
這反應令安邑和蘇秋子面面相覷,有些不明所以,但都從現場情況意識到了可能出了問題。
而庾慶則第一時間閃進了發出聲音的房間,也是他自己的房間查看。
他迅速掃了眼,並未發現任何異常,迅速單膝跪地彎腰,看了看榻下,也沒見藏東西,站在窗口的三足烏小青也未有發現了什麽的狀況。
他迅速起身回頭,關閉了房門,然後才快步到了小青跟前,低聲問:“怎麽回事?”
小青發出人聲,輕聲回應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大頭因何示警。”明顯正奇怪的樣子。
連守在窗口的都未有什麽發現,庾慶立馬回頭到了大頭跟前,低聲訓斥,“大頭,你瞎叫什麽?”
唰!大頭突然閃身而出,從小青身邊擦身而過,如離弦之箭般射出了窗外。
庾慶一愣,閃身到窗前,再伸頭向外看去,已經不見了大頭的影子。
好在小青看到了,小青提醒了一聲,“從隔壁窗戶進了外面客廳。”
去了客廳?庾慶意外,又隱約意識到了點什麽,他也迅速抄了家夥,閃身開門而出,瞬間提劍衝到了客廳內,第一時間盯向了安邑和蘇秋子,他的第一反應便是這兩人有問題,果然不可靠!
然現場的局面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樣,安邑和蘇秋子並無任何異常,正怔怔盯著某處,也不止是他們兩個,南竹他們也抬頭盯著屋內陳設的博古架上。
只見大頭振翅懸空在博古架最上層位置,不知發現了什麽,他們的視線也看不到。
庾慶立刻跳起,施法一掌吸附在了屋頂,吊在了上面,才看清了博古架上的情況,有一隻金色的小蟲子,也就半塊指甲蓋大小,面對浮空的大頭並無懼意,反倒是對峙的意味很明顯,頗顯桀驁。
其他人見狀也跟庾慶一樣跳了起來吊在了屋頂上觀看,對所見一幕都感到很奇怪。
尤其是庾慶幾人,更加意外,不知大頭為何對一隻蟲子竟有如此敵意。
他們多少是了解大頭的,能看出大頭已經有了攻擊意向。
這正是奇怪之處,天地之間類似的小蟲子不計其數,若都這樣較真的話,那這一路上大頭怕是不知道要乾多少架。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幾人覺得大頭應該不會無的放矢才對,難道這麽隻小蟲子真有什麽問題不成?
見所有人都吊著盯向了自己,金色小甲蟲似乎知道自己已經裝不下去了,突然一個瞬閃而去,那閃挪間的速度令庾慶等人略驚,好快!
能讓一群修士覺得速度快,情況可想而知了。
瞬間都意識到了這甲蟲的不簡單。
就在金色小甲蟲瞬閃繞過大頭的刹那,大頭亦身形一閃,斜刺裡橫欄而去,一大一小的蟲影瞬間撞在了一塊。
叮!兩蟲相撞,竟發出了金鐵交鳴的撞擊聲。
僅此一幕,幾人越發意識到這金甲蟲的不簡單。
撞擊力上,金甲蟲明顯不如大頭,首先塊頭上就比不上,直接被撞飛了出去,打在了牆上,卻來了個借力打力,在牆上彈出一個折角,迅速射向了窗外逃逸而去。
落下的南竹揮劍劈了一下,竟被其身形一晃躲過了。
好在大頭也不是吃素的,幾乎是直接追尾而去,雙雙消失在了夜幕中。
一群人衝到窗口,紛紛往窗外擠出腦袋四處張望,兩個小家夥的身形太小了,遁入夜幕中後,幾乎看不清了去向,還是接連的“叮叮”撞擊聲讓他們鎖定了目標去向,隱約見到接連撞擊的兩蟲竟撞出了火星子,一路衝撞著落向大樓下方。
金甲蟲似乎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不再逃了,明顯在和大頭硬拚,很是彪悍,有窮凶極惡感。
瞅著下面的南竹忽嘖嘖有聲,“什麽情況啊,能跟大頭一拚的蟲子,我還是頭回見到,要不要下去看看?”
沒人回應他。
兩隻蟲子的交鋒並未持續什麽,實力似乎是一邊倒的碾壓,很快便見大頭的身影飛了回來,一閃,從窗口鑽入了屋內,大家借著燈光能看到它抓了那隻金色的甲蟲回來。
大頭落在了案幾的一隻茶壺上,摁住了那隻還有掙扎的金色甲蟲,窗口一夥人迅速跑了過來圍觀,瞪大了法眼細看,否則怕看不清楚,只見大頭已經死死咬住了對方的脖子。
近前細看之下,大家才發現那金色小甲蟲竟長的罕有的猙獰恐怖,不是正常的甲蟲形態。
“這什麽蟲子?”南竹好奇嘀咕。
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一聲沉悶的哢嚓動靜響起,大家還以為那茶壺被弄碎了,結果發現茶壺無恙,倒是那隻金色甲蟲的腦袋突然從茶壺上滾了下來,大家才發現大頭很是彪悍,竟將那反抗的金甲蟲的脖子給一口咬斷了。
更令大家意外的是,法眼細看之下,竟見金甲蟲脖子斷口處冒出了一縷淡淡的邪氣,若非剛好都開了法眼,只怕還未必能發現。
此時眾人才意識到這金甲蟲確實有名堂。
海堤上,蒙在鬥篷裡的老邱突然抬手捂住了胸口,嘴裡突兀冒出一聲,“不好!”
看向知海閣方向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明顯的焦慮意味。
一旁的霍浪大感意外,這位可是敢上千流山偷東西的主,什麽事能讓這老魔頭失態?當即問道:“前輩,怎麽了?”
老邱用力咬了咬牙根,“莫名心慌意亂,應該是派去盯探花郎的‘金甲靈’陷入了險境,應該是被發現了,怎麽會被發現的,這不可能呐。”
他有點想不通,島上那麽多蟲子,誰會把一隻小甲蟲當回事,而他一手調教的靈蟲又十分機敏,足以應付複雜情況,是不容易暴露的。
霍浪依然很疑惑,“前輩莫非有千裡眼,否則如何知道‘金甲靈’遇險了?”
老邱扭頭,惡狠狠盯著他,“它是我以養蠱秘法煉製出來的,與我氣血朝夕相處,以我精血喂養了二三十年,早已與我心意相同,隔得再遠,我也能感受到它此刻的處境,它現在很害怕。”
躲了三十年才煉製出了三隻,霍浪知道那蟲子在老魔頭這很寶貝,當即好意道:“既已遇險,當想辦法去救。”
老邱反問:“怎麽救?你去救,還是我現身去救?問題是一隻不起眼的蟲子,對方怎麽會發現的,難道我們之前在船行那邊的行事已經被人盯上了不成?”四處打量。
此話一出,嚇了霍浪一跳,也跟著環顧四周,感覺危機四伏。
“唔…噗……”老邱忽又一把捂住心口,竟當場噗出一口鮮血來,身形略有搖晃。
霍浪大驚,伸了手想扶他又不敢,這人身上藏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蟲子,讓人不敢觸碰,只能驚問道:“前輩,你沒事吧?”
口角鮮血滴答的老邱滿臉心疼不已的樣子,甚至有些悲傷,擺了擺手,悲嗆道:“死了,誰殺了我靈蟲,別落老夫手裡,否則必讓他生不如死!”
“……”霍浪有些無語,從這一幕來看,老魔頭說的心意相通恐怕是真的。
他也能理解對方為何會痛心不已,幾十年的心血,剛出山,剛說要初試鋒芒來著,結果一出山就被弄死了,怕是換誰都難受。
他也覺得很可惜,這麽小的蟲子能不引人注意不說,居然還能打探消息,簡直是盯梢的神器,能發揮無限大的作用,何況還是屬於他這一方的,就這樣損失了未免太過不值。
好一會兒後,老邱才穩住情緒擦了嘴角的血跡,“也不全是壞事,對方既能殺了靈蟲,就說明不懂,說明沒有識破我的身份,說明確實是無意中發現的。”
聞言,霍浪也松了口氣,卻又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想以探花郎為切口尋找仙府,又不敢明目張膽的上,只能是偷偷摸摸的,現在這靈蟲靠上去就被發現了,還能繼續派出下一隻嗎?
最大的倚仗還能不能用的問題。
他試著說道:“若是無意中發現的反倒好辦,再派出靈蟲時,讓靈蟲多加小心點便可。”
老邱嘴角抽了一下,也意識到了問題的麻煩,還敢派靈蟲去盯那探花郎嗎?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未搞清靈蟲如何被發現的之前,不能再冒險。”
房間內,案幾茶壺上的大頭,竟抱著金甲蟲的屍體啃咬了起來,庾慶見狀趕緊將大頭給抓開了,他要將這蟲子屍體給收集起來,去找相海花核實一下是什麽玩意。
既然大頭能察覺到這蟲子,之前在島上到處晃,也住了這些日子,為何之前從未發現過?
他想確認一下這蟲子在這一帶是否常見。
如果不常見,那問題就來了,這有邪氣的古怪蟲子,怎麽剛好就來了他的房間?
蓋因他們的經歷來說,對涉及到邪氣的事物,具有自然而然的敏感。
所以這蟲子暫時還不能被大頭給吃了,他讓蟲兒把咬掉的甲蟲腦袋也給收了起來,將大頭放回了自己的屋內,扔了顆靈丹當做獎勵。
大頭抱了靈丹就哢嚓哢嚓啃咬起來。
現在之所以喂靈丹,是大頭對靈氣的需求明顯變大了,骨頭基本是不再啃了,而靈米那玩意一次也能吃很多,他們不可能老是背著大袋的靈米到處跑,後來發現靈丹更合適,只要有錢買,也就給了。
願意花這個錢,也是桃花居一幫人都看出來了,大頭被冥僧點化後似乎跨入了修行一道,大家也好奇這廝修煉下去會是個什麽名堂。
當然,也是因為這較為普通的靈丹還算便宜,廣靈丹那種是喂不起的。
剛好要讓蟲兒去找相海花安置三仙堡那些人,庾慶乾脆拿上甲蟲屍體一起去了,南竹主動跟上。
他們去樓上見到相海花時,小師叔就在相海花的臥室門後回避著,側耳傾聽著。
猶猶豫豫的蟲兒,一開口說三仙堡人員安置的事,相海花立刻爽快答應了幫忙,只不過人員較多,都安置客房有點不便,願提供一處空間較大的場所容納。
這就夠了,庾慶不在乎那些人住的好壞,直接答應了,至少比住在灘塗那塊露天好吧。
之後就是蟲子屍體的事,庾慶隱瞞了大頭的立功過程,隻說是他們自己無意中發現的,相海花反覆查看後,確定沒在琥珀海見過這種蟲子,甚至從未見過,她也搞不清是什麽蟲子。
這帶有邪氣的稀有之物剛好出現在了自己的房間,庾慶神情凝重,心頭也警覺了起來。
門後的小師叔聞聽經過後,亦流露出若有所思神色……
靖遠船行, 碼頭邊的樓閣,水裡有人摸黑冒出,鑽入了樓閣內,嗅到了血腥味,也發現了倒地的二人。
來者發現紅姬還有氣息,立刻扶起了她,把人弄醒後追問,“怎麽回事?”
他就是衝紅姬來的,知道紅姬要在此間對霍浪動手,結果遲遲不見紅姬有事後回應,不得不潛了過來查探。
聞聽詢問,目光渙散的紅姬貌似囈語道:“霍浪死了,我殺了他。霍浪死了,我殺了他……”
喃喃幾遍後,突然身形劇烈一顫,口中嗆出了大量鮮血,然後腦袋一歪,就徹底沒了動靜。
來者皺了眉頭,確認其死亡後,又摸到霍浪的屍體前,熒石照面確認樣貌及確實死亡後,他並未久留,水裡來的,又遁入水中而去,卻未注意到一隻從紅姬頭髮中爬出的金色甲蟲附著在了他身上。
水中出來後,他爬上了一艘停泊海邊的船,鑽入船篷內與一等候的男人會面了,將探查到的情況告知了,結論是紅姬襲殺霍浪,給霍浪造成了致命一擊,同時也被霍浪臨死一擊造成了致命傷,先後因傷斃命。
稟報完後,探查者就上岸離去了。
船上人則寫了封密信,劃船遁入茫茫夜色中後,於海上放飛了一隻傳訊的小巧飛禽。
那隻潛伏的金色甲蟲極具靈性,也跟著飛了去,一直跟到了知海閣,見到了收信人是青牙的手下,也見到收信人檢查密信後呈報給了青牙。
探聽了一番談話後,金甲蟲悄然飛出了窗外,一陣疾飛,抵達了靖遠船行的碼頭倉庫,落在了看守倉庫的老邱身上,在其耳邊發出微弱的吱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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