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面響起了鍾聲,警鍾長鳴,在寂靜之夜傳播深遠。
蒙面大盜裝扮的庾慶和牧傲鐵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上了岸,翻身到了岸上後,幾個翻滾伏趴在了一片林子裡面,屏氣凝神,收斂氣機,緊盯河流方向。
很快,他們在水中感受到的異常轟鳴動靜的來源出現了。
水流從上遊方向掀起了波濤,一路激蕩而來,澎湃之水蕩滌兩岸,偶有巨大蛇軀在水面翻湧而沒,巴掌大的鱗片潔白如玉,在月光下閃爍銀輝。
躲在樹後窺視的師兄弟兩人暗暗心驚肉跳,不知是個什麽玩意,但能想象,肯定是昆靈山驅使來的東西,這般體型的妖怪想在昆靈山立足,不可能是籍上無名的野物,定是昆靈山豢養的靈物。
波濤洶湧,大浪奔去,侵襲兩岸的嘩嘩聲久久難平。
搞不清情況,就憑剛過去的情形,水路是不敢再走了,只能是往山裡鑽, 以觀字訣審視四周的庾慶突然扯了下牧傲鐵的胳膊, 帶著他迅速閃遠了躲藏。
剛靜伏下沒一會兒,便隱約見到之前藏身的地方有幾條人影閃過, 明顯正在搜查,牧傲鐵暗暗心驚不已,再晚一點脫身的話,恐怕就要被搜查人員發現。
庾慶擔心的卻不是這些, 他發現周圍一帶似乎已經有不少人在掃蕩式搜查, 往這聚集的人似乎越來越多了。。
這陣仗讓他有些牙疼,雖然他見過更大的陣仗,曾被千軍萬馬的陣勢困在山裡面圍剿過,但還是忍不住嘀咕自問, 這真的是衝他們來的嗎?問題是他搞不清楚怎麽就被發現了。
待到眼前數名搜查人員晃過去了, 庾慶微聲道:“得想辦法確認是不是衝咱們來的。”
牧傲鐵反問:“眼前還有別人擅闖此地嗎?”
庾慶:“我的意思是,不知道咱們是怎麽暴露的,想確認他們知不知道是我們兩個,若對方已經知道了是咱們兩個, 就是衝咱們兩個來的, 跑回了住的地方也要被抓, 說不定那邊正有人守株待兔等著, 老七肯定也落在了人家的手上,咱們這躲來躲去的還有什麽意義?”
牧傲鐵頷首, “怎麽確認?”
“只能是想辦法抓舌頭了。”
庾慶扔下話又立刻揮手示意,又發現了見縫插針的機會,緊急帶著牧傲鐵抓住機會繞開眼前針對他們的兜兜轉轉的掃蕩搜查。
轉了那麽一陣後,根據不斷躲避開的情況, 心驚肉跳的牧傲鐵漸漸確定了, 老十五這家夥竟然帶著他在圍剿中反覆穿插來回, 且總能提前預判這麽多來來往往搜查人員的走向, 及時提前一步堪堪避開。
需知這麽多搜查人員都是修士,察覺力和聽力都非同一般,提前一步停止動作、屏住氣息、回避在合適的位置,這是非常重要的,稍有差池就會暴露。
正常來說,這麽多人來回掃蕩搜查, 在這麽多修士的眼皮子底下跑來跑去, 是不可能不被發現的。
然老十五帶路時的繞來繞去、走走停停, 總是能那麽的恰到好處, 成為搜查中的漏網之魚, 令人始終發現不了他們。
這神乎其神的能耐,著實把牧傲鐵給驚著了,比在冥海上領路時帶來的感官衝擊力更切實。
他現在算是真切明白了老十五為何敢去挑戰這千年大派的底蘊,老十五確實是有些底氣的,或者說是有這方面本事的。
他自己也不需要做別的,隻管跟著庾慶的指揮走走停停就行。
忽然,庾慶抬手示意, 攔住了他的動作,兩人雙雙靜止了下來。
庾慶先伸手拔出了牧傲鐵的隨身佩劍, 然後指了指前面那棵大樹,低聲道:“老九,你上樹去, 在背著月光的方向藏身,看到我的動作示意後,不要管有沒有動靜、會不會被發現, 立刻跳到對面樹上去。”
牧傲鐵點頭嗯了聲,他不是南胖子,沒那麽多廢話,也不問原由,便直接照辦,迅速躥到了前面大樹上,照了庾慶說的方位藏好。
而庾慶自己則快速貓到了前方坎下藏身,且也悄悄拔出了自己的劍,雙手持雙劍暗伏等待。
師兄弟兩人在黑暗中互相看了看彼此的藏身處,都屏氣凝神靜伏著不動。
沒一會兒,兩名昆靈山弟子出現了, 邊走邊警惕著四周查看。
兩人剛走到坎坡前,牧傲鐵注意到了庾慶手上劍的擺動,迅速從藏身處閃身到了對面那棵樹上。
兩名昆靈山弟子迅速抬頭警惕, 注意力剛被吸引到了上面,只見人影,還來不及看清端倪, 便悚然一驚,意識到了跟前有變,然後知後覺加之距離太近,對跟前又沒設防,想有所反應已經晚了。
兩人雙雙欲拔劍,劍皆隻拔出了半截不到,雙雙欲後退的身形便僵住了,脖子上已經是冰涼。
庾慶左右兩手的劍幾乎同時架在了兩人的脖子上。
“你們跑不掉的,我們…”
一人剛開口,庾慶立馬低聲喝斥,“閉嘴!”
劍鋒已經在對方脖子上抹出了血口子,避免對方出聲誘來同夥。
此時的牧傲鐵自然懂了庾慶的意圖,迅速閃身而下,趁機出手,趕緊在兩人身上下了禁製,令兩人無法再動彈了。
至此,庾慶多少松了口氣。
他本想找一個落單的下手,然沒有發現落單的,來回搜查的全部是成雙成對的,最少也是兩人以上為伍,估計也是為了防范出事的布置。
他剛才是真怕兩人之間的距離隔的太開,無法瞬間同時挾持住兩人,一旦發生打鬥動靜,後果是可以想象的,抓住了這兩人也失去了意義。
還好,兩人搜查時也挺小心翼翼的,不敢走的太開,讓他一舉成功了。
自己的劍歸鞘,又順手將另一支劍插回了牧傲鐵的腰間劍鞘內,偏頭示意,“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帶上人換個地方。”
他轉身在前開路、領路。
牧傲鐵則是一貫的任勞任怨,體力活都是他的,一隻胳膊夾一個,跟在庾慶後面。
找到個感覺能多爭取點時間的地方後,將挾持的人放下了,庾慶弄醒了一個,直接威脅,“不想死就不要大聲喧嘩,我與貴派無冤無仇,也不想把你怎樣,更不想打探貴派的機密,隻想問你點簡單的事情,所以你大可放心。”
抬手又指了指另一個昏迷的,“別想耍什麽滑頭,你說的若是跟他說的對不上,那可怨不得我。”
醒者盯著眼前兩個蒙面人,咬牙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此話一出,庾慶愣了一下,對方知不知道他們的身份正是他想知道的,遂反問:“你們在追捕什麽人?”
這次換醒者愣了愣,“當然是在追捕你們。”
庾慶疑惑:“你們怎麽發現我們的?”
“你們闖到了‘流星殿’山腳下,能不被發現嗎?”醒者很是意外的樣子,之後又忍不住有些納悶道:“你們不會不知道‘流星殿’是什麽地方吧?”
言下之意是,什麽情況都不知道,就敢往那邊闖?
庾慶蒙面下的神色是有些尷尬的,地圖上雖看到了“流星殿”的標識,但他確實是不清楚情況就直接闖了,倚仗的無非就是自己修煉的觀字訣,如今看來,那個叫“流星殿”的地方可能還有點名堂。
另就是,怎麽感覺這審問變了味,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當即問道:“我隻想知道怎麽發現的我們?”
醒者現在真的有點信了,這位跟昆靈山還真可能是無冤無仇,不該是來為非作歹的,否則不會這麽無知。
加之對方的問題確實算不上什麽秘密,遂回道:“流星殿有靈獸‘伏地’坐鎮,你不會沒聽說過‘伏地’吧?”
聞聽此言,庾慶和牧傲鐵蒙面下的嘴角同時抽搐了起來,靈獸“伏地”,他們雖然沒見過,但聽是聽過的,知道其擅長伏地而聽的能耐,故而被人稱為“伏地”,總之就是在聽覺上天賦異稟。
師兄弟兩人估計對方沒說謊,之前想不通的問題算是找到了答案。
只不過庾慶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頓罵娘,之前見過昆靈山用罕見的靈獸“?疏”來拉車招待客人,現在又冒出一隻極為罕見的靈獸“伏地”,前面那河流裡翻湧的還不知是什麽怪物,昆靈山怎麽會有這麽多稀奇古怪的靈獸?
心裡罵著,眼睛四處看著,嘴上問著,“昆靈山有幾隻靈獸‘伏地’?”
醒者倒是想震懾他,但瞥了眼尚在昏迷中的同伴,想到對方說了還要問同伴,終究是顧慮到了自己的性命,“這種稀有靈獸能有一隻就不錯了,uukanshu這一隻還是上一輩傳下來的。聽我一句勸,昆靈山屹立千年不是擺設,不是誰想擅闖就能闖的,趁早束手就擒認錯,若是誤會,解釋清楚了,敝派也不會不講道理。”
庾慶沒回應,反突然出手一點,直接將其給弄暈了,目光打量著四周,給了牧傲鐵一句,“有人朝這邊來了,換地方。”
牧傲鐵立馬大胳膊夾起兩人,又跟在了他身後繼續鑽來鑽去逃竄。
月光下,遠處的山林上空突然出現了一片黑影,是一群夜能視物的夜梟,趁著夜色振翅而來,足足有上千隻之多,如一片烏雲襲來,如此場面可謂極為罕見。
“噓……”
山林內不知是笛子還是哨子,發出了嘹亮的聲響。
上千隻夜梟驟然變換了飛行陣容,有的四散於夜空俯視著下方的山林,有的散入山林中在林木間穿插翱翔,一雙雙夜眼到處搜索,嚇得山鼠之類的倉惶逃命。